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套路
胡海希沒有說謊，他確實需要回一趟穀城市，親自去省人大對自己的代表資格進行審查，表麵上當然是因為明年的全國兩會異常重要的緣故。但是熟悉內情的人就知道胡海希是故意用這件事情當擋箭板，他根本不想和賈總見麵。
說起來，兩個人還算是同事，胡海希在賈總的公司還擁有接近20%的股份，幹的是替賈總做壓艙石頭的工作。但是說起關係來，也就是那樣，兩個人的利益訴求並不一致，現在更是相看兩生厭，不如不見。
但是悅視影業已經在圈子裏麵把牛吹出去了，不能就此淪為笑話，於是賈總不得最終親自出馬，求著王啟誠，哄著王雲帶著他一起到穀城跑一趟。
不過胡海希雖然暫時躲開了首都的事情，但是到了穀城，許多事情就由不得他了，特別是他爸媽還在穀城的情況下。
實際上，胡愛國同誌從今年的兩會之後就一直處在某種欣喜和惴惴不安的交替之中。
從穀城市紀委副書記轉任省委副秘書長，這個調動簡直是讓人摸不著頭腦。特別是作為熟人的田書記接替李書記擔任省委副書記，又成了胡愛國同誌的上級，兩個人日常工作接觸比以前更多了，更覺得尷尬。
胡愛國同誌在省委辦公廳的工作更像是退居二線的休養，基本上沒有分配給他什麽工作，反而是改任人大副主任的李書記經常叫他過去代表省委省政府辦公廳參加各種調研活動，寫一些調研報告之類的，幹的活和政研室副主任差不多，而且這種幹活還純粹是出於胡海國本人的責任心——他完全可以就去露個臉講個話就行了。
實際上胡愛國在辦公廳裏麵根本沒什麽事情，名義上分配給他的聯係紀檢監察機關的工作實際上就是沒有工作。省委書記想要了解紀檢監察工作也不會找他這個副秘書長，不過胡愛國同誌因為工作的關係還是出現在了前途無量的省委書記麵前好幾次，起碼混了個臉熟。
所以處在官位上升，同時又被放進了冰箱的情況之中，胡愛國同誌就顯得越發地焦慮了，即便李書記——現在是李主任開解他說：調動你的工作肯定不是你有什麽問題，多半和你兒子有關係，你也不要操心，以你的情況，最多明年就要調整。實在不行的話，你到我手下來，混到退休總是不成問題的。
這種開解讓胡愛國更是鬱悶了。
所以胡海希回到了穀城就要承受自己爸爸的嘮叨。胡愛國知道自己是沾了兒子的光，但是因為這種沾光又有些別扭，這種情緒的表現就是他喜歡反複告誡胡海希要遵紀守法，不要在外麵翻車了。
這就讓胡海希也鬱悶了。
但是他又不能和自己的爸爸坦白說有人借著把你這樣吊在半空中向我示威。所以隻能裝傻說這是有領導看重你啊！
“看重我？”胡愛國才不信自己兒子的鬼話，“老子都56歲了，再過兩年就退二線了，看重我啥子？”
“這不就是看重你過兩年就要退休了嗎？”
“胡扯，拿我卡什麽位？我這個正廳一直都是打括號的！”
不是卡位是拿你卡我啊！卡到2013年塵埃落定，不，有可能卡到2012年底就足夠了。這些話胡海希都不能說，隻能憋在心裏。
“說起來，你在外麵的時間太久了，一天到晚東奔西跑的，有空多回來看看你媽。你那個香江市的商業夥伴，特別是叫吳超瓊的，人家還來了好幾次，每次都給你媽和我帶的大包小包的，我又不好意思不收，她的兩個女娃兒也多乖的，叫你媽媽做奶奶，叫我做爺爺的，你說說你什麽時候帶個女朋友回來……”
胡海希正胡思亂想，猛然被自己爸爸的一番話打出了精神上的暴擊傷害。
“爸爸，我還有事情，先出去了，晚上不回來吃飯了。”胡海希落荒而逃。
固國保險的吳文輝正巧也在穀城。
他對胡海希其實很感興趣，他不是被胡海希娛樂和體育產業搞得好所吸引的，哪怕胡海希在體育產業上的操作讓無數想要拍馬屁的人歎為觀止，並且嫉妒對方的運氣。吳文輝檔次很高，不在意這些蠅營狗苟，作為一個專業的金融人士，他更感興趣的是胡海希在金融業的布局。
阿波羅的手機正在努力學習蘋果，做著自己的生態布局——這種生態不是指安卓app，而是指圍繞著阿波羅的一係列子公司，開始在網絡支付和平台上大展手腳。正如之前依托穀城農商銀行的手機支付購買理財投資一樣。
在吳文輝進入了穀城農商銀行以後，阿波羅理財App又攀上了東亞銀行。東亞銀行的被收購在業內倒不是什麽秘密，國際資本和香江市本地資本的結合希望能夠進內地跑馬圈地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胡海希既然有香江市和國際資本背景，那麽它們的結合也是光明正大的，用不著散布陰謀論。
