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四八章心病
星期四早上的電話中,何沛媛再次提醒男朋友白天盡量別給自己打電話,因為你今天民族樂團上上下下都會比較忙,三零六也不能光看熱鬧得表現點集體榮譽感,而且如果他們倆聯係太緊密還會有通風報信的嫌疑。
楊景行嘴上當然不樂意,但他自己今天在學校也是團團轉,不光是鋼琴係的桃李滿天下,還要到作曲係見師弟妹為他們參加國際比賽的作品提建議,還要厚著臉皮作為著名音樂家寫推薦信。民樂係那邊沒跟楊主任商量就開展了對楊景行民樂作品的研析活動,據說學生們都很踴躍,所以係裏也想請楊主任當評審也評個一二三出來。還有也算是著名的比利時小提琴演奏家後天要在學校音樂廳舉辦商業音樂會,據說是演奏家親自贈票給楊主任,楊主任需要確定一下有沒有時間去捧場。最重要的,經過多方努力後《丁桑鵬作曲技術理論分析》英文版終於要在美發行了,也真是碰巧了,《楊景行第二交響曲》也馬上要出版,所以雙喜臨門的楊主任當然要多做些工作。
國際交流處譚主任笑說以前大家都評選他是公用主任,現在看來楊主任要更加公用呀。校長當然是鼓勵兩位公用主任好好合作,比如譚主任這一次對第二交響曲在美首演就很上心,做了不少工作的。
下午三點多楊景行又收到好消息,所謂的大型係列紀錄片《在路上》終於定檔播出了。紀錄片一共十二集,這月二十二號開始每周一周五晚九點在央視紀錄片頻道首播,應該還有兩個頻道會重播。三零六占據相當篇幅的第十集小標題叫《青春闊步》,此外在最後一集中女生們也還有足夠鏡頭。
能在電視上看到女朋友了,楊景行必須給何沛媛打電話報喜,不過三零六也已經收到消息,何沛媛也準備好批判男朋友在片子中的裝模作樣了。隻是那播出那天正趕上平安夜,收視率肯定受影響,導致何沛媛不能聯合更多人同仇敵愾了。
下午六點多,楊景行正在峨洋爭分奪秒都還沒見到女朋友,文付江又打電話來了:“人到了!五點下的飛機,剛安頓好,八點的晚飯。”
楊景行哦:“您辛苦了。”
“我沒去。”文付江的安排是:“下午是陸指揮帶人,明天早上我接待一下。”
楊景行笑:“那也很給麵子了……”
文團長雖然沒親自出麵歡迎但這時候依然在單位坐陣,對情況也掌握得挺全麵及時,總的來說到目前為止還是挺順利的。
美國人真會浪費資源,就這麽點事派了三個人過來。文付江聽到的情況是紐愛的助理指揮是第一次來中國,樂團請的高級外事翻譯還評估了一下,感覺那位是典型的白人精英作派,建議民族樂團作一些有針對性的安排。
好在紐愛的法務和藝術行政都是第二次來浦海了,文付江事先也知道法務老黑和那個叫維諾妮卡的行政都是楊顧問接觸過的,不過具體接觸到什麽程度呢,文付江不免有些好奇:“……雷主任跟我說,這個維諾妮卡說你是紐愛最尊重的作曲家,都望著你再去他們那。”
楊景行慚愧:“他們見人都這麽說。”
文付江哈哈好笑:“那也不至於……我是這麽想,昨天就跟齊團長商量了一下,明天先帶客人參觀一下齊團長那邊,讓客人聽一下《就是我們》,《和樂琴心》,先感受一下民樂的發展,別停留在老印象裏了,這樣對後麵的工作有幫助。”
女朋友十分抱怨的就是這個,但楊景行隻能支持語氣:“我聽她們說了。”
文付江感歎:“齊團長對民樂發展做了傑出貢獻呀……”
何沛媛是不是搞突然襲擊呢,正在跟產品部探討用戶需求的楊總發現員工們都看著自己身後,他一回頭,發現那邊女朋友在門口跟設計部的女員工接上頭了。
老板都起身了,王成川才指著提醒:“來了……”
何沛媛並沒過來,在那跟員工聊得燦爛呢,等楊總走得比較近了,這姑娘再對男朋友微笑表示:“你們忙吧,我等你。”
楊景行扶女友肩膀朝前台方向帶:“蕊蕊呢?”
