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千秋-4
雲安統領江湖多年, 積威甚重,在江湖上憑著名號就能讓一些邪魔歪道聞風喪膽,別說這個時候板著一張臉, 冷冷地盯著雲錦的樣子。
雲錦雖為雲安的獨子,但是平日裏雲安與他並不親近, 父子二人相處,不是考校武學, 就是訓斥責罵。
雲錦心頭一緊, 隻希望父親沒有看到弟弟離開。
正惴惴不安間, 雲安終於移開了視線, 一偏頭,跟在他身後半步的黑衣男人立即上前附耳過來。
雲安交待了兩句, 旁人完全沒有聽到他說什麽。
很快黑衣人便領命而去。
雲錦心中卻是一涼。
完了, 父親知道了。
雲安衝著他道:“跟上。”
他也不敢有二話,默默跟了過去。
雲安一行還有五六人, 看著都是氣度不凡, 雲錦實則也都認識,都是各家各門派的家主、掌門,不用猜也知道是來參加武林大佬的。
經過這一點小插曲,雲安繼續帶著幾人往雲家而去, 路上邊聊天談著江湖上的一些事情。
“真是許久不見,雲盟主風采依舊。”
“這哪是風采依舊, 我看盟主的修為是更精進了,也虧得有盟主在,才能震懾住魔教的那些邪門歪道。”
“說起魔教, 最近我聽說這幹人等又開始出來作祟, 聽說是當年聞人聖還留有一子, 他們正在找這個孩子。”
“這些年過去了,這孩子現在也已經成年了吧?如果他回到魔教,重新將魔教作孽再聚集起來,似乎不是什麽好事啊?”
“誰說不是呢?”
“諸位同道也不需這般擔心,魔教在暗中蟄伏,可我正道諸多門派這幾年也恢複了元氣,先不說有盟主坐鎮,聞人聖之子已成年,但看我們少盟主不也是氣宇軒昂,聽說武功也是了得,打他一個魔教之子足夠了。”
這話題一歪,氣氛便輕鬆起來。
雲錦被夾在一幫前輩中間,隻得陪著笑臉傾聽。
回到雲家,雲安先去安頓了客人。
雲錦自去了父親所住的院落,在書房前的廊下跪著。
這也算是父子間的默契了。
雲錦跪在熟悉的青石磚上,垂首數著磚上的紋路。
將近半個時辰,雲安這才回來。
在半路領命離開的黑衣人,這時候也回來了。
“盟主,沒有找到人。”
黑衣人長相普通,身材中等,讓人絕對無法看一眼就記住,就連名字也是取的代號,喚作甲一。
他就如雲安的影子一般。
雲安正推開書房的門,他的手一頓,側首淡淡瞥了一眼,眼中怒氣一閃而過。
轉瞬他又恢複成了那不苟言笑的樣子,推門進了書房。
跪在門前的雲錦,他仿佛沒有看到一半。
書房裏異常安靜,雲安將幾封書信看完,又寫了回信,交待人送出去。
忙完這一切,他才出了書房門,站到雲錦的麵前。
雲錦跪在那裏,已經快一個時辰,此時等到父親出來,他不僅沒有鬆一口氣,反而更加繃緊了身體。
“你知道自己還姓什名誰嗎?”
雲安的聲音壓得很沉,聽著有種山雨欲來的壓抑。
雲錦跪在那裏沒有說話。
雲安隻問了這一句,便也沒有再多說,見兒子跪在那裏,他抬手,甲一將掛在書房牆上的藤條拿了過來。
他拿到手裏,對著雲錦的背就狠狠抽了七八下。
雲錦絲毫不敢動彈,咬著牙生生受下了。
等到雲安打完了,將藤條扔回甲一手裏,他的臉色還是沒有什麽變化。
而雲錦早已經臉色慘白,背上的衣衫淩亂,內裏已經皮開肉綻。
正此時,又有一個黑衣人過來,在甲一耳邊說了幾句話,然後便見沉穩如甲一也微微露出驚訝之色。
等到甲一再將話傳到雲安耳中,雲安露出同款表情,接著他便匆匆走了。
雲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在人都走後,將那個傳訊之人召了過來。
雖然他被雲安打得很慘,但怎麽說他都是少盟主,雲安唯一的兒子,他問個事情還不怕問不出來。
何況,這也不是什麽秘密。
那黑衣人微一沉吟,便如實說了。
“少盟主,斷崖那位沒有走。”
……
雲霄覺得自己的好運氣肯定是被原主的衰命給影響了。
不然他怎麽才逮著了機會出來走走,還什麽都沒幹呢,就遇到了雲安這個武林盟主,再一想這人的為人處事,他要被看到了,雲錦非得脫層皮不可。
雲霄本來也沒想這麽跑掉,他可不想害了雲錦。
他最多就是出去看看,有沒有機會給聞人聖的舊部留個信,讓人來救他。
無奈之下,雲霄隻得自己先回到了斷崖之上。
不是他不想當場回去,當場回去那不就是被抓包了嗎?
