第一四五一章 牙癢癢
坐進車裏，何沛媛看著司機輕歎了口氣：“你一來就問老嚴不知道她怎麽想。”
楊景行才不想那麽多：“等會你先打車我去停車。”
何沛媛埋怨：“還說借錢的，太不當回事了……”
不過時間的確挺緊迫，六點半的火車呢，不想失信於朋友的何沛媛隻能先聽臭無賴的安排。楊景行停車之後提著兩個行李包從地庫一路飛奔出去像是被追打的賊，到大門外一看卻發現女朋友沒攔到車不算還跟人聊得笑開懷。
餘嘉嘉就是操心表情，朝楊景行招手都著急還大聲：“我媽媽開車去了！”
牽著快比自己高的女兒的郎欣妍媽媽繼續對何沛媛得意什麽：“向女兒看齊，放筷子就去學，都不好意思叫他洗碗了……”
郎欣妍用力拽母親手臂搖晃揭穿還帶抗議：“明明是輪流好不好！”
郎媽媽氣：“叫你爸爸輪流做飯呀！”
郎欣妍為爸爸忍氣吞聲避其鋒芒，難忍的幽幽怨氣就投向了來得不是時候的楊景行，算他倒黴。
楊景行問餘嘉嘉：“爸爸呢？”
“加班！”郎欣妍身板長得快但也還轉得輕盈：“兩個爸爸都加班。”
何沛媛對男朋友不好意思：“嘉嘉媽媽要送我們去，我說不用……”
郎媽媽都著急：“現在哪有空車？不快點來不及了。”
“夠時間。”楊景行把一個包遞給女朋友了好掏手機。
何沛媛張望抱怨：“平時都是空車。”
餘嘉嘉提醒他最佩服的人：“叫車也耽誤時間。”
楊景行笑著說明：“我給你媽媽打電話。”
郎媽媽勸：“別打了，快出來了。”
楊景行還記得呢：“二十三號敘事曲攻克了沒？”
“呈示部的轉調練得比較滿意了。”餘嘉嘉認真起來：“尾聲還是達不到我自己的要求，展開部的八度有一定的進步。”
“好。”楊景行欣慰點頭：“下周一晚飯後我們交流一下好不好？媛媛阿姨也在學琴。”
餘嘉嘉用力點頭：“好！謝謝……”
“哈！”郎欣妍猛然出腿，這一招下劈腿不但動作到位還堪稱迅疾，右腳高高揚起後是從楊景行的下巴前掃下去。
“幹什麽……”郎媽媽嚇得用力拉了一把，拽得女兒站立不穩。
何沛媛也驚訝，餘嘉嘉皺眉，就楊景行遲鈍得臉上還是微笑：“功夫不錯呀。”
“你在幹什麽？”郎媽媽湊近女兒的臉後質問的聲音就低了些，但是語氣好像更嚴厲。
郎欣妍還扭來扭去的似乎裝撒嬌可愛。
“道歉！”郎媽媽也會凶惡呀，餘嘉嘉都有點怕的樣子了。
郎欣妍仰頭嚷嚷：“又沒想踢他。”
郎媽媽敷衍地對楊景行苦笑一下後調整到十分穩重的表情，語氣特別誠懇鄭重跟女兒強調：“道歉。”
現在這些年輕人真不會做人，楊景行皮笑肉不笑地像是真等著一個小學生跟他道歉，何沛媛也冷眼旁觀著不說點化解話。
郎欣妍沒扭了，而且站得端端正正，低下臉來眨巴長睫毛，沉默了十來秒後還是沒有等到主持公道的，小姑娘就抬眼看看：“……對不起。”眼眶裏的委屈都快裝不下了。
楊景行還哈呢：“好，以後別這樣嚇人了，不小心會受傷的。”
郎媽媽解釋一下：“在家裏經常跟爸爸經常對練，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餘嘉嘉也幫忙說明：“她想展示一下……”
“好了好了。”朗媽媽有笑起來，是挺欣慰的，女兒這都還願意抱住她並把頭埋在她胸口，當媽媽的當然得好好撫慰。
“是空車。”何沛媛看到希望，迎過去兩步站上路障石球揮手，又對好像準備比自己更趕上前的兩個男人笑：“你們也要車嗎？我們趕火車快來不及了，謝謝了。”
電話也沒打通，楊景行就對餘嘉嘉表示：“幫我跟媽媽說謝謝。”
