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饑渴【修】
今昭自從嫁到雲王府的第一天就被關入大牢,見過她的人估計早已被葉雲生剷除乾淨。所以,她現在往哪走都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和注意。而恰好今天葉雲生大擺筵席,下人們都忙著伺候宴席里的人,從馬廄走來的地方,幾乎沒人,這正好方便了她的行動。
當她瞅準時機,看到一個家丁出現的時候,二話不說就從後面把他一棍打暈,然後把他的褲腰帶解開,再撕了自己的衣服一角塞到他的手裡,隨即在他的手上劃了一刀,把流出來的血抹在自己的臉上。然後,把衣服扯的更開一些,握著刀,大喊著:「救命啊,救命啊……」朝著筵席所在的方向沖了進去。
此時,早已換好衣服的舞姬們正在跳著第二支舞,今昭一身狼狽衝進來的時候,直接撞到了舞隊的中央,完全打亂了他們的陣型。舞姬們驚呼著四散而去。今昭就這樣跌跌撞撞地正巧撞到了筵席的最中央。
「啪!」筵席的最中央傳來杯子墜落的聲音,今昭一抬眉,第一眼就看到坐在葉雲生旁邊的衛蘭,一臉驚恐的赫然起身,一把抓住葉雲生顫抖著指向下面的今昭,「你你你……」
今昭看到她這副樣子,心裡一喜,對於衛蘭的意外早就料到。當初她看到自己活過來的時候,震驚也不比她小。不過,作為一個死而復生的人,她相信她所帶給衛蘭的驚嚇,絕對不止於此。
只是,她看向葉雲生的時候,他眼底的錯愕卻稍縱即逝,清冷得彷彿什麼也沒看到似的,只一把捂住衛蘭的嘴。朝下人示意換了杯子,又對衛蘭耳語了幾句話,拉回來坐好。
今昭只當是葉雲生偽裝的太好。急忙收回了目光不敢多看,怕惹來懷疑。
「王爺,你看,這不是柳拂眉嗎?她為什麼會活了?」葉雲生聽著衛蘭低聲地叫喚,心裡的震驚不言而喻,只是,他並不確定這是否又是葉風玄的另外一個圈套。這個時候,他萬萬不能因為她的出現而亂了陣腳。所以,急忙壓住衛蘭示意她閉嘴,剛準備開口詢問下面的人,葉風玄卻已經先一步沉聲厲呵起來:「放肆!慌慌張張弄這一身狼狽進來,成何體統!」
「六爺恕罪!」今昭被葉風玄這一喝,急忙回神跪下,按照之前粉蝶對她說的哭訴道:「奴婢剛才正要去換衣服,誰知,一個……一個家丁就沖了出來,意圖對我,對我不軌……」
今昭的話再度震驚到了在場的所有人。
在葉雲生的府上,對葉風玄的人不軌?
似乎,這裡面總有些不一樣的意味。
葉心塵卻沒有看出這其中的玄機,反倒好奇地追問起來:「然後呢?然後呢?你這刀是哪來的?你身上的血呢?」
今昭擦了擦眼淚:「六爺府上的人每人都會帶刀,我為了保住清白,就用手裡的刀,把他給划傷,然後,趁著他分神的空當,我就跑了。」
「看不出來三哥府上的下人居然這麼饑渴啊。也不分分時候,看看人。」葉心塵聽完由衷的感嘆了一句。全然沒有意識到這樣的一句話會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
真受不了這麼不會看形勢的弟弟。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幫誰,真不知道該說他太呆呢,還是太狡猾。
葉雲生清冷地瞪了葉心塵一眼,讓他閉嘴,隨即大聲吩咐:「來啊。派人去把這個混賬給我抓回來好好審問!」
今昭有些擔心的看向葉風玄,畢竟只是做戲,如果真把人叫來審問,今昭也就穿幫了。不過,葉風玄卻給了她一個鼓勵似的眼神,示意她繼續演下去。完全不把葉雲生的話放在眼裡。他既然設計了一切,又怎會輕易讓葉雲生抓到機會?
