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朽塵
第156章 朽塵
黑石在離體的一瞬間，黯淡了下來，黑氣中透著淡淡的血氣。
「不！」黑長老周身的靈力一空，全身的血液開始停滯，一頭烏髮轉瞬即白，眼角邊皺紋一層層的疊加，他已容顏不在。
「還給我！」黑長老蹣跚著撲了過來，雙手緊緊拽著靈鎖半點不放開。
「噗……」桃梓后心口發疼，薄如蟬翼的刀刃已刺破她的皮膚。
生命的末尾，死神的倒計時，她卻不惱也不怕。
淺淺的微微的笑著，卻抽盡全身的力量將靈力鎖收回。
「不！」黑長老撕心裂肺的嘶吼著，他不想死，還有太多的明天，他不想死。
黑石已致桃梓眼前，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桃梓用盡最後的心力，祭出桃木劍，高喝道，
「去妖邪，破！」
桃木劍綻放出從未有過的光華，就像是桃梓最後的人生一舞。
黑石在她眼前四分五裂，煙消雲散。
黑長老也徹底沒了氣，不甘的倒在桃梓跟前。
而桃梓，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刀刃寸寸而入自己的心口。
她也能感受到自身靈力的枯竭。
鬼長老戚戚的笑聲在她耳畔響起，「知道我為何留你這麼久嗎？因為我也看這個傢伙不順眼，現在你可以隨他一起去了！」
桃梓卻淡然的笑著，宛若不知自己的死期。
「有我在，不准你動她！」
像是從心底深處傳來的吶喊，朽塵的聲音響透雲霄。
他不管也不顧，整個人如鬼魅一般瞬移直桃梓身後。
骨節分明的手掌直接按在刀刃上。
刃鋒將他的手心割破，汩汩的鮮血卻未滴下反而注入刀刃其中。
「這鬼刃，我也聽說過，祭出必要舔血而歸，不過它也有一個毛病，若是吃夠了，可就沒什麼威力了，所以你才需要和鬼長老一同出現。」
朽塵對鬼長老的秘事了如指掌，手掌的撕裂感，鮮血的不斷流失，他都不在意，彷彿只是被蚊子咬了一下。
他極輕巧的道，「不知道我的血，夠不夠餵飽他。」
「朽塵…」桃梓想回頭，卻聽朽塵在他耳畔柔道，「我這樣很醜，你別回頭。」
大量的失血，朽塵的唇色漸漸慘白，整個人雖穿著黑衣，卻仍像拂柳一般。
桃梓眼眶裡的淚再也按耐不住，大滴大滴的落了下來。
后心的刀鋒一寸一寸的退了回去。
「看來它是吃飽了。」朽塵的聲音帶著虛浮，人卻危險的笑著望著鬼長老，道，「那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鬼長老想跑，刀刃卻被朽塵緊緊握住。
而鬼刃早已於他身為一體，無處可逃。
朽塵忽然發力，神色中閃過冷漠，將刀刃從桃梓身上徹底拔除。
當最後一寸刀鋒現，朽塵幾乎一剎那，就將鬼刃刺入鬼長老的心臟，道，「你的東西，可要收好了。」刀刃完整的刺入心臟，黑石碎裂。
鬼長老仰地倒下。
朽塵這時才腳步顫了顫，虛浮的笑著。
桃梓心底是複雜的，她欲回頭，卻不想眼底一黑，徹底的暈了過去。
朽塵接住了她卻因沒了力氣，整個人被她帶著一起摔了下去，倒在了地上。
天空漸漸落下了雪花，覆蓋在二人身上，遮掩了漫天的血氣。
……
幾日的昏睡，醒來時，桃梓只覺得渾身酸痛，人也懶洋洋的總提不得勁。
自顧自的尋了處矮凳坐著，看著這雪季皚皚的白雪，心下竟生出一些惆悵。
朽塵站在院門口，望著院內的一切，看著桃梓不展的眉頭，一凝。
不記得有多久了，桃梓像這樣鮮活的出現在他的身邊，在他目光所及之處，已不知過了多少歲月。
「來了，便過來吧。」桃梓借著雪光，隱約看到身後有個人影，便道。
朽塵的指尖一顫，手上端著的紅棗木耳湯頓時一抖，有些灑了出來。
他的心就像是被揪了起來，極緊張的步步朝著桃梓走去。
放下甜湯，他本想立刻離去，卻聽桃梓柔道，「朽塵，謝謝你。」
一句謝謝，讓他的脊背瞬時僵硬了，艱難的扯動嘴角，才從口中溢出幾個字，艱澀的道，「你，還好嗎？」
兩人一左一右的站著，卻互相不看著對方。
桃梓低頭看著眼前的甜湯，道，「傷好多了，倒是你如今怎樣？」
「不礙事。」朽塵只覺得全身的寒冷彷彿都被吹散了，他猛的轉身，看向桃梓，迎著她的目光，道，「小桃梓，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桃梓愣神，一雙美目忽閃忽閃的望著朽塵，睫毛上彷彿凝了水滴。
「我陪你一起複活墨白，這魔族我也不要了，以後我陪你看盡陽春白雪，踏遍萬里山河，可好？」
朽塵的目光真摯而灼灼，他小心的望著桃梓，將自己的一顆真心全然的交在桃梓面前。
桃梓的心裡卻空蕩蕩的。
好像一切不該是這樣的。
「過去的便過去了吧。」良久，桃梓淡淡的說了一句，眉目低垂，整個人從座椅上站了起來，道，「屋外有些冷，我先回屋了。」
「是不是只要墨白復活了，你便會原諒我？」朽塵未讓她走，他怕她這一走，又將消失的徹底。
像是抓住最後的希翼，朽塵極小心的問道。
桃梓沒有回答，不知道如何回答，如今的她不想思考這些。
朽塵以為她默認了，心裡閃過一陣狂喜，臉上一掃黯淡，整個人彷彿被陽光籠罩，他的嘴角眉梢皆是白雪初融般的笑意。
「我現在就去找，你等我，等我！」
幾乎是剎那間，他閃身離去，偌大的院子只剩下桃梓一人。
桃梓不禁回頭，看著朽塵留下的串串腳印，她的心裡不知是怎樣的情緒忽然湧上心頭。
腦海里回想起那一日，朽塵奮不顧身的以血飼刃，
也想起從前，兩人初識的場景，
想起在桃花樹下，漫天飛花，兩人的情定。
歲月悠悠而逝，
有些事情卻難以淡忘，
偶爾只是需要一個契機，
便又會重新憶起。
但桃梓不知道自己的心裡是怎麼想的，
這樣的初雪時節，白雪皚皚，
她卻覺得心底似乎空落落的，少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