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亂象漸露尖尖角
身後美人輕呼,說的卻是要命的話,陶華寧哪裏還敢久留,躍上馬背,瘋狂奔走。
回到家中,他滿腹心事湧上心頭。
怎麽辦,他該怎麽辦?
香香郡主的話還在他的耳邊回蕩,她既然那樣說了,就說明她一定會找上他的。
他半點不敢輕忽,由此及彼,由香香郡主想到了跟她交好的玉珠珠,再想到了沈昀。
這事兒不用說定是沈昀所為,為的就是報複他隱瞞蘇青寧行程之事。
陶華寧心裏一片泛涼。
不得不說,沈昀這一招很高明。
原本陶華寧打算在蘇青寧走後不久,就找機會去見她。
但現在他暫時是動彈不得了,否則他一動沈昀必定會派人跟蹤他,到時候青寧的行蹤定會暴露。
陶華寧有些頭疼,坐下提筆寫了一封信,用火漆封好命人送去給在保定府做官的父親。
沈昀眼見著陶華寧被香香郡主成功拖住以後,沒再多管他,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追蹤蘇青寧之事上。
不過他並沒有如願,正當他想要借口一些什麽事親自出京去調查蘇青寧去向的時候,卻被身子骨養好了些的太子梁成鄴留下來了。
“謙之,黃氏已經招得差不多了,原來她早就已經在謀害本宮,隻是她身後必定還有指使她的人,否則僅憑她一介弱女子哪裏有此心事……咳咳……咳咳。”
梁成鄴說不到幾句話就劇烈的咳嗽,聽得沈昀連忙扶他歇息,讓他少說兩句,養好身子為重。
“咳咳……正是這個道理,本宮枕邊尚且出了這樣的人,現在是誰都不信任了。
父皇那邊……此事是本宮失察,惹出如此的亂子來,實不好驚擾父皇,還請謙之辛苦一趟替我查查此事。
務必,務必要把她背後指使之人查出來,否則本宮這幾年的毒湯便白喝了。”
好家夥,區區一個丫環扶上來的小妾居然敢在他續命的參湯裏下毒,這一下就是三年。
沈昀心頭猶豫,他本想此事梁成鄴會交給他身邊最為信任的內監,他便趁此機會去找蘇青寧。
但現在他卻是走不了了,心頭有什麽東西正在悄悄地凝結成冰,封住了他的一顆炙熱的心。
“在下遵命。”沈昀的心空蕩蕩的,但太子之命不可違,而且他也有些好奇到底是誰這麽大膽,居然敢明目張膽地圖謀太子。
沈昀出得東宮大門,走進一條僻靜的小巷子裏,便看到了梁成靖。
他現在的身份在皇宮之中算是很敏感的,一般他不敢光明正大地去找太子,更不敢隨便來尋沈昀。
每次見麵兩個人都是悄悄的,絕對化的避人耳目。
廢棄的宮殿裏,兩人就太子中毒之事深談:
“此事皇兄不敢讓父皇知道,否則父皇不僅不會心疼他,還會責備他如此糊塗,被人毒害三年之久都不知道原由。”
這一點沈昀早就想通了:“沒錯,所以我才會接下此事,不過我隻是翰林院區區修撰,隨便招徠此事隻怕不妥。”
“沒錯,所以皇兄已經與我談過,他想把你調往大理寺。”梁成靖道。
沈昀一驚,他說自己是修撰並非抱怨官小,隻是陳述事實。
以便告訴他們此事他不能明著查,但可以悄悄地暗訪。
但沒想到梁成靖居然告訴他他要升官了。
“太子殿下如今身子不適,貿然插手此事可否妥當?”沈昀對於此時升官並無心喜之意,畢竟大理寺也不是他最想去的地方。
人說內閣出翰林,自古有之。
文臣最好的路子便是在翰林院熬資曆,熬夠了便會自然而然地升上去,隻要不出差錯,再立幾件功勞,進入內閣隻是時間問題。
而現在他被調離翰林院,他的內閣之路……
隻是亂政需明主,他既認定了要扶持太子,自然不會拂了他的意,隻是擔心太子為此事惹來皇上不快。
“謙之放心,皇兄好歹監國這麽久,動個小小的大理寺不在話下。”梁成靖說著又提醒沈昀說大理寺卿乃是二皇子的人,那是個狠人,讓他去了之後多多防備著些。
沈昀頓時明白了這兄弟倆的心思。
查明東宮小妾投毒之事算是順帶,重點是讓他打入大理寺。
比起曾經拿捏過他們沈家的二皇子當政,他當然更願意太子名正言順地繼位,此事他責無旁貸,
沈昀應下後,心便沉入了穀底。
大理寺不似翰林院清閑,一旦入得其中,他便暫時沒有了出京的機會。
望著南邊的天空,烏雲壓頂,一層層地落下來,很快,整片天空一下子就黑了下來。
他叫來杜三問道:“陶編修那兒如何呢?”