“去看工地了。”何沛媛再次提醒:“你去開會呀。”
楊景行笑:“送你不請人吃飯。”
何沛媛確定男朋友意圖了,回頭跟剛剛接待自己的人再見一下。
楊景行拿出了鑰匙:“去車裏等我……我給你那本書。”
“不用,自己帶了!”應該沒人看得見了,何沛媛擺起了嫌棄還是不滿的臉色,有點哼。
楊景行笑:“怎麽了?”
“你不歡迎我?”何沛媛聲音小語氣足。
楊景行嘿:“你擾亂軍心,等我……一刻鍾。”
何沛媛哼:“忙你的工作,不要你管!”
楊景行偷偷親一下女朋友的額頭……
美女可能真的會分散人的注意力,反正楊景行再回去主持會議,同事們的頭腦風暴就明顯難以繼續了,隻得總結一下了草草收場。
何沛媛還真在車裏看書,一本已經比較舊的什麽《沉思錄》。雖然女朋友很推薦,可楊景行依然實在提不起興趣。何沛媛就給無賴有興趣的,從書裏抽出來一張折疊的紙扔過去:“你諾諾的好閨蜜的!”
楊景行都不急看,嘿嘿:“想吃什麽?”
“不知道!”何沛媛明顯生氣了:“不想吃。”
楊景行已經適應了,甚至是甘之如飴:“怎麽了?”
“你就是不歡迎我!”
楊景行必須解釋清楚了,公司雖然還沒明文規定,但是劉軒都已經被提醒她的模特女朋友送飯的時候最好別進公司,確實會影響工作,何況標杆呢?楊景行剛剛就感受到了,簡直是立竿見影效果卓越,因為何沛媛影響到的可是老板……
“行!”何沛媛用力點頭:“以後再也不來了,求我也不來了!”
楊景行腆著臉:“當然要來,但是通知一下讓我接你,這樓裏人那麽雜。”
何沛媛哼:“就是看你在偷偷摸摸幹什麽壞事。”
楊景行好笑:“我能幹什麽?”
“誰知道。”何沛媛可以猜想:“可能有美女新同事要開個歡迎會呀。”
楊景行好笑:“你來的時候都沒歡迎會。”
“我算什麽。”何沛媛很謙虛,又問:“那你們剛剛在說什麽?”
男朋友不好當呀,楊景行就連這些雞毛蒜皮匯報了。
何沛媛還瞧不起人:“你懂嗎?你自己又沒點時間上網。”
楊景行嗬:“不懂可以學。”
何沛媛很是期待:“是不是好大落差?跟當製作人比。”
楊景行嘿:“也還好,也是我說了算。”
“不要臉!”何沛媛十分嫌棄,又問:“坐在王經理左手邊的是誰?紅衣服的。”
楊景行介紹:“姓吳,吳子飛,剛過試用期,能力還行。”
“名字像男的。”何沛媛有點好笑:“嗓門好大,我進門就聽到她了。”
楊景行理解成:“沒個會議室是不方便。”
何沛媛安撫一般:“隔壁裝好就有了……老公加油,以後整層樓都是峨洋的!”
楊景行嗬嗬點頭:“我加油。”
何沛媛又問:“收垃圾的是清潔工呀?不是沒有嗎?”
這事也沒匯報,楊景行又要解釋,人多了以後像以前那種輪流值日做清潔的方法就行不通了,所以才請了一個。何沛媛連清潔工是什麽來路都有興趣,而且她剛剛進峨洋的一分鍾時間裏觀察到的可不僅僅一個清潔工,有那個座位的員工在偷懶看電視,門口的盆栽似乎有點缺少照料……
何沛媛很譴責還有點擔心楊景行再不跟員工們同甘共苦吃盒飯了,不過還是商量了一下決定回徐匯去解決晚飯。開車上路後話題也變了,何沛媛問男朋友有沒有跟家裏匯報昨晚的送禮情況,反正她爸爸今天早上是有點讚歎貢米粥配鹹鴨蛋的:“……其實我覺得,也就那樣吧。”
楊景行哼:“又不是送給你……虧我媽還一下給你做三套衣服。”
何沛媛嫌棄還是得意:“不用你說,早就知道了。”
楊景行傷心了:“什麽時候告訴你的?”
何沛媛哼哼:“你媽那天回九純來不及了,這周末有事去不了曲杭,今天王卉和她媽媽去找的裁縫。裁縫姓李,好多名角都找他做戲服。”
楊景行叫囂:“那又怎麽樣?還不是穿給我看的。”
“想得美……”
衣服至少要一個月之後才能取貨,所以蕭舒夏在今天下午的電話裏跟何沛媛商量的是等楊景行從美國回來了她再來浦海。
何沛媛很好心:“我跟你媽說你肯定給她帶回來好消息。”
楊景行笑:“謝謝老婆。”
何沛媛笑眯眯的意思是:“因為你肯定會見到萌萌和婷婷,你媽聽了肯定好高興好高興!”
