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場麵話
“我如果拿香江市的護照，我爸和我媽能夠把我打死。”胡海希半真半假地說道。
這句話倒是激起了李老先生的興趣，他嗬嗬笑起來，顯得不是那麽淩厲了，“你家的家教不錯，你爸媽是做什麽的。”
李佳的媽媽搬過來兩個凳子，說道，“坐下說吧。”
胡海希急忙接過來，然後李佳的媽媽又親自去泡茶，讓胡海希受寵若驚。
“我爸爸是公務員，我媽是小學老師，不過我媽已經內退了。”胡海希說道。
“哦？你爸爸在哪裏工作？你媽媽多大年紀了？”李老先生又追問道。
聽了胡海希對自己家庭的介紹之後，他又搖了搖頭，“你媽媽應該多工作幾年，她這樣的老師不多見了，你爸爸有些被耽誤了，這樣的同誌應該早點被提拔起來。”
李佳的媽媽遞上了茶，胡海希急忙站起來接過來。一旁的李佳就說道，“爺爺，你都退休多久了，還操這種心，難不成你還能提拔他爸媽？”
“關心黨內風氣是每個黨員的義務。”李老先生吹胡子瞪眼睛地對自己的孫女說道。
黨內的風氣都是從領導幹部和領導幹部的親戚開始敗壞的，胡海希腹誹道。
結果李老先生毫不避諱，當著胡海希的麵就對自己的孫女毫不留情地說道，“高級領導幹部的腐壞都是從身邊的親戚子女開始的，所以家庭教育最重要。”他瞪了瞪自己的孫女，“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外麵幹什麽！”
“我也沒幹什麽啊！”李佳翻了翻白眼說道，“和其他人比我已經很不錯了，至少我拿出來的是真金白銀，可不是空手套白狼。”
“你這真金白銀是哪裏來的？”李老先生繼續質問道。
“一開始是借的，後來就是靠投資這種有前途的青年企業家，”李佳拍了拍胡海希的肩膀，“賺來的。”
李老先生哼了一聲，似乎沒有繼續和李佳置氣的意思，一旁李佳的媽媽忍不住板著臉問道，“佳佳，怎麽和爺爺說話呢！”
“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李老先生歎了一口氣，“我現在是老古董了，你們也都糊弄我。”
“爺爺，咱們還是說電影的事情吧！”李佳眼見氣氛和自己爺爺的情緒都不對，急忙轉移話題說道，“今天我們剛剛和導演吃了飯，導演的劇本已經得到了幹休所的老同誌的認可了。”
“哦？”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李老先生的注意力馬上被轉移了過來，“能夠獲得老同誌的認可，你做了很多工作啊！”
“慚愧，實際上絕大多數的工作都是導演和李佳同誌協調做成了，”胡海希謙虛地表示道，“我今天剛剛到首都，對於情況還很陌生。”
一旁的李佳自然要揭露胡海希的虛偽，“爺爺，別聽他這麽說，實際上他在幹休所裏麵講了不少寬慰老幹部們的話，譬如說要把這部片子拍成曆史的記憶什麽的之類。”
“你當時不在場吧！”胡海希大為震驚，“你就不能讓人有點高的追求嗎？”
“對於資本家，除了錢之外的高的追求，我有些不相信。”李佳壓低了聲音對胡海希說道。
“資本家也有希望流芳百世的，譬如羅伯特?歐文，譬如我。”胡海希低聲回應道。
李老爺子倒是被這番話搞得心懷大慰，“好！好！”他這樣說道，“有這樣的誌氣最好，”他緊接著歎了一口氣，“我也不指望什麽啦，就想著能夠看到這部片子拍出來就行了，到時候一定要拿給我看看。”
“哦，爺爺，這次這個電影導演準備以中國人、韓國人和美國人三方的視角各拍一個版本，到時候你有得看呢！”李佳又補充道。
李老爺子錯愕了一下，看了看胡海希，然後又慢慢向後靠著，李佳的媽媽連忙幫他墊了墊靠背的枕頭。
“拍三部，這樣也好。”李老爺子哼了一聲，“看看我們的敵人怎麽看我們，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胡海希也急忙跟著解釋道，“導演是一個很有想法的人，他肯定是出於想要拍攝成為一個世界的經典這樣做的，三部電影如同連環扣一樣扣在一起，即便在票房上沒有好的成績，在電影史上也會是一個繞過不去的典範之作。”
