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今昭被逼到了死路,腳上不知道撞到了哪裡,身形一晃,意外地避開了頭頂直面而來的長劍,劍尖劈下,沿著今昭的耳側刮過,生生把她的衣服帶肉,削掉了一層。而因著這劍是四面而來,今昭避開了這致命的一刀,自然就無法避開其他面的刀劍。僅僅片刻的功夫,今昭的身體上就已經被劃開了數道刀傷,今昭甚至連叫機會都沒有,黑衣人們的刀劍再次無情的向著她襲來。 

  此時,身後突然「撲通」一聲,像是有人跳進來的聲音,黑衣人們手一滯,剛一回頭,一條細長的鐵鏈憑空而起,從黑衣人們面前劃過。瞬間,黑衣人們身上就綻開血肉,黑衣人們互看了一眼,也不管今昭了,向著甩出鐵鏈子的人一擁而上。 

  黑衣人們這一散開,今昭才得以看清楚這突然出現的救命恩人,在黑影閃動之中,來人也是一襲黑衣,只是,未蒙面,身材極為高挑,長相卻很是清秀,不像往日里她所見慣的那種小白臉,面前的人,宛如一縷青絲煙雲,絲絲扣扣看得人有種莫名的安心。同時,也像個書生一樣。身上散發著一股儒雅的文人氣質。若不是他蹙起的眉頭下,一雙細長的丹鳳眼裡殺氣盡顯,今昭簡直都懷疑這是走錯門不小心闖進來的路人了。 

  而也就是在今昭愣神的空當,黑衣人們似乎自知打不過,也不再戀戰,紛紛逃竄。他們一跑,剛才的救命恩人也沒有去追,而是快步走到了今昭的面前,看向了她被刮開的各處傷口,大呼起來:「哎喲我的祖宗,可算是趕上了。這群小兔崽子,真是會挑時候。可趕死我了。」 

  正所謂,一開口毀三觀。 

  今昭看著面前儒雅的救命恩人,剛準備說出的「謝謝」,卻驟然卡在喉嚨里,怎麼也說不出去。而也是這一靠近,今昭這才注意到他手上的這條鏈子,居然每一環上都有密密麻麻的倒刺,怪不得殺傷力會這麼強了! 

  「你,坐好。」救命恩人把今昭拉過來下令。 

  今昭愣了愣,「我們得先通知一下……」 

  救命恩人也不管今昭,打斷她,揚聲再次下令:「我讓你坐你就坐,少廢話。」 

  說著,把今昭按在了椅子上。剛拿出了袖子里的藥瓶,準備給今昭上藥,此時,房門忽然被人一腳踹開。南水碧臉色蒼白的出現在門口,大喝:「誰不要命了敢在我的屋子裡打架!」 

  同時,南水碧看到今昭被劃開的衣服,再看了看手中拿著鐵鏈子,上面還沾著血的黑衣人,二話不說就朝著對方一腳飛了過去。卻被他輕巧地閃開。 

  「太子殿下,你眼瞎了。認錯人了!」救命恩人沒好氣地大喊一聲。 

  南水碧這才停下腳步,仔細地看了半天,「少在這跟我攀親戚。荒郊野外的,誰認識你。」 

  「我是秦惟君。」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不僅是南水碧,就連他身後的人,聽到這個名字,也都怔住。 

  半晌,南水碧才一副自來熟的樣子意外道:「啊,是你啊。這都多少年沒見了。你還真是越變越認不出來了。每次見你這衣服這打扮都換得那麼勤快,這光線又那麼暗,真是太難辨認了。你老爹怎麼樣了?」 

  記性都讓狗吃了? 