“不用。”餘嘉嘉看看小區出口，有生活經驗地提醒：“可能會拒載。”
“但是你要考慮對方的感受呀，你跟哥哥有熟到隨便動拳腳嗎？那還有鋼琴家作曲家的氣質嗎？”郎媽媽嘴上說得可溫柔了，但是臉上對音樂家的詭笑如果讓女兒看見估計會是大麻煩。
出租車並不拒載，何沛媛就輕鬆了：“拜拜嘉嘉，謝謝了，拜拜。”
郎媽媽空出拍女兒後背的手揮一揮，又騙人：“姐姐跟你拜拜。”
郎欣妍也隻空出抱著媽媽的一隻手大約地揮兩下，臉還是躲著的。
這下餘嘉嘉都好笑了，輕輕拍一拍同齡人的後背。
車子一動，何沛媛真是替現在的家庭教育著急：“我小時候要是這沒沒大沒小我媽至少罰我站一個鍾頭，寫檢討書。”
楊景行好笑：“師傅麻煩稍微快一點。”
何沛媛稱讚餘嘉嘉多懂事呀，雖然被小學生叫阿姨還有點不適應，但也比郎欣妍那明顯“敵意”的姐姐好多了。怎麽敵意？女人之間的感覺太確信無疑了，何況這小丫頭表現得那麽明顯，更過分的是父母也不嚴加管教，甚至還有放縱的嫌疑。何沛媛並不是不講道理，她能理解一個小姑娘對一個具有表麵迷惑性的鄰家大哥哥產生了那麽一點點說不清道不明是人類基因裏的東西，但是父母得引導呀。
楊景行在意的是：“你是不是有過！？”
何沛媛要對天發誓，自己上初中之後都還單純得不明白打啵是怎麽回事。女孩子愛美是天性跟感情發育完全無關，不像臭男生，比如某人初中時期的中分長發，嘖嘖嘖……
到火車站後又發現還要等十來分鍾才能檢票進站，何沛媛就給薛亦涵打電話通知一切順利，並再度客氣不需要接站，但是那邊一口咬定過會就出發到車站等著，何沛媛也沒辦法攔。
何沛媛是第一次乘坐高鐵，新鮮感覺挺不錯，還可以躺下來。何沛媛的計算中臭無賴昨晚最多隻睡了五個小時，建議補會覺。睡不著就聊點藝術溫柔話題吧，安之若素，美的挑戰，還手牽手探討……
這就到了？這麽快？何沛媛趕緊聯絡薛亦涵，然後電話就沒掛，一路叨叨到接站口碰頭。看樣子兩個女生真是情深意重相思成疾了，高興得抱在一起直蹦躂差點掉下激動的眼淚。
相比之下譚東對債主子就顯冷淡：“借了台G55明天開。”
楊景行窮到：“我不加油！”
譚東誠懇勸告：“作曲家別講這種掉麵子的話……”
作曲家上車後轟起油門來卻很不客氣，何沛媛在後座也讚歎視野真好。薛亦涵這就八卦開，譚東還該叫車主人一聲表舅，本來是幾乎斷絕往來的親戚，這兩年看譚家也沒倒下去就又親熱了起來。這車還是譚東爸爸開口去借的，所以還是老一輩有肚量呀，譚東是開都不願意開。
楊景行講義氣了：“我開，明後天都給我開，這點小事。”
薛亦涵點評了曲杭幾家著名老字號餐館，總體評價都還不錯，不是那種其實難副的，今天先去吃茶樓，後天回來再吃飯店，下次再去品嚐飯店。女主人還聲明了她的安排隻招待何沛媛，可不管楊景行吃沒吃過喜不喜歡。
譚東就還懷揣夢想，說他們小區有一輛新997，卻是一個中年胖女人在開，真是令人憤慨。為了撫平自己的內心創傷，譚東強烈建議楊景行給何同學買一輛，到時候也讓他感受一下。
何沛媛還是顧著男朋友麵子的，說自己已經基本看定朗逸了，蠻喜歡的。
這都晚上八點多了茶樓還要等位子，而且說幾個主打特色菜已經基本賣光，薛亦涵就狠狠批評譚東，她早就提醒要定位子定位子。
譚東也算是不卑不亢解釋：“不接受周末預訂，下周要不要？”
“你想辦法了嗎？”薛亦涵都要冒火了：“比我談單子還難？”
