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烈日灼心
“不要陷入痛苦，遵從你內心的選擇。”戒淡淡道。
那人苦笑搖頭，“信仰與救贖，二者都是我內心渴望，但想得其一就要舍去另一半，這令我痛苦不堪。”
“那也不需要這麽極端的方式……”葉澤看著眼下這一幕，隻覺得心中一片悲涼。
能看得出來，這裏的人們都陷入了一種強烈的糾結與壓抑情感當中，甚至在用這種極端方式強迫自己冷靜。
戒過去也曾糾結過，但他走出了屬於自己的路，也知道麵臨糾結時究竟有多痛苦。
他有心拉他們一把，可惜這個時候的他們恐怕聽不進任何人的勸阻。
就連剛剛那個家夥自顧自的說完話之後，也不再繼續搭理他們了，重進進入了新一輪的自我折磨。
或許隻有通過折磨肉身，才能讓他們的靈魂獲得片刻的寧靜。
……
葉澤和戒默默退出了這間修煉室。
“這是一群可憐人。”葉澤深深歎了口氣。
和高高在上的薩恩韭魯弟子們不同，這裏的均衡弟子每天都要親眼麵臨最苦難的一幕，每日都要經受良心的譴責，所以才會如此痛苦不堪。
但是利用那種壓抑且自虐的方式修行，遲早會出大問題。
葉澤猜測現在這裏的黑暗氣氛，或許和這種方式也有很大關係。
戒輕聲道：“他們需要的是徹底說服自己，其他的都是飲鴆止渴罷了。”
“戒師父，您那時候是怎麽走出來的？”葉澤忽然感到很好奇。
戒當初也是個堅定的均衡擁護者，否則也不會被苦說大師定為下一任暮光之眼。
當初諾克薩斯剛剛入侵時，戒曾和慎一同加入抗擊諾克薩斯的隊伍，葉澤並不在。
而那之後卻隻有戒一個人發生了劇烈變化，開始大力打擊諾克薩斯，手段也逐漸變得凶殘許多。
除卻戒本身性格上的關係之外，應該也有其他原因。
戒忽然沉默了一會，許久過後才緩緩開口。
“有些事，經曆過了就會懂。”
“那種感覺，哪怕是身處樹蔭下，仍感到烈日灼心。”
“既然如此，倒不如舍了這樹蔭。”
葉澤沉默了。
對於戒來說均衡就是那個巨大的樹蔭，可惜它問題多到千瘡百孔，難以遮蔽烈日的暴曬，才會讓這麽多人苦不堪言。
但均衡的問題牽扯太多，不是現在的葉澤和戒能解決的。
……
葉澤和戒大致在這裏逛了一大圈，裏裏外外幾乎跑了個便，就連神殿後的那棵孔雀樹都翻了翻，卻始終沒有找到那股黑暗氣息的來源。
總覺得那些氣息就在身邊，卻又感覺捉摸不透，好似來自四麵八方找得人暈頭轉向。
師徒二人索性暫時放棄了尋找。
反正既然來到這裏就要長住一段期間，時日尚多還有的是機會。
接連多日以來的趕路，即便是鐵人一樣的戒也感到了一絲疲憊，打了招呼後直接回房休息去了。
葉澤獨自一人也略感無趣，回到房間裏開始鼓搗起來了影之淚，想知道它之前的暗影氣息為什麽會消失。
順便看看，自己還能不能從其中汲取一些養分。
……
時光匆匆，夜深了。
葉澤忽然被一陣喧鬧聲驚醒。
打開房門出來的時候，一陣衝天火光照亮了半邊天，隨之而來的是滾滾濃煙。
附近著火了？
他幾步躍上了屋頂，才發現著火的原來並不是萊夏神殿，而是外麵。
山腳下的村莊，已經化作了一片火海，火光衝天。
而那一陣陣的喧鬧聲響，葉澤隱約間能聽得出有諾克薩斯語的痕跡，那些諾克薩斯人似乎是在有意識的大聲叫嚷。
這群該死的畜牲，居然這麽肆無忌憚！
這顯然是在殺雞儆猴，回敬白天被打斷的事情，想用這種做法告訴均衡的人不要再多管閑事。
葉澤當然不會袖手旁觀，在屋頂上連番跳躍往外趕，中途恰巧遇上了戒。
師徒二人還沒多走兩步，又撞上了另一個人。
“二位請回吧。”黑達堵住了兩個人的前路，同時又有一眾均衡弟子包圍了上來。
但是看著這些弟子們的表情，就能看得出他們十分不願意做攔截的差事，顯得痛苦不堪。
“你要阻止我們？”葉澤語氣不善，“都火燒眉毛了，總該反抗一下吧？”
黑達搖頭，“神殿並未受到損傷，我們身為均衡弟子不該貿然行事。”
“如果我非要去呢。”戒語氣冷然，“你該知道，你不是我的對手。”
黑達繼續搖頭，可拳頭卻握出了滴滴血跡。
“我知道攔不住你，唯有拚死一戰，守衛均衡教義我輩義不容辭。”
就在這僵持不下時候，一道嬌小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了眾人眼中。
是手持弓箭的霏。
葉澤頓時無奈，“霏，你又要來阻止我們？”
哪料她沒有接葉澤的話，轉而麵向了黑達。
“為什麽不肯阻止那些諾克薩斯人？”霏問。
“我阻止過了。”黑達回應。
“我說的不是白天的時候，而且那時你明明也可以早點去。”霏的語氣有些急促，說出的話也與過去大相徑庭。
葉澤和戒彼此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不可思議。
這還是那個霏嗎？
麵對霏的異議，黑達身形隱隱顫抖，像是在抗拒著什麽。
可嘴上還是說著，“遵從均衡教義，有何不可？身為均衡弟子不應該引以為榮嗎？”
“你也是我們均衡的學徒，應多加學習均衡之道，而不是隨意踏入無謂的爭端。”
黑達直接點出了雙方的身份實力差距，想以此堵住霏的嘴。
霏輕咬嘴唇，展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鎮定，“是的我是很弱小，也很年幼，隻是個區區學徒而已，但我也有話想說。”
“過去是我錯了，我什麽也不明白，什麽也沒見過，我不知道有的人真的可以那麽殘忍，他們可以完全無視和諧與平衡，將其隨意踐踏。”
“但是我現在知道了，擁有力量卻眼睜睜的看著同胞受苦，無動於衷，這就是錯誤的！”
“因為下一個遇難的，就會是我們。”
她搭起了弓箭，將箭頭瞄向了黑達，“請你讓開。”
黑達身形頓住了，臉色忽然變得異常難看。
他被這一番話直接擊中了靈魂深處，身體微微蜷縮，仿佛是在承受某種巨大的痛苦。
過度的忍耐讓他不可遏製的渾身戰栗，鬥大的汗水不停的滴落，原本清澈的雙眸閃過一絲幽藍的異光。
最終他半跪在地，用僅存的力氣呼喚了一句，“快，跑。”
下一瞬無數黑霧從他體內湧現，將其團團包裹。
等到黑霧散去，黑達已不見蹤影，隻有一頭惡鬼橫在眾人身前。
“痛苦招致黑暗，他墮落了。”戒的拳刃已經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