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沒有時間才向前
蜀山，來自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南詔監國公主趙靈兒，大唐百餘州城各派，包括唐王朝重臣、皇帝的虛影，都通過靈氣通訊的陣法，投射到了蜀山山門之中。
他們這100多個人已經在這裏召開了超過六個小時的會議，會議的過程之中，關於李逍遙得到的未來百年之內的模糊記憶，以及蜀山劍聖接觸天外邪魔的經曆，已經詳詳細細的描述了一遍。
其實一開始，那些洞天福地，武林門派之中，還有許多人對這次的事件抱著一種事不關己的態度，畢竟這些宗門經過了之前上百年的爭鬥之後，如果說還有什麽純粹古道熱腸的俠義，那也大概隻是在利益爭鬥之後，悠哉品茗喝酒的時候才會回味起的一點餘韻。
在他們看來這次的事情就應該讓唐王朝和蜀山派這種，先上去頂著，至於等到高個子損失慘重、頂不住了，他們再出手，來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也不遲，就算對方真的像蜀山劍聖描述的那麽強大，那大不了以後就隻是換一個進貢的對象。
這些門派之中不乏有傲骨嶙峋之輩，但是也絕對不乏無恥之徒。可是，當他們隨後看到了根植於神魔之井周邊的檢測法器實時傳遞回來的數值變動之後，所有參與這次會議的人，都已經默默的吩咐自己門下的弟子長老們準備好了迎接一場大戰。
因為那法器之中傳回來的數值表示，神魔之井周邊，千裏方圓的地脈靈氣都出現了靈性降低的現象。
靈性降低，並不是能量的濃度降低，事實上就算是靈性降到了最低點，一般來說空氣之中遊離的能量濃度也未必會有太大的變化，但是隨著靈性的降低，這些遊離能量與智慧生命的心靈、精神力量的呼應就會變弱，仙道的法術就會逐漸變成毫無作用的手勢和咒言。
而武道之中，通過吞吸外界能量加速真氣積累的途徑也會大大的受到影響，甚至長遠一點來看的話，能量中包含的靈性降低了，就很難再出現各種珍奇的靈藥，就連武道的築基階段都會變得緩慢而艱難。
而李逍遙和南詔那邊，甚至長安都從剛抓獲的俘虜的研究之中，提供了一些資料，驗證那些天外邪魔可以通過各種機械構件的改造，來規避靈性能讓降低，對自身修行造成的影響。
這就說明那些所謂的天外邪魔一旦勢大，必定會大肆推行這種削減外界靈性的方式，來加大自身的武力優勢，到時候這些個門派，如果不願意泯滅修行就此消亡的話，大概也隻有順從那些天外邪魔進行改造。
可是且不提那些天外邪魔會不會願意為他們進行改造，即使是真的進行了改造，其中也必然會留下一些足以掌握生死的後手。
上貢沒問題，換個上貢對象更隻是小事，但是把小命都送到人家手裏讓他捏著，這就是如今人間大地上的所有門派都完全不能接受的事情了。
“那麽大家就做好準備吧，我會把神魔之井的地理圖冊，發送一份給各位，明日午時，我們就在神魔之井東方千裏之外集結，出戰，除魔。”
蜀山劍聖說了這樣一段話之後，所有參與了這次會議的各方首腦的投影就逐漸散去了。
“為什麽要這樣？”
李逍遙無法理解，“無論是我還是拜月，我們都有著關於未來的記憶，我們可以在這一段時間裏麵，把大家所能夠掌握的功法、陣法，再一次進行改造升級，他們既然派出了人來試探我們的情況，那麽我們也可以刺探他們的情報，擁有更多的了解和準備之後，我們才有更大的把握守住蜀山、長安、南詔。”
但是蜀山劍聖他們並沒有能夠解答李逍遙的疑問，他們定下了決策之後，就已經開始點齊兵馬，沒有在這裏再多逗留。
“因為如果是戰爭的話，我們不可能一直處在被動防守的一方麵啊？”
楊玄感的影像還亮著，而且他雖然掛著一個大唐國師的名頭，實際上卻沒有太多需要插手具體調度的事物，所以他還有一些時間，便說道，“按照你們掌門蜀山劍聖的說法，對方那邊至少有四個八星級，而且其中還有一個實力更在蜀山劍聖之上，他們現在確實還不夠了解我們這邊的情況，所以隻是派人來刺探。可是，很快他們就會明白，在人間大地之上，除了蜀山劍聖之外，幾乎沒有一個可以在正常狀態下與他們抗衡的強者。”
“到了那個時候，如果你是進攻的一方，你會怎麽做？”
李逍遙聽到這個問題，想也不想地回答道：“不外乎兩種做法，一，集齊他們的高層戰力先除掉掌門師伯，但是，我們雖然在修行境界方麵無法跟掌門相提並論，但也未必就沒有一些拚命的手段，或者群策群力，與之一戰。”
“第二，他們直接分兵掌門是八星級的話，他們最多隻需要派出兩個，其他高層完全可以閃電式的突擊，針對蜀山，長安這些特殊的地點。”
楊玄感點頭說道：“沒錯，但是到了那個時候，無論是我們想要拚命還是分兵把守，都已經落入了被動的局麵。”
“如果我們抱著拚死一戰的決心，把所有的力量集結起來，比如說都集結到蜀山去，也許確實可以與對方的高層抗衡，但是那樣的話，他們隨時可以先走一步，轉而襲擊其他的地點，到時候我們很有可能追之不及。”
“而如果他們直接分兵突擊的話，那我們的力量也就必須分散開來進行防護，群策群力的前提也就不存在了，到時候無論哪一個地方的防線都有可能被擊破，甚至可能迎來一夜之間，全麵的崩潰。”
“所以說，無論怎麽樣，我們都是要拚命的，如果我們主動去拚命的話，還有一定的可能把他們的戰場限定在神魔之井周邊，而如果為了一點可能性的提升就拖延時間，最後麵臨的場景很可能是，在周邊戰場無辜百姓的不斷泯滅的場景之中，迎來被各個擊破的悲慘結局。”
縱然是過去已經度過了上百年的歲月，又擁有了未來百年如真如幻的記憶，李逍遙也從來沒有真正的置身於一個戰場主將的視角去考慮整體的局麵。
在過去的百年之中，他還處於獨自修行，或者領導小股弟子與其他幫派火拚的狀態之中，沒有這種作為戰場主將的必要，而在未來百年的記憶之中，他大多數時間都隻是在對抗、敗逃，然後尋找下一股反抗勢力，聽命行事，同樣沒有這種機會。
在得到了楊玄感的點撥之後，他才抓住了剛才蜀山劍聖和唐皇帝他們的思維脈絡。
不過，他的重點