楊景行發現不妙了：“哎哎你別教壞媛媛，好朋友要互相學習優點……”
何沛媛直接出拳戳得男朋友胸口一聲響，然後就和好朋友樂開懷。
不過接下來朋友之間又有分歧了，薛亦涵是想回家去，透漏譚東媽媽買了很多菜本來想請客人在家吃晚飯的。何沛媛介意的是兩手空空去拜訪長輩實在說不過去，時間也不早了隨便找地方吃點吧，宵夜燒烤也可以。譚東學乖了，堅定徹底支持女朋友的決定，這就電話通知家裏準備。
何沛媛被逼急了就給楊景行一個施展機會：“你說呀。”
楊景行還在生氣呢：“她又不招待我，你們商量好了我送你們去……”
薛亦涵誠意邀請說自己家鄉習俗是好朋友必須到家的，而且譚東爸媽都見過楊景行很想再看看。
隻能客隨主便了，何沛媛也數落起男朋友沒一點準備。
不用準備不用客氣，薛亦涵又八卦起譚東的媽媽，特別特別好，一直很心疼自己，從來都是向著自己：“真的我有時候氣不過了不是看在他媽麵子上我都不想管了。”
已經是無話不說了，薛亦涵連譚家的一些家醜都爆出來了，譚媽媽以前可沒少吃苦受氣。尤其是那一次車禍，譚東父親自己隻剩下半條命還導致一男一女喪命，譚家真的是眼看要玩完，那時譚老板外麵的女人做的第一件事是找原配“結賬”，原話，結賬。
譚東畢竟姓譚：“我媽的話你也不能全聽，我爸也不傻呀。”
他爸那些事等會再說，薛亦涵先感歎生活有時候真是太戲劇，在那場車禍中，摩托車上當場丟命的男女居然是各自有家庭的情人關係，好像是約完會後男人送女人回去，女人的年紀還更大，兒子都上初中了。
酒駕的代價當然是十分慘重的，醫療費用、上下打點、諒解書簽字費用一共花了兩百多萬，逼得賣了兩套房子加一個小門麵。那兩套房是譚東外公家拆遷加占地時分給女兒的，放現在都值四五百萬了。可結果呢，譚東父親還是經常跟老婆吵架，並且吵得理直氣壯。
似乎是無法調和的性別矛盾，譚東要替父親辯解：“我媽有時候脾氣也不好。”
“為什麽才脾氣不好？怎麽沒對我不好？”薛亦涵很講道理，甚至是溫柔的：“你爸脾氣好？”
譚東歎氣。
薛亦涵還是小聲點跟何沛媛說吧，男朋友的父親不僅脾氣不怎麽樣還有些自以為是，自認為社會經驗很豐富但是意識不到自己的片麵局限，尤其是在專業方麵，還用上世紀的思維教年輕人去控製成本，訣竅就是在顧客看不見的地方下狠功夫。
譚東不跟女朋友辯了，隻告訴楊景行父親還是十分支持他們的創業的，傾注了心血，隻是一些觀點和做法在行業內是逼不得已。
薛亦涵要說的那場車禍之後譚家剩下的也就是一棟房子和一個所謂的廠子了，對了還有一套到現在都隻能租個一月一千來塊的老破舊。一家人目前住的這棟房子是零二年買的，當時花了三百多萬現在的確值點錢了，但是她不可能跟譚東媽媽開口說拿這棟房子去抵押什麽的，雖然知道長輩多半會答應。
何沛媛完全理解，房子很重要，尤其是對老一輩人而言，自己爸爸當時就堅決不肯賣房子做手術……
所以呀，薛亦涵不想讓長輩太擔憂，實在對自己太好了，不過呢也不是全都好，比如會時不時想要跟她聊今天在外麵看到了一個好可愛的寶寶這樣的話題，她兒子才二十三歲自己也還不到五十歲著什麽急呀？
這都算知根知底了，所以何沛媛見到長輩的時候就挺燦爛：“阿姨好叔叔好，打擾你們了。”
兩位長輩很是和藹可親，看不出一點壞脾氣。譚媽媽已經圍著圍裙說過一會就開粗茶淡飯，譚爸爸熟練使拐左右歡迎。
“你們坐會，我去幫忙。”薛亦涵邊脫外套邊安排：“去樓上玩也行。”