  「家父很好,時常惦記著你。」秦惟君斜睨他一眼,「千叮嚀萬囑咐,以後還得多請殿下來我家坐坐,改善下我們家掌勺的手藝。」 

  「榮幸榮幸。」南水碧寒暄了一會兒也就不再過多言語,看著今昭身上的傷口,立即讓張弛和華素把一直帶著的葯都拿來,特地叫了一個女的,在屋子裡單獨給今昭換藥。 

  等到她出來了,才和她解釋道:「秦家乃是南紹國的知名大戶。旗下經營著南紹國最賺錢的幾處生意。」 

  「哎?是什麼?」今昭對於這個忽然冒出來的救命恩人,倒是有些好奇。 

  「妓院和勾欄院。」秦惟君一臉淡定地喝茶,「不過,我們家的男男女女們,可是名聲在外,我們家的妓院和勾欄院也在古州大陸上的各個國家都有分店。你要有興趣可以去那坐坐。」 

  「……」今昭忽然覺得秦惟君一定是個妙人。能在古代把這兩個敏感的地方,這樣大喇喇說出來的人,必然是個隨性而為的人。這一點,倒是跟葉風玄頗有些相似。 

  南水碧看今昭一臉黑的樣子,以為是她不好意思了,急忙轉話題問道:「你怎麼會來這裡的?」 

  「當然是有人所託。」秦惟君嘆了一口氣。 

  「誰能請得動你?我都請不動你出來幫我一次,誰這麼大面子?」秦惟君家裡,雖然經營的產業有些上不得檯面,但是,秦惟君確實在民間聲望極高的一個人。南水碧剛坐上太子之位時,帳下的幕僚們第一個推薦的人就是他。那時,他們總跟他念叨,若能得到秦惟君的相助,那便是如虎添翼,古州大陸的一半江山也必定早晚收入囊中。 

  一想到當初為了請秦惟君入自己的帳下議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別說他把所有好吃的東西都給他送去了,就是金山銀山送給他,天下美人送給他,秦惟君居然連看都不看一眼。而且,秦惟君素以霸道蠻橫出名,雖然長著一副人畜無害的小白臉,但是,做事之狠辣,性格之乖戾,卻完全與他的面容截然相反。 

  南水碧當初就是因為被他這張臉給騙了,才低估了他。導致最終也沒能請動他出山。後來,有了其他的瑣事纏身,也就真沒有再在他身上下了功夫了。想不到,這一拖,幾年過去,秦惟君會主動出現在他面前。 

  所以,自然對能把他請來當保鏢的人,多了幾許好奇。 

  「這個必須是要保密的啊。」秦惟君似乎想到了什麼,再次嘆了一口氣,一副特別無奈的樣子。 

  然而,聽著他的嘆氣,今昭卻不知為何,莫名地想到了葉風玄。 

  這世上除了葉雲生之外,恐怕,也只有他,還會想著保護她了吧。 

  可是,轉念一想,今昭又覺得自己根本就是自作多情,她一個小小的棋子,她的死活,葉風玄又怎麼會在意呢? 

  「為什麼之前你不動手,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門口等很久了。要不是你杵在那裡不動,我也不會等到今昭被砍了才出手。」秦惟君故意轉移話題,挑起矛盾指向南水碧。 

  今昭意外地怔了怔,也跟著他一起看向了南水碧。想不到他居然見死不救。 

  「因為我不確定他要殺的人,是我,還是她。別忘了,這是我的房間。」南水碧正色解釋。臉上流轉著的深沉,讓今昭不由得愣住。 

  「現在呢?」今昭問。 

  南水碧的眼眸加深看著她,「毫無疑問,是你。」 

  今昭和南水碧目光相接,電光火石之間似乎明白了什麼,異口同聲地說道:「景蒼帝!」 

  「這老東西。真是夠厲害的。你現在可是柳家唯一的獨苗了,還不肯放過你。看來,他是不會輕易放你走了。必定要把你們家的所有人,都斬草除根。」南水碧沉吟道:「你若是在我身邊死了,到時候不僅跟他們沒有絲毫的關係,他反而還能以此來做為借口,為難我南紹國。這老不死的。猴精猴精的。估計,他一直按兵不動,就是為了等這個機會了吧。」 

