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蛐蛐

  第113章 蛐蛐 

  了因師太在一旁忙笑著勸道:「籽術,師父是上了年紀的,哪能夠像你這麼瘋,你也得讓他歇一歇呀!」 

  蕭籽術笑道:「不用歇啦,華神醫雖說年事已高,可是一些年輕人還趕不上他精神頭棒呢,走吧!」 

  華文寅被蕭籽術這麼一捧,瞬間覺得自己彷彿真的年輕了好幾十歲似的。 

  釣魚的地方,就在華宅的後門,是一片大水塘。 

  華神醫的孫女茱萸,幫他們挖蚯蚓,三個人就坐在池塘邊上釣起魚來了。 

  沒多大會兒工夫,蕭籽術率先釣起了一尾鯽魚,樂得她直跳了起來。 

  茱萸去屋裡端了個白瓷水盆出來,把魚盛在裡面讓它游水。 

  蕭籽術就蹲在一旁看著,目不轉睛,捨不得離開。 

  了因師太也釣了兩條大草魚上來,每條都有兩斤多重,也是樂得合不攏嘴,忙著用網子接了,放在竹簍里。 

  然後,對華文寅淺淺一笑道:「師父,您這兒的魚可真容易上鉤啊。」 

  華文寅悠哉悠哉地晃著腦袋,道:「我這兒的魚是特地養來垂釣用的,每年魚越來越多,越大,才容易上鉤了。 

  不過,這種釣法,也只能供我們這種俗人消遣,真正有修養的釣客,寧願到更遠處的洞庭湖畔去釣。」 

  了因師太聞言一愕,道:「為什麼呢?難道,那兒的魚更容易上鉤?」 

  「不!恰恰相反,那兒的魚不但不容易上鉤,而且還十分聰明,經常會把餌吃掉了,只是我們不懂得其中樂趣。」 

  蕭籽術聽他們聊得挺熱鬧,湊過頭來,問道:「華神醫,魚都不上鉤還有啥樂趣可言?」 

  華文寅一本正經地道:「籽術啊,這種呢就叫作雅釣,完全是修養心性,並非真的要釣魚,像渭水之濱的姜太公,他的釣子是直的,根本釣不到魚,要等魚兒願者上鉤,天下還沒有這麼笨的魚。」 

  蕭籽術眨著眼笑道:「可是他卻釣到了周文王姬昌,釣到了周朝八百年的天下,收穫比魚可大多了。」 

  華文寅拂髯,道:「哈哈,不錯。」 

  蕭籽術又看了看華文寅的釣竿,眨著眼道:「華神醫,怎麼您的鉤放下去了老半天,都沒見動彈一下,一定有什麼古怪吧?」 

  華文寅笑道:「哈哈,什麼都瞞不過你這鬼靈精,我的鉤上沒有放餌。」 

  蕭籽術道:「為什麼不放餌呀?難道,你也在修身養性嗎?」 

  華文寅道:「我此刻與世無爭,還修什麼身養什麼性,鉤上無餌,只不過是我不願因分心而掃了釣魚的興緻罷了。」 

  兩人正扯閑談的時候,了因師太又釣上了兩尾魚。 

  她見收穫已堪堪滿了一筐,道:「魚已經夠了,多了也吃不了,浪費了又可惜,今天就釣到這吧,晚上可以煎炸燉煮,來一頓全魚宴。」 

  蕭籽術一聽,忍不住問了:「師太,你們出家人可以開葷戒,也吃魚嗎?」 

  了因師太輕笑了兩下,耐心地解釋道: 

  「籽術,你們都誤會了。其實,我們佛家所謂的『葷』,並不是指肉,而是指大蒜、小蒜、興渠、慈蔥、茖蔥這五種有辛味的蔬菜,所以,貧尼是可以適當殺生吃肉的,更何況,在白雲庵就貧尼一人修行,才沒有閑心定那些個條條框框來約束呢。」 

  「原來是這樣啊,我明白了。」蕭籽術點了點頭。 

  華文寅這時催道:「了因,這筐魚就交給你去調理,作料什麼的,儘管問茱萸要,我們等著吃現成的,這你可不能偷懶。」 

  了因師太笑道:「好好好,我這就弄魚去,你們爺兒倆就斗蛐蛐兒去吧,可別弄得滿身泥。」 

  說著,又叫茱萸把釣來的一筐魚,連同蕭籽術養在白瓷盆中的小鯽魚都抬了回去,卻帶了挖蛐蛐的竹筒、銅鍬等工具來了。 

  華文寅與蕭籽術一老一少,都已經等不及,在石塊間翻了起來。 

  忽而,蕭籽術雙肘撐在地上,驚呼道:「茱萸,快來看,我逮到了一個好大的蛐蛐兒!」 

  茱萸跑過去用紗罩慢慢套進去,罩住了一看,才吃吃笑道:「蕭姑娘,這是油葫蘆,個頭兒雖大,卻不是會打架的蛐蛐兒。」 

  蕭籽術聽了,有點兒泄氣,「這真不是蛐蛐兒?」 

  華文寅笑著走過來,看了一眼,道:「油葫蘆又叫夜盜蟲,形狀跟蟀蟋差不多,只是體軀龐大幾倍,你看,我這頭才是蟋蟀……」 

  他把虛捧著的手輕輕啟開了一條縫,讓她看,一條褐色的蟲子伏在掌心,頭上兩根細長的觸鬚,威武地搖動著。 

  蕭籽術一見,樂得跟吃了蜜似的,連忙搖著他的胳膊,撒著嬌央求道:「華神醫最疼術兒啦,你把它送給術兒吧。將來,術兒一定會好好孝順您老人家……」 

  華文寅卻不吃她這套,笑道:「老頭子好不容易捉到的,哪能白給。」 

  蕭籽術道:「那就賣給我好了,價錢隨你開。」 

  華文寅笑道:「你買了它幹什麼去?」 

  蕭籽術道:「我把它養起來,養到明年再跟我們姜家西府少爺們的蛐蛐兒斗,看誰的厲害。」 

  華文寅搖搖頭,嘆道:「傻丫頭,蛐蛐兒很少能過得了冬的,它們只有一年的壽命。」 

  茱萸把那頭蟋蟀用竹筒裝了,道: 

  「是啊,蛐蛐兒是不過冬的,我爹就最愛斗蛐蛐兒了,前年他得了一頭紅頭、紅身子的,叫做紅袍大將軍,從來沒有敗過。 

  他愛得跟寶貝似的,到了天冷時候,屋子裡用炭火溫著,日夜呵護著,可還是只活十來天就死了。」 

  蕭籽術不禁嘆道:「凡物都有一定的壽限,甚至連我們人類也難逃生死二字。」 

  說到最後,心道:生死雖自有定數,但我必須得想盡辦法好好活下去,只有活著,才能找到我的親生父母,查明身世! 

  華文寅抬頭看了看天色,已近黃昏了,霞光萬丈,景色極美。 

  便笑道:「時辰不早了,咱們該回去了,免得了因在家等得著急。」 

  蕭籽術仰望藍天,見一點黑影忽而劃過半空,不由得感慨萬千: 

  「我每每讀起王勃的『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總覺得美則美矣,可是不夠真實,因為那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境界,我始終沒見過,今天總算是見到了。」 

  華文寅道:「哈哈,剛剛天上飛的可不是什麼孤鶩哦,而是捉小雞的老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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