李老爺子擺了擺手，“你和我說這些沒有什麽意思，”他用手指了指胡海希，又指了指自己，“我就等著你把電影拍出來給我看，在這之前，我肯定不會死。”
“爸爸！”
“爺爺！”
李佳和李佳的媽媽同時叫起來了，對於老年人來說，把死掛在嘴邊，有一種特別的忌諱。但是李老先生作為一個唯物主義者，似乎並不在意這件事情。
他很是坦然地說道，“我已經年紀大了，無所謂了，死是不怕了，就是覺得心裏還有一點不甘。我的老戰友，死的時候沒有看見過新中國，我替他們不甘心，我現在看著國家發展得挺好，但是心裏麵還是不甘心，總覺得還有些地方和我當初想的不一樣。我現在就是賭一口氣活著，看看這世道有一天會不會有所變化。”不過他馬上又沮喪地加了一句話，“現在看起來，變化的可能性不是太大了。”
這種話在場的人都不好接，隻有李佳一副懵懂的樣子說道，“怎麽會呢，變化肯定是越來越好啊！”她又追加到，“今年已經免除農業稅了呢！”
老爺子有些意興闌珊地躺了下來，李佳和她媽媽一邊幫他整理被子，李佳還一邊抱怨道，“爺爺，你說你說這種話幹什麽啊！你看看你把人家都嚇成什麽樣子了。牢騷太盛防腸斷，風物長宜放眼量。這不是你平常最喜歡念的嗎？今天晚上你是怎麽了？醫生可說了，您不能太激動。”
說胡海希在一旁被嚇到了有些誇張，隻不過平常隻在曆史書上出現的人物居然在自己麵前活生生地滿腹牢騷，倒是出乎了胡海希的臆想，因此多少有些吃驚罷了，不過老同誌的滿腹牢騷在地攤文學上更誇張，胡海希也不會當作是稀奇。
但對於李佳的話，胡海希隻能報以微笑。
“小夥子，你很不錯。”被服侍著躺著的李老爺子沒有理會自己孫女的抱怨繼續對胡海希說道，“別的不說了，把電影拍出來就是勝利，哪怕在片庫裏麵壓上個十年，你別擔心，你虧多少錢，我讓我孫女補給你。”
“爺爺，你又胡說些什麽啊！”李佳已經沒脾氣了，“這部電影拍了要在美國、韓國、日本這些地方上映，要在除中國之外的地方上映，哪那麽容易虧錢，再說了，這部電影我也有投資的，您不要咒我啊！”
李老爺子嘟囔道，“居然不在中國上映。”然後對李佳說道，“已經晚了，你送小夥子回去吧，有什麽事情你出麵去打打招呼吧。”說完就閉上眼睛，假寐起來。
李佳頗為無奈地和自己的媽媽打了個招呼，便帶著胡海希又出去了。
走出了臥室的門，胡海希才長長出了一口氣。
“怎麽啦？緊張？”李佳問道。
“多少有一點，但是老爺子還是挺平易近人的。除了……”胡海希答道，“有些孩子氣之外。”
“他年輕的時候最好的戰友在朝鮮犧牲了，所以多少有點心結。”李佳解釋道，隨後又說道，“你算是運氣，老爺子算是認可你了，以後我就可以打著他的旗號在外麵罩你了。”
“額，我有什麽事嗎？”胡海希有些茫然。
“你還不知道？”李佳哼哼了兩聲，“你在國內娛樂圈得罪的人多了。”
“不是吧，我和國內娛樂圈交集不多啊！”
“就是因為這樣他們才恨你，明明有好萊塢的渠道，偏偏自己一個人守著，也不和他人分享。”李佳哼了一聲，“也就是前有王雲，後有我，那些個家夥才沒有下毒手的勇氣。不過你這次要拍朝鮮戰爭，遞條子說小話的可不少呢！”
“有這麽誇張？”胡海希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就這麽誇張，”李佳轉了轉脖子說道，“別看平時和和睦睦的，在有些問題上，那真的是敵人一樣的關係，我爺爺再老的資格，說話都沒用。”
“那麽再大的領導？”
“再大的領導不會隨便說話的，他們隨便說話的話，下麵就不免分裂了，你這一看就不是政治家的思維。真正的政治家都會裝糊塗，打哈哈。有些事情一開口子，就不可逆轉，政治家們雖然很多時候都可以做交易，但是在一些核心問題上，那是寸步不讓的。但是做事情還是講名目和手腕，一般絕不會撕破臉硬上。”李佳瞥了一眼胡海希說道，“你這次結果算是好的了，畢竟眼看火是從境外燒起來的，阻攔是阻攔不了的了，最多也就是卡死了國內不能上映而已。”