  「所以,我出現的多麼的及時。」秦惟君點頭,瞬間由玩笑變得嚴肅,「看來,這一路是不會安全了。」 

  「放心,我有在,沒有誰能動得了你。雖然我們沒拜天地,但是,自從你要成為太子妃那天起,我就已經把你當我的妃子了。」南水碧一臉深情款款地看著今昭。 

  今昭往旁邊挪了挪,避開他灼人的視線,對於他一陣一陣的抽風實在有點厭煩,「你倒是挺自來熟的。」 

  「咱兩都認識多久了,能不熟嗎?」 

  「打住。」秦惟君看到南水碧勾起的嘴角,就知道他肯定打算調戲良家妹子了,急忙往他們兩人中間甩了一下手中的鐵鏈,差點把桌子給劈成兩半,「我們來討論一下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現在危機時刻,不要在我面前搞小動作,平時每天都要見無數,能不礙眼一會兒么?」 

  南水碧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對於秦惟君無理的舉動似乎毫不在意,繼而也不逗弄今昭了,認真道:「今天的食物有問題,做那麼難吃,還被他們下了葯。剛才華素去查探過,店小二和老闆也都死了,這次是我大意了。」 

  「我們不能走正道回去了。」秦惟君蹙眉看著南水碧,「否則,從對方的身手來看,就算不怕我們打不過,但是,我們也頂不住車輪戰。景蒼帝手上可以用的死士多不勝數,他為了殺死柳丞相布下那麼大的一局棋,現在沒有料到今昭會漏網,他一定會除掉她的。他們只要一輪接這一輪的上,人總有疲憊的時候,敵暗我明,我們會比較吃虧。」 

  「你有什麼好的建議?」 

  「我們另闢蹊徑。」 

  南水碧思慮片刻,「你是說,走水路?」 

  秦惟君點了點頭:「誰都知道,去南紹國一般走陸路比較方便,水路的話不僅耗時長,也伴隨著一定的風險。現在深秋,正值潮水迴流,不一定能按期到達南紹。」 

  「可是,也只有這樣,才能避開他們的車輪戰。或者說,我們才能順利的到達南紹。」南水碧肅穆,「這一路你難道要跟著我們一起走?」 

  「廢話。從現在起我說了算,你們都得聽我的安排。」秦惟君拍著桌子一臉的胸有成竹。 

  「放肆!」華素在旁邊聽到他那麼目中無人的口氣,忍不住厲喝了一聲,天底下還沒有人敢這麼命令自家太子的。他一個小小的商人,也太目中無人了!剛才他就忍了一下了,現在居然還得寸進尺。 

  因著這一聲「放肆」,在場的人都有些愣住。雖然今昭也覺得秦惟君確實有些目中無人了些,畢竟。南水碧到底是太子,在這裡尊卑有別的古代,就算南水碧真不在意,他身邊的人,也不見得誰都能像他一樣,容忍。 

  而秦惟君僅僅只是看了華素一眼,就冷冷地開口道:「我每天在家裡的勾欄院坐那麼一個時辰,能給我家招攬來100個的客人,差不多每夜能得一萬兩銀子。現在,我來這裡全天候的跟你們在一起,多一天我也就多損失一萬兩銀子。我的損失誰來管?再一個,我是來這裡保護你們的太子妃娘娘的,不是保護你們的,若是不願意,我很樂意與你們分開走,反正南紹聚頭就行。我管你是太子還是皇上的,你們太子家老爹見了我都要客氣三分,你有資格跟我說這話?你給我記住了,如果要與我一起走,那就閉嘴。我讓你往東,你就得往東,我讓你往西。你就得往西。懂?」 

  華素聽著秦惟君的話,他剛才雖然只是掃了他一眼,但是,華素的後背還是冒起了一身的冷汗。秦惟君在一瞬間所散發出來的壓迫感,像冷氣一樣遍布全身。那是一種從內爾外散發出來的殺氣,無形卻壓迫異常。華素這一刻,才知道為何南水碧從見到他起,對他就始終保持著恭敬的態度了。 

  秦惟君,絕對沒有他表面看上去的那麼簡單! 