吳文輝本身是不在意胡海希的這點小創新的，不過阿裏和企鵝公司也都在積極地進行支付平台布局，那麽他也自然順著阿波羅的布局捋了捋，然後就驚喜地發現，這個平台真是一個賣保險的好地方。
2011年保險監管政策的修訂，保險市場不景氣，作為消息靈通人士，吳總自然深悉保險行業的監管層正在想辦法——保險作為合法的集資手段，亟待一款吸引大家購買欲望的產品拉動保費的增長，傳統的險種和渠道都已經不能滿足保險公司了。
吳文輝有意嚐試一下網絡渠道。
所以他想見見胡海希。
更不要說穀城農商銀行和阿波羅下屬的金融平台並沒有斷開合作，實際上之前的那些項目都在繼續運行，隻不過眼下在阿波羅的菠蘿理財App平台上，東亞銀行的理財產品的種類更多罷了。穀城農商銀行的管理層再怎麽自高自大，也不會放棄這樣一個賺錢的項目和平台，也不會輕易斷開和其他小型農村信用社的合作，畢竟這也是全省的政治任務，何況，還是盈利的。
當白起帆努力降低自己在穀城農商銀行裏麵的存在感的時候，董事會的其他成員反而開始重視他了。
“你的那個手機公司要不要融資啊？”吳文輝以這樣的開場白開啟了和胡海希的第一次見麵談話，“實際上我對手機這個項目也挺感興趣的。”
“那吳總怎麽不試試？搞個手機品牌對你來說很簡單吧？無論是自己搞，還是收購一家接著搞。”胡海希回應道，他和白起帆應邀來吃飯，這算是吳文輝邀請的一個商業的晚宴，周圍作陪的除了農商銀行的新任幾位董事之外，就是吳總的幫閑和秘書了。這樣就顯得胡海希和白起帆兩個人有點寒酸了。
不過吳老板雖然高高在上，但是也不至於隨時隨地都擺出一副看不起鄉下人的態度來，更何況今天的這頓飯吃起來並不是那麽容易的。
“我在這方麵確實缺乏人才儲備。”吳老板大大方方地承認道，“專門做技術和做管理的人才並不是找不到，但是如果僅僅是按照常規的做法，把資源匯聚起來，沒有自己的核心競爭力，肯定做不過一直做這一行當的那些公司。不要看現在手機行業好像站到了風口上，是個人都能投資做手機，解決方案那麽多，山寨機欣欣向榮，但是就現在這個發展速度來看，手機行業也就是這麽幾年的時光，越到後麵，競爭越激烈，最終一洗牌，可能就剩下幾個巨頭廠商了。”
可見，吳老板的層次和眼光絕對超過普通人。
“您的這番話，說得我心中惴惴不安。”胡海希打了個哈哈說道。
“哪裏，胡總你就是有核心競爭力的那種，我看好的最後手機市場上的國產玩家，你肯定是其中之一。”吳文輝哈哈說道，然後馬上又問道，“你從哪裏找來的白象國女人做技術總裁？簡直是個奇跡。”
“妮娜小姐畢業於白象國的帝國理工，”胡海希故作大方地說道，“雖然我也有些看不起白象國，但是這麽廣大的人口基數，又繼承了大不列顛的高等教育，變異也能變異出來幾個天才不是嗎？比如說錢德拉塞卡和玻色這樣的例子，我隻不過恰巧地給妮娜小姐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渠道。”
胡海希轉過頭去和白起帆說道，“不過她還是太年輕，在管理這方麵，我們中方的管理層也出了大力，和技術部門的配合很好。”
在胡海希的注視下，白起帆不停地點頭，仿佛他是阿波羅公司的中方管理層一樣——他確實是，不過是獨立的金融部門的管理人。
吳文輝笑了笑，“你是說你姑父、你表哥和你表嫂嗎？”吳總不經意間露出了對阿波羅集團的了解。
胡海希一點也不覺得尷尬，“內舉不避親嘛！”
“嗬嗬。”吳先生跳過了這個話題，別人的公司怎麽用人和你有什麽相幹？自己的親戚牛逼不坑人難道不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嗎？
吳文輝試著把話題重新拉回來，“我們做生意不是說看到哪行賺錢就去做哪行，而是要始終發揮自己的優勢，紮根要穩。”他看了看手表，“等會兒還有兩個客人要過來，咱們不是做一個行當的，正好好好交流交流。”
胡海希不去關心要來的兩個客人是誰，順著吳總的話題說道，“吳總在保險行業風生水起，我聽說您在保監會很有關係，現在又涉足銀行業，在銀監會關係一定也很廣，我想打聽一個消息。”
“哦？”吳文輝露出感興趣的表情來，“你還用向我打聽消息？”他反問道。
