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誰都不是誰的天使

  夏辰熙佇立在走廊里，不住地用手搓著自己的衣襟，額上的冷汗又一次冒了出來，滑落到眼睛里，酸澀難當。 

  這時，另一名服務生高舉著一個沉重的托盤匆忙地跑了過來，他大呼小叫地停在了夏辰熙的面前。 

  「快！快！救救我，我肚子疼，你幫我把這些菜送去114。 噢！ 對了，114今天全是本市政府級別的人物，你可千萬不能出任何差錯哦！」他話還沒說完，便捂著肚子跑得沒有蹤影。 夏辰熙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他端著頗為沉重的托盤，硬著頭皮走向雅間114。 

  恍惚間，他的頭好暈，視線模糊不清，他單手舉著托盤，另外一隻手扶著貼滿壁紙的牆，他停頓了片刻，眨了眨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他推開了114的房門。 

  室內，一屋子的西裝革履，香煙瀰漫，酒精嗆鼻。 他的腿開始抽搐，手開始發抖，視線越來越模糊，心臟彷彿馬上要從口腔里跳出來。 就在他即將走到餐桌附近時，背對著他的客人卻忽地站了起來，猛地一轉身，與他結實地撞了個迎面，手中高高舉起的托盤不偏不歪地砸在了餐桌中央。 頓時，滿桌狼藉，尖叫聲，咒罵聲，杯子與盤子的相撞聲，啤酒瓶與白酒瓶的落地聲，夾雜著各種突如其來的音響，整個114房間，亂成一團。 

  夏辰熙驚怯地看著這一幕，他只覺得自己的神智越來越不清晰，頭越發地昏眩，他直挺挺地摔倒在地，整個身體蜷縮成一團，不停地抽搐，不斷地掙扎。 

  「天哪！這個服務生有病，我的天哪！我們剛才已經吃了那麼多菜，也不知道會不會被傳染，天曉得這個人有沒有性病肝病及其它傳染病。 誰知道他有沒有健康證啊！「夏辰熙依稀聽到有人在尖叫著擔憂他們自身的安危。 

  「張經理，徐經理，你們都死哪兒去了，快給我滾出來，我看你們這飯店也甭想開下去了，居然找個病人來當服務生。」夏辰熙隱約聽見有人在高聲的咒罵著。 他模糊地看到張經理徐經理臉色蒼白屁滾尿流地奔了進來。 樓道里，所有的服務生，后廚人員以及其它雅間的客人均伸長了脖子觀望著，竊竊私語。 

  夏辰熙徹底地昏了過去。 

  半小時后，夏辰熙漸漸恢復了意識，他躺在飯店倉庫里的地板中央。 張經理一臉冰霜地坐在眼前的木凳上，身後站著他的親信徐經理還有若干名狗腿子。 

  「你終於醒了，徐經理，去！扒下他的工作服。 小陳，小王，把他給我扔出去。」張經理憤怒地拍著桌子。 

  片刻后，赤著上身的夏辰熙被兩名壯丁拖著帶出了飯莊，他被拋在了滾燙的馬路上，他像條死魚一樣被赤/裸/裸地暴晒在盛夏的炎炎烈日下。 有人將他灰色的跨欄t恤狠狠地甩在了他的身上。 

  「今天真是晦氣，本想依靠這小子英俊的皮相多拉幾個女顧客，誰知這小子他媽的是個災星。 一桌子昂貴的飯菜，價格不菲的酒水，市政府各個官員名牌西裝的乾洗費，這些賠償倒也罷了，最主要的是掃了各個官員的興緻，得罪了他們，我們可怎麼混啊！」夏辰熙聽到張經理陰陽怪氣地咒罵著離開了。 

  夏辰熙滾燙的熱淚流進了嘴裡，好苦，好澀。 他用手狠狠地捶打著地面，心想，我連最基本的體力勞動都無法勝任了。 小寶小貝，我的孩子，誰來拯救你們。 

  空氣污濁，地麵灰敗。 熙攘的人群詫異掠過，他們瞥不見夏辰熙眼中的憂傷，他們瞅不到夏辰熙心底的悲涼。 因為，誰都不是誰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