楊景行苦惱:“叫你陪我去你又不肯。”
何沛媛很氣憤:“明知道不可能,虛情假意!”
楊景行問:“為什麽不可能?”
何沛媛就看著男朋友:“請問,我去不去有關係嗎?我去了你想見我也攔不住,而且我也不會攔。我不去……你就要見?”
楊景行陪笑:“如果萬一中的萬一,有你在身邊性質就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何沛媛不需要回答:“有我在你就覺得光明正大了?”
楊景行嘿:“對我來說性質都一樣,是對媛媛而言性質不一樣。”
何沛媛哼:“我才不想讓人覺得……如果我真的跟你去,如果她們本來打算去,發現我去了,她們還會去嗎?”
楊景行覺得:“本來打算捧場的話就說明已經放下成見了,那就應該會去。”
“不要臉……”
又是這個問題老生常談了一陣,依然沒有任何進展,然後才說起紐愛考察團的事,民族樂團內部就是這麽稱呼的。可不光何沛媛,三零六基本上一致覺得文付江真是會抓住機會,本來也不是個什麽頂大的事,被文團長一陣操作後感覺就變成民族樂團的大功績了。
楊景行的觀點是:“所謂合作就是要都能得到好處,沒好處誰跟你合作。”
何沛媛依然看不起:“那就別口口聲聲為了音樂為了藝術。”
楊景行多庸俗:“音樂和藝術的主要目的之一也是好處,這個好處不是貶義詞。”
何沛媛就問:“那你幫別人做那麽多事是為了什麽好處?我不是喻昕婷!”
楊景行嘿:“我得到的好處還不多嗎?”
不管怎麽說,何沛媛就是覺得明天要給美國人演奏這事挺不合時宜的:“……我們不求紐愛,你更不求,憑什麽呀?弄得像要巴結他們一樣!”
楊景行換個角度:“就當是待客之道,拿出好菜來。”
何沛媛又覺得一個助理指揮而已,幸好文付江沒要楊景行親自去,算他還看清了一點形勢。可是抱怨歸抱怨,工作還是要好好做的,三零六今天還是準備了一下的,也讓何沛媛確認了齊清諾果然對前男友的事情還是挺上心的。
新疆館子是邵芳潔推薦給何沛媛的,進去坐下後感覺是還不錯,何沛媛靈感激發了,又想起來一個議題,關於第二交響曲,齊清諾應該是聽得出來其中《綻放》和《寧靜》的素材,喻昕婷可能也能看出端倪,但是陶萌呢?陶萌會不會覺得是為她一人所作因而感動得一塌糊塗?
楊景行隻能問:“如果是你,你會覺得感動嗎?”
何沛媛哼:“我隻覺得惡心!”
楊景行大鬆一口氣:“所以呀。”
何沛媛樂觀:“誰知道別人怎麽想……”
不管怎麽樣吃完飯了還是回國際名園,也算是盡情地吻了一回。然後何沛媛還是要早點回自己家,不管怎麽樣還是希望明天一切順利,好讓無賴高高興興去紐約見他的念念不忘。
說好的早點休息,半夜兩點多,何沛媛給男朋友打電話來,是二十四小時以來最溫柔的語氣:“我做夢了。”
楊景行擔心:“做噩夢了?”
“我夢見你在紐約,一會是陶萌一會是喻昕婷……”何沛媛溫柔得簡直脆弱出哭腔:“我好像不在,一會像是看電視一會又像在學校,好像你還沒追我的時候……”
楊景行盡量溫柔:“媛媛,我這次不去了。”
何沛媛近乎抽泣的語調:“你能不能不見她們?就算她們去現場你也不要見。”
楊景行猶豫還是思考了一下:“萬一那樣,不打個招呼我覺得說不過去。”
何沛媛不理解:“為什麽?反正已經那樣了……你就是忘不了她們!”聲音陡然升高了。
楊景行解釋:“你可以理解成,當別人想化幹戈為玉帛的時候,我不能給臉不要臉。”
“我不理解!”何沛媛的理解是:“化什麽幹戈?就是想破鏡重圓……”
半夜的電話打了近一刻鍾,最後的說法還是明天再好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