“這不是我們和製定政策的領導還隔了一層嗎？”胡海希不輕不重地捧了吳文輝一句。
“你想問什麽，你先說說，我聽聽。”吳文輝不置可否地說道。
“今年發的網絡支付牌照，我們雖然落後於支付寶和其他大佬，但是也拿了一張，”胡海希舔了舔嘴唇，“一直以來，存在第三方支付賬戶上的錢的利息問題都是個焦點，我想知道什麽時候第三方支付賬戶能夠直接和理財賬戶做對接，把利息這個問題給補上？”
也許是胡海希問的問題太有針對性，以至於吳文輝愣了半天，直到秘書湊過去在他耳朵邊上說了幾句話，他才反應過來，“你這是……想和兩個馬老板搶飯吃？”
“怎麽能說是搶飯吃呢？市場這麽大對不對？”胡海希攤開手，一臉無辜的樣子，“我現在做這個平台，賺的都是辛苦錢，還要往裏麵貼錢給銀聯，兩個馬老板，一個是神州最大的網絡市場的老板，一個是神州最大的社交平台的老板，天生的拔根毛比我腿還粗。我就想著屆時能夠用這個平台賣點基金而已。”胡海希又看向白起帆，“如果可以的話，直接買保險應該也可以哦，我們在香江也有保險公司，可以買點大陸以外的保險嘛！”
吳文輝端起酒來喝掩飾自己的表情，胡海希說的話句句敲在了他今天晚上請客吃飯的目的上了，在表示自己也有保險生意的同時又指出來，支付寶和微信才是最好最大的平台。
“我們現在賣保險還主要依靠銀行和保險代理的渠道，我們直銷也在做。”吳文輝掩飾地說道，“你很有想法啊！”
“我幹過保險推銷員，當時感覺不像是正當職業一樣。”胡海希道歉說道，“不好意思，我沒別的意思，因為我那時候比較年輕，理解不是很深，對於推銷之類的事情比較反感。也就在保險公司呆了十多天，也不怎麽深入。不過我覺得如果有個平台，把保險產品的販賣搞得像是超市一樣，估計大家反而會比較感興趣，不會反感，對不對？”他又轉過頭去問白起帆。
白起帆這個保險專業出身的家夥又不好在這種場合鄙視自己的老板，隻好說道，“保險很有必要，但是保險的選擇是非常專業的事情，保代如果好、負責，願意給客戶講清楚，這樣保險賣出去就很好。但是就怕保代純粹是為了抽傭金亂賣，那退保率就比較高。在網上賣的話，有了選擇，年輕人的接受度就比較高。”
這完全是廢話，吳老板當然知道保險公司做事情是什麽德行，保險業的亂象很多時候就是把直銷做得像是傳銷。但是為了保費收入，公司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於一個慣於資本化操作的人來說，他根本不在意下麵的員工是如何賣保險的，他隻看業績。不過他腦子還是清醒的，不至於被胡海希的一兩句話就衝昏了頭。
“平台上買賣基金估計可以，未來增設投資賬戶，買賣股票也是一個大趨勢，但是這要看管理部門的實施計劃。”吳總斟酌著說道，“保險這個事情，估計也是一樣，不會一下子放開，可能是幾種險種幾種險種地試點，大病、醫療、交通意外險這些沒什麽花頭的東西估計最先開放，其他一些比較複雜的險種，財產險中的交通車險估計不會放開，不然極大地衝擊現有的保險銷售渠道，不要說銀行和保代公司，就是保險公司自己也受不了。”
不知不覺之間，吳老板把自己大廳的消息和自己思考的東西就分享出來了。
胡海希和白起帆做作地點頭。
正說話間，守在門口的保鏢已經走進來了，並湊到吳總耳邊說了些話。
吳總站了起來，“哈哈哈，我們另外兩位客人到了。”
進來的不止兩位，賈總跟著王雲走了進來，王雲身後還跟著胡海希見過一次的袁薇薇，賈總身邊則是他的夫人王薇。王薇大概是見慣了大人物，泰然自若，倒是王雲的小女朋友袁薇薇頗有幾分拘謹，特別是在見到了胡海希之後。
“歡迎，歡迎，歡迎賈總和王先生。”吳文輝先上去握手，仿佛這完全是一場巧遇一般。
“你小子，跑了也不說一聲。”倒是王雲在和吳文輝寒暄完，熟諳地湊到胡海希麵前來，不見外地給了他一拳。
胡海希誇張地呼痛，摸著自己挨打的地方反問道，“我這不是有事情嗎？”
“胡總，你不地道啊，我們合作剛剛談好，你就甩下我們自己跑了，我們後續的工作都開展不了。”賈總笑眯眯地湊上來尬聊，“好在今天在吳總這裏把你堵上了。”
你是哪根蔥？胡海希不接話，擺出一張外交的笑臉來，故意問吳文輝，“吳總，你有沒有想過在香江市開分公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