「本是來讓你表演,卻鬧出這等事情。平日里是怎麼教你的?你這樣出現,不僅壞了在場眾人的興緻,也丟了本王府上的顏面。這要傳出去,別人還會以為本王府上教出來的都這麼沒有規矩。你若是找個好地方換了衣服也就不會惹來這些事情。做事情之前不懂得詳細考慮,這樣的廢物,還是不要活著浪費稻子了。粉蝶,拖下去殺了。」葉風玄聽完今昭的講述,面無表情地下令。
此話一出,全場皆驚。素聞雪妖葉風玄喜怒無常,最難伺候,卻沒有想到,竟會這麼難以捉摸。明明是自己府上的人受傷了,到頭來卻反倒要懲罰自己的人。
就連葉心塵也為他對下人這麼嚴苛頗有微詞,可是,看著葉風玄動怒,大家誰也不敢開口去勸,都怕在這個時候惹火燒身。只好沉默地靜觀事態的發展。
今昭異常敏感的捕捉到了葉風玄這一句話之後,全場氣氛的改變。偷偷地瞄了葉風玄一眼,葉風玄依然是那副懶洋洋的模樣。當粉蝶朝著她走過來的時候,今昭沒有猶豫,即刻就往場中一跪,泫然欲泣地朝著葉雲生大喊:「王爺救我!求王爺救我!」
一直未曾開口的葉雲生聞聲一怔,看來想要看這場戲是不可能的了。葉雲生只好放下酒杯,緩緩地揚手道:「且慢。」
拉著今昭就要往外走的粉蝶停了下來,今昭淚眼婆娑的看著他,她知道,以葉雲生的脾氣,這要在平時恐怕她會死的會更快。但在滿朝文武和權貴面前,這種拉攏人心體現他仁愛的時刻,他怎會放過,所以,不管他心裡怎麼想,當下他必定是會救她的。
「六弟也是,人非草木孰能無過,犯點小錯教訓幾句就是了,何必非得殺了呢。更何況,此事也是我府上的人不對,我理當負責。這麼好的日子,佔了血腥多晦氣。回頭處罰就是了,何必殺了呢。」葉雲生笑盈盈地勸起了葉風玄。心裡卻在計算著,這一次,葉風玄又想生什麼事端不成?
「三哥果然憐香惜玉。一個奴才而已,何必在意。」葉風玄一臉漠然。
葉雲生在人前,做足了功夫,「話可不能這麼說。六弟平日里隨意慣了。若這台下的是個醜八怪也就算了,看她細皮嫩肉的,也算是個美人。美人又怎能隨隨便便就殺了呢。我這雲王府啊,可不比你那裡,我素來喜歡熱鬧。這樣的時候,多一個人正好多點人氣不是。」「既然三哥這麼說,看在三哥的面子上,我也就放過她了。」葉風玄打了一個呵欠,「不過,我身邊素來不留廢物,她今日既犯了錯,我怕回頭出了這個王府我看她不順眼,直接殺了。到時候,拂了三哥的一番好意豈不是對不起三哥了。我看,三哥這麼懂得憐香惜玉,這奴才就送給三哥好好調教了。也正好讓她看看,三哥是怎麼處罰下人的!」
葉風玄的一席話,看似在誇獎葉雲生,實則細細琢磨就察覺到了字裡行間的鄙夷。葉風玄不要的東西,被葉雲生揀去了,葉雲生不可能聽不出來。更何況,且不管那個人到底怎麼對今昭了,這事是否子虛烏有,無論如何,他這王府里,也是留不得了。
今昭抬起頭來看了葉雲生一眼,雖然如今他依然溫柔地笑著,不過,她完全能夠想象得到他現在肯定都要憋出內傷來了。但是,今昭沒有給葉雲生拒絕的機會,直接跪地大喊:「謝王爺!」
此話一出,葉雲生就是想推脫,也沒有機會了。
而今昭,自然而然地,就這樣輕而易舉理所應當的進入到了雲王府。
今昭袖中的拳頭一點點握緊:葉雲生,咱們的帳,終於可以慢慢地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