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死神來了

  夜很深了，周遭的一切是那麼的寂寥。 夏辰熙躺在床上，思緒萬千，久久不能入睡。 他側身凝視著一雙兒女稚嫩的臉，滿面愁雲才得以舒展。 

  他坐起身，想到院子里去透透氣。 這幾天兩個孩子徹底地束縛住了他，他就是連上廁所都得背著小寶抱著小貝，現在兩個累贅好不容易睡熟了，他要到院子里去小憩片刻。 

  他躡手躡腳地溜下床，穿上拖鞋，他站了起來。 

  忽的，眼前一黑，他頓覺天旋地轉。 心臟開始劇烈地跳動了起來，呼吸開始變得急促，頭上的血管開始緊繃了起來，面部憋漲，喉部像是被人用雙手緊緊地掐住，一種瀕臨死亡的恐懼瞬間將他整體淹沒。 

  他的雙腳開始不停地打顫，胳膊麻木，雙手顫抖，嘴唇痙攣，耳邊響起尖銳的轟鳴聲，額上冷汗涔涔。 他跌坐在地上，用手緊緊地捂住心臟，他問自己，我怎麼了？我快要死了嗎？天哪！我的孩子。 他睜開憋漲而又朦朧的雙眼望向床上熟睡的孩子，孩子的呼吸均勻，睡態安詳，全然不知他們的父親此時正凌遲於水深火熱之中。 

  他匍匐著向前爬去，爬出了卧室。 他的神智開始變得恍惚，大腦思維模糊，整個人像條無脊椎動物一樣緊貼在客廳的水泥地板上，一種迫在眉睫的臨死感穿過他的七經八脈向著他的每條神經末梢傳去。 

  他抬起抖動的手，抓起一條毛巾，緊緊地咬在嘴裡，他開始在地板上痙攣成一團，渾身抖動，四肢麻木。 他打著滾，腿撞在桌椅的稜角上，卻感覺不到疼痛。 

  他的意識開始漸漸不再清晰，視線越來越來迷離，他昏了過去。 

  窗外，月朗星稀，樹影斑駁。 

  客廳里溢滿明月清輝，白色的光波灑滿他冰冷的軀體。 

  半刻鐘以後，他開始漸漸有了意識，他睜開沉重的眼皮，發現自己橫躺在客廳的中央，渾身已被冷汗浸透，白色的跨欄t恤緊皺在粘稠的軀體上。 他爬了起來，耳邊開始嗡嗡作響，似乎有人在跟他講話：「死去吧！這樣的日子有何留戀？ 死吧！一死百了。」 他鬼使神差般地走進了廚房，他拿起了菜刀，橫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死吧！生既無歡，死有何懼。 死吧！死了就會不痛不癢。」他閉上了雙眼，握著刀柄的手開始使勁向手腕處的動脈劃去。 

  「哇……」嬰兒啼亮的哭聲刺破岑寂的天宇，同時也越過空氣中漂浮的介質，刺痛了夏辰熙的耳膜。 

  「咣當！」菜刀落地。 夏辰熙奔回卧室，抱起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寶，自己的淚也亦如洪水般滔滔而下。 

  片刻后，小寶在他的懷裡哭夠了，便睡著了，他把小寶放在床上，給他掖好毛巾被。 

  他坐在床沿上，剛才那可怖的一幕開始在腦海里捲土重來。 神經科主任那些可怕的言語，風聲鶴唳般開始在他耳畔盪起。 

  「夏先生，趕快住院接受治療吧！否則，你的焦慮抑鬱情緒會越來越嚴重，甚至還有可能出現幻聽幻覺，瀕臨死亡的感覺發作的次數會與日俱增，那就證明你的情況開始惡化了。」 

  夏辰熙用雙手捂住整個面頰，淚透過手指的縫隙滂沱而下。 

  深夜，一個二十四歲的單身父親，哭至虛脫。 他不怕死，可是他怕，他怕沒有自己的世界，他的一雙兒女要怎麼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