  「他不懂事,你別跟他計較。我們自然是要和你一起走,來說下你的安排吧。」南水碧急忙笑盈盈地開口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可是,聽著他們的商量,今昭一想到要走水路的話就要坐船,她就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完蛋了,她不僅暈馬車,還暈船的啊。 

  這一路,可真是遭罪的了…… 

  夜色漸漸地深了。 

  到底大家也都趕了一天的路,暫時那群人是不會再來襲擊的了。秦惟君這是簡單的說了說自己的想法,就嚷嚷著要去睡覺了,其他人也都累了一天,南水碧自然吩咐下去,讓他們回去休息。 

  這是,秦惟君卻死活鬧著要和今昭睡一個屋子,這樣才方便保護她。 

  南水碧起初死活不同意,今昭好歹是他沒過門的太子妃,跟他睡一個屋子成何體統。 

  今昭畢竟沒有古代人那麼迂腐的思想,剛才黑衣人的出現,她現在都心有餘悸,自然知道,秦惟君這麼做的用意,更何況,她相信秦惟君是個君子,不會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情。所以也就由著他去了。 

  南水碧看今昭也沒什麼反對意見,雖有不滿,但當他看著秦惟君居然系個繩子就在房樑上睡著以後,也就還是放下心來。再多的廢話,反倒顯得他小家子氣了。 

  只是,他們一回屋,一直沉默不語的張弛就忍不住問道:「殿下,為什麼要由著秦惟君這麼胡鬧?」 

  「有他的保護,今昭會安全些。」南水碧看著桌子上的裂痕,目光變得極其悠遠,「我第一次聽到有人提及秦惟君的時候,他剛坐上秦家主君之位。據說有一個權貴,欺負了他府上的一個丫鬟,把姑娘玩了之後丟出了府上。秦惟君知道以後,直接就去把那個人的命根子給剪了。這樣一個可以為了小小丫頭而出面的人,一定是非常懂得人心的。這樣的人,身後必然會有一大批的死忠為他效勞。而這樣一個人,也必定是一個性情中人。順毛,會是很好的幫手。逆毛,那就是沒事找事兒。所以,這樣的人,也是最難控制的。」 

  張弛聽到南水碧的話,似乎明白了什麼。南水碧看事情一向比他們這些下人們看的更遠。他知道自家主子現在正是缺人的時候,恐怕,他也想借這個機會,和秦惟君好好的拉拉關係了。 

  「可是,他也太過分了。」南水碧好歹也是當朝太子,有他那麼跟太子說話的嗎? 

  「那是因為他有這個資本過分。你是不是以為他真的只是經營這麼些妓院?」南水碧看張弛沉默,目光深沉地問道,「妓院本是魚龍混雜之地,天下間所有的秘密和情報,我敢說,三分之二都掌握在他手上。他只能做朋友,而不能做敵人。秦惟君既然敢只身前來,就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剛才你要再多說一句,現在就已經死在他面前了。」 

  「屬下知錯了。」 

  南水碧悠悠地嘆了一口氣,碧眼倒映著燭火,「我更在意的,其實,不是他對我怎樣,而是,到底他是受誰所託而來?」那個人,對於南水碧來說,才是真正的威脅! 

  「那殿下就讓他這麼一直放肆下去嗎?」華素忍無可忍的開口,一想到秦惟君自從出現起那麼狂妄的態度,就火大。 

  南水碧卻看都不看他一眼,「屁話,我乃是當朝太子,這也不過是他的性格如此而已。他還沒做到讓我不爽的那一步,他要哪天真讓我不爽了,我也一定會讓他更不爽,哈哈哈……」 

  張弛和華素一滴汗流了下來,敢情剛才全說一堆廢話了。 

  真是越來越琢磨不透南水碧這心思了。 

  到底,這秦惟君出現,他是高興呢,還是不高興的啊? ——

  本文1v1哈,大家儘管放心,只是和誰1v1呢,介個就要看劇情發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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