譚爸爸講究一些：“請，請坐何小姐。”
何沛媛也禮節：“您坐。”
楊景行就不客氣：“您瘦了點，不過看起來精神好很多。”
譚東好笑：“那是，當場就瘦幾十斤。”
譚爸爸一拍自己屁股，比劃一下：“這邊就剩這麽點，這邊也差點沒保住，差點坐輪椅。”
薛亦涵還沒走呢：“誰要聽您那些豐功偉績了？”
這真是豈有此理，譚爸爸好像都得聽薛亦涵的了，立馬換話題：“新聞聯播不同於一般呀。”
到哪都是這個，楊景行笑得尷尬：“也沒什麽，就提了一下。”
譚爸爸還真喜歡教年輕人：“提我一句，我可以跟銀行要八個億。”手上還比劃。
“八十億！”譚東好像也受不了父親：“中國銀行沒這麽多錢。”
譚爸爸確認一下：“不抽煙？何小姐餓了先吃水果，譚東先找點東西吃，催你媽快點。”
“不用麻煩，我們還不餓。”何沛媛好淑女的微笑。
譚爸爸又幫年輕人算賬：“你和譚東認識八年了。”
楊景行點頭。
譚東有消息：“尚浦要變四人間了，我們當時在校一千人不到……”
薛亦涵又回來了：“不要我幫忙，上樓看看吧。”
樓上也一應俱全，連廚房都有，隻不過沒開火。冰箱裏倒滿滿當當的，薛亦涵有點遺憾何沛媛吃榴蓮，她可愛這個東西了，其實可以培養的，譚東就是慢慢喜歡上的。
楊景行驚歎的是電視機邊遊戲機就有三台，兩架子光碟。譚東邀請老玩友來一把，楊景行當然興衝衝。薛亦涵就跟何沛媛抱怨為了按時上床睡覺這事都不知道吵了多少回，她好多次恨不得砸了這些破爛。
譚東訴苦：“一個星期玩不了五個小時。”
薛亦涵揭露：“一晚上都不止，我在裏做圖他就在這打打打打。”
“誰叫你這麽能幹。”何沛媛不同情，甚至羨慕：“他一點玩的時間都沒有，我也幫不到。”
薛亦涵又支持勞逸結合了，還是該放鬆放鬆的。
楊景行已經與遊戲脫節了，還得譚東教。也認真玩不了，何沛媛太驚歎於薛亦涵的設計作品，拿出一遝遝圖紙稿紙衝男朋友炫耀女生的創造力，這些椅子櫃子好漂亮。
沒多大會譚媽媽又上來了，對薛亦涵的確溫柔：“涵涵餓急了吧，叫何小姐他們可以吃了。”
桌上已經是三菜一湯加四瓶酒，不要求喝完，隻是不知道客人喜歡喝什麽，盡興了就在家裏休息別去酒店了。
兩個客人十分感謝酒菜，但是休息的事也堅決不能打擾，還是去酒店。對這個薛亦涵也沒之前要求回家吃飯那麽強勢，反正房間都訂了。
吃著吃著桌上變成了六菜一湯了，討價還價之間何沛媛都跟譚媽媽親熱起來了，譚爸爸也幹脆陪著喝一杯。
吃完就差不多十一點了，明天要早早出發就不多聊了，由譚媽媽送客人去酒店，也就幾分鍾車程。薛亦涵還不放心要跟著，譚東幹脆也上車。
到酒店大堂後譚東終於對薛亦涵拿出顏色來了，都幾點鍾了還要上樓看看？楊景行全世界那沒去過了？
薛亦涵就：“早點休息呀……”
譚東都吼起來：“你管他們幾點休息！？”
薛亦涵就對何沛媛壞笑掩飾自己的懦弱，何沛媛假裝沒看到。
揮手作別後，何沛媛馬上開始總結，看譚家的吃穿度用真不像差錢的，薛亦涵的衣裙鞋包也不乏奢侈品……不過應該是工作需要可以理解，對朋友還是很熱心又細心，但是她好像沒剛接觸時看起來那麽溫柔哦？
楊景行哼：“你以為你有看起來那麽溫柔嗎？”
何沛媛氣得牙癢癢，附到男朋友耳上輕輕威懾：“等會你就知道。”
楊景行怕得啪啪按電梯：“快點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