好在雲家這斷崖,出來不容易,進去倒不難。
雲霄邊等,邊在心裏祈禱希望雲錦沒事。
一直過了一個多時辰,雲安這才過來,看到來人,雲霄總算鬆了一口氣。
雲安看到他的第一句話便是:“你沒走?”
雲霄無辜看他,道:“盟主,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雲安心裏跟明鏡似的,冷哼一聲,道:“沒想到比起聞人聖,你還有點良心,如若你就這麽走了,我定將你斬殺於劍下。”
斷崖小屋,隔了一張桌子,雲霄坐著,雲安站著。
一時之間便有些殺氣騰騰的意思。
在原主麵前,雲安一向不怎麽正常。
眼看著他眼中泛起紅意,似是又要發瘋,雲霄自覺在這種時候,以他現在的身體情況,不值得和一個武力值高強的神經病硬碰硬。
於是,他突然放柔了聲音,道:“我不會走的,我就在雲家,哪裏也不去。”
天下溫柔的人總有相似之處,軟軟的語氣是必不可少的。
雲霄突然變了語調,雲安一下子就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原沒有完全落在雲霄的臉上,這一下卻是死死地盯著,像是要在他的臉上看到誰的影子。
應該是在看溫若月吧。
這一位盟主夫人,又是教主夫人,早十多年前就已經死了,原主還是小時見過她,早沒了記憶。
雲霄自然也不知道人長什麽樣,隻從原主的記憶裏,聽雲安斷斷續續說起過,那是一個極溫柔美好的女子。
雖不是江湖上有名的美人,但在雲安眼裏,卻是天下最好的女子。
雲霄就怕長得美的,那他學不來,不過溫柔嘛,他還是可以試試的。
這會兒,雲霄身上已經換回了雲安命人給他準備的女裝,他挑了件月白色長裙,乍一看十分樸素,但是細看便會發現這衣服襯得穿它的人更加纖細柔弱,仿佛風一吹就會被吹倒一般。
原主這身體日常臉色蒼白,沒有一點血色,這會兒雲霄低垂眉眼,就顯得更加弱不禁風。
大抵柔弱就是這麽出來的。
“若月……”
雲安恍然出神,嘴裏念叨著心底裏那個糾纏了他一輩子的名字。
他的臉色是痛苦的,轉而又變為猙獰,如此反複。
雲霄沒有再說話,輕輕地咳了兩聲,一手按著胸口,仿佛要喘不上氣來。
這一下子雲安才陡然回過神來,一時之間也失了興致,他冷哼一聲,道:“好好在這裏待著,如果你再敢踏出這裏一步,別怪我不客氣!”
旋即轉身離開。
等到人真走了,雲霄將按在胸口的手收了回來,長長出了一口氣。
好險。
這會兒他要挨頓揍實在犯不著。
這之後,果然斷崖邊的守衛變多了,雲霄看著連接著斷崖另一邊的吊橋盡頭,竟站了兩個黑衣人。
這下要想跑就更難了。
在心裏歎了一會兒氣,不過凡事都不急在一時。
雲霄無聊地過了兩天,才又見到雲錦。
隻是一眼,雲霄便看出了他臉色不對,偏對方還故作無事,拿著一兜桔子給他。
“這是前兩日我在街上買的,弟弟,你嚐嚐。”
他也不問他為什麽自己回來了,更不問他當時是不是為了離開才求著他出雲家。
一切仿佛都沒有發生過,他還是他最關心的弟弟。
雲霄拿了個桔子在手裏拋了兩下,故意問道:“哥哥,你這兩天為什麽沒有來看我呀?”
雲錦道:“武林大會要開始了,這兩日我要處理的事情有些多,妹……弟弟你別生氣,還有你的生辰禮物,改日我再帶你出去玩。”
雲霄歪頭看他,手裏的桔子轉到一手,他拿另一手就去拍了他的肩膀。
雲錦一瞬間肩背抽動,然後立即側身讓開。
雲霄也不用再試了,知道他肯定是受傷了。
“哥哥!”
雲錦卻是道:“哥哥還有事,你這幾天先待在這裏,有什麽想要吃的告訴我,我讓人給你送過來,等我忙完了再來找你。”
說著,轉身就要走。
雲霄伸手一把沒將人拉住,再要追上去憑他那個破身體自然是追不上的。
不過他也不擔心,直接往地上輕輕一坐,然後一聲假到不能再假的慘叫。
“啊。”
絲毫沒有靈魂。
雲錦果然便停下了腳步,回頭見他坐在地上,也沒有猶豫,立即就轉了回來。
也就是仗著雲錦對原主的疼寵,雲霄的演技才那麽敷衍。
“怎麽了?摔倒了嗎?腳疼?”
雲錦伸手將人半扶半抱著起來,趁著兩人靠得近,雲霄一點不客氣,伸手就把他的腰帶扯開了。
這古裝的衣服沒有那麽容易脫,不過這一下也是將胸口扯開了大半。
雲霄一下子聞到了略帶苦澀的藥味。
“別鬧!弟弟!”
雲錦顯得有點慌亂,將人扶著坐穩了,這才趕緊退開,將衣服得新係上。
雲霄道:“到底是誰在鬧?你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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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