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墮入風塵

  一周后，青河市郊南苑貧民小區。 

  夏辰熙赤/身/裸/體地飛奔在小區的衚衕里，他撕喊著，跳躍著，咒罵著。 他忽地摔倒在一堆骯髒的垃圾堆里，他蜷縮成一團，他用雙手撕扯著自己的頭髮，口眼歪斜，渾身痙攣。 衚衕里的居民紛紛驚詫地站在逼匝的過道里觀望著，誰也不敢上前看個究竟。 

  衚衕盡頭，夏辰熙的新鄰居庄伯弓著腰急切地一路小跑而來，庄伯身後，庄伯母抱著哭到嗓子暗啞的小寶蹣跚而來。 

  漸漸地，夏辰熙昏厥了過去。 

  半個小時后，夏辰熙蘇醒了過來，當他睜開滯重的眼皮時，大腦昏沉，渾身無力，整個人像是虛脫了一樣。 他神情憔悴，蓬首垢面。 

  夏辰熙癱軟地溜下床，赤著腳走向庄伯和庄伯母，他從庄伯母的手中抱過小寶，向著面前這兩位慈眉善目的長者跪了下去。 

  「庄伯，庄伯母，我求求二老，救救我，救救這個可憐的孩子。」 

  暮氣沉沉，周遭昏黃，華燈初上，人流如織。 

  夏辰熙躊躇在初秋的街頭，漫無目的地走著，靈魂乾癟，精神枯槁。 

  他的手中拎著剛從青河市精神科拿到的藥物，四千塊錢一個月的藥物，他蹙著眉，獃獃地凝視著那些價格不菲的中成藥。那個滿臉雀斑的醫生的話再一次縈繞在耳邊。 

  「夏先生，根據你的描述，你的病情已經進入了惡化階段，你的焦慮症抑鬱症甚者精神分裂症都已全面爆發，你還是趕緊接受藥物控制吧，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夏辰熙甩了甩頭，試圖甩掉醫生那些聳人聽聞的言論。 

  他轉過身，透過幽黃暮色，朦朧中，幾個鎏金大字映入了他的眼帘——「緣來」夜總會。 

  那裡霓虹閃爍，那裡歌舞昇平，那裡是有錢人的天堂，那裡是窮人的地獄。 

  想想自己這大半年來的不幸遭遇，想想自己的病，想想年幼嗷嗷待哺的小寶，想想他無奈送走的小貝，他是恨的，恨命運對自己的不公。這是個笑貧不笑娼的浮華年代，我為什麼要苦了自己苦了孩子，只要有了錢，自己的病就不成問題，只要有了錢，撫養小寶就沒有了困難，只要有了錢，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痛苦和擔憂。他這麼思忖著，他已經漸漸朝著夜總會的門口走去，走進去，從此衣食無憂，走進去，從此沉淪墮落，他決定了，他要過這樣的生活，他不能坐以待斃，他要同命運之神爭爭看，他要掌握自己的人生。 

  他抬起頭，望向浩浩蒼穹，他依稀看到命運之神正居高臨下一臉倨傲不羈地沖自己譏笑猙獰著，他回敬給命運之神一個蔑視的微笑。 

  他大步流星地沖著夜總會的入口走去。 

  潮起潮落，花開花落，而今而後，我夏辰熙絕不受人擺布，我要自己駕馭我的人生。當他推開夜總會的旋轉木門時，內心一遍遍地對自己低語。 

  在臉皮與肚皮之間，人們往往會選擇填飽肚皮而放棄了臉皮，人格終究抵不過金錢的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