“回公子,香香郡主似是約他表露了心跡,但陶編修卻是不樂意,正在想法子回絕,前幾日送了信往保定,今天恐是得信。”
“多注意些。”沈昀甩袖離去。
雖然蘇青寧離開表麵看似跟陶華寧沒有任何關係,但是他知道一定是他們二人合謀的。
以前在大包梁村的時候,這兩人就喜歡有事沒事的湊在一塊想些亂七八糟的主意來玩兒。
這一次這麽大的事情僅憑蘇青寧,她沒有這麽大的勇氣,定是陶華寧人旁蠱惑和協助。
他明知道他已經有意迎娶蘇青寧,卻還預謀讓她逃離,害得他如今分心此事,心神不定,這筆賬,他自然要算到他頭上。
他讓他娶不到心儀之人,他就給他送個大禮。
而此時被沈昀一心惦記著的陶華寧正拆開他爹陶晉仁從保定送來的信。
看完信後,本來眉頭緊皺的他一下子舒展開來,一拍桌案大聲道:“好,還是我爹厲害。”
“少爺,您這是啥子意思哦?”陶甲一臉看不懂。
“爺要離了這京城了。”陶華寧一臉喜悅。
“為啥子喔,少爺這官做得不是好好的嗎?你可不曉得,好多人羨慕你哦,我聽到說那個跟我們一個地方的叫啥子丁文山的,好勉強才考進了翰林院。
那個姓趙,叫什麽的連館選都莫的通過,硬是沒進到翰林院,現在都不知道下放到哪兒去做了一個九品芝麻官。”
陶甲說的這兩個人陶華寧都知道,他們原本跟他沒有任何交集,但因著青寧他卻把他們的行蹤打聽得實實的。
隻因為這兩個人曾經都生出過要害青寧之心。
而且那趙仲林被支愣到偏遠得鳥不拉屎的地區去做小小縣令
也是他們陶家人的手筆。
至於丁文山,他原本也是進不到翰林院的,可惜人家不要臉,在當日出皇榜時,他不知怎地攀上了京中一個大官,還與人家中一個庶女議起親事來,借著這股東風,他方才成功進了翰林院。
平日裏抬頭不見低頭見,總是看著他一臉的功利,惹人心煩。
陶華寧不樂意提及他,抬手製止了陶甲。
“從前父親沒有做官,總跟我說起做官有多好,等他做了官,長年在外,家族中的生意便全都扔給了我,我和母親一年到頭也難得見到他一麵。
那時,我就不覺得做官有多好,如今等我穿上了這身官袍之後,更是覺得做官也不過如此了。”
開始還不覺得,那是因為有青寧在京城陪伴著他,想她了,便時不時地溜出去與她見個麵。
不管他平日裏心情有多糟糕,情緒有多壓抑,總能在看到她的瞬間消逝。
所以那段時日是他最喜歡最懷念的。
可這一切都在青寧走後戛然而止,他的生活不再充滿美好,隻剩下官場之中那些冗長的文書,那些流於表麵令人心厭的虛假,那些隱在平靜之下血腥的爭權奪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