胡海希略鬆了一口氣，“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
“放心個屁，你以後小心點，難保別人看不慣你了，不在其他地方卡你。”李家板著臉說道，“所以這次這個片子一定要賺錢，還要賺大錢才行，這樣你把持著國外的電影發行渠道，國內的家夥不免還指望著和你合作，對你有所希冀，就不會下狠手。”
“哦……”
“哦什麽哦？你不會是以後放棄國內市場了吧？難不成以後都準備拍攝ABC的香蕉電影？”
“肯定不會，”胡海希認真地回答道，“中國是一個多麽廣大的市場啊！”
對於胡海希來說，今天晚上其實大有收獲。親眼見過大人物得到他的認可和沒有見過他隻是通過關係托庇於他的羽翼下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狀態。也許正如李佳所說，說不定已經得罪一批人了，但是抱上了大腿很多事情就不用去想了，何況胡海希的關係如此複雜，他還和王家有著深厚的利益關係呢！在別人眼中，即便不能說他跨越了派係的藩籬，起碼也是一個遊走於各方之間的伶俐人。
而且胡海希過往的經曆簡直亮瞎人眼，不同派係的大人物都替他背過書。
國家領導人視察過他的公司，然後他的公司就在香江市上市了，他短短一年多的時間裏就贏得了百億身家。無論怎麽看，都是人家贏家的模板，少年商業天才的代表，互聯網創業創新的典範。過上幾年，就應該作為工商業界的代表，坐到人民大會堂的大廳裏開會去了。
但是在此時，胡海希隻為自己正在籌劃的戰爭片進展順利而感到歡欣鼓舞，為一些細節上的麻煩抓耳撓腮。
韓國人的進展比其他各方都快，副導演薑帝圭到底是有經驗的人，主角的人選，故事的定稿進展得有條不紊，關鍵是很多地方不用他們操心，他們隻需要把準備工作做好等待導演的安排就足夠了。韓國人的劇本這一次很是樸實，隻要克製住他們過於自卑而產生的傲慢，完全按照劇本拍攝出來，但是很能體現出作為一個小國夾雜在兩隻怪獸陣營中那種悲憤來，同時能夠引發許多國家的共鳴。
就是不知道韓國人脆弱的民族心是不是能夠承受這樣一部電影的洗禮。
好萊塢和中國方麵似乎都陷入了對劇本無限的折磨之中，實際上，把好萊塢的膚淺和中國式的凝重做一個折中，中國人再加些質樸，美國人再加上些許自嘲，各是一盤風味的美食。隻不過思想上的打磨並不像是做飯這樣簡單。
胡海希終於在首都又一次見到了賀仁傑，這距離他們上一次見麵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了。
“劇本工作怎麽樣？”胡海希這樣問道，賀仁傑是斯科特?林恩特意要來主持編劇組工作的。
“黃穎親自在修改。”賀仁傑回答道，“這家夥要被逼瘋了，顧問組裏麵是個人就要給他提意見，偏偏人家牌子太大，他連反駁都不敢，隻能悶頭改劇本，我和他說過了，有些人的意見就當是放屁，聽過了就算了。”
“好吧。”胡海希對此倒是沒有什麽看法了，反正劇本框架已經不能動了，所以顧問們越發地在細節上吹毛求疵，不過電影的效果主要開始看導演在拍攝過程中的把握。
“《悟空傳》怎麽樣了？”胡海希跳著話題到了他關心的另外一部電影，“今敏導演工作得怎麽樣？”
“你還好意思問我。”賀仁傑翻了個白眼，“你把這事情交給我之後關心過沒有，現在一見麵就逼問。”
“我這不是忙嗎？”胡海希解釋道，“之前alala在香江市上市，忙的不可開交。”
對於這種借口，賀仁傑報以撇嘴，不過他還是說道，“我隻能說進展順利，不過這個日本導演搞出來的東西，風格真是超乎我的想象，或者說是和我想象的不一樣。我個人覺得他的人物都有些醜，但是整個故事出於意料地吸引人。”賀仁傑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簡直顛覆了我對動畫的一般印象。”
“所以到底怎麽樣？”胡海希繼續追問道。
“他準備拿這部動畫片去參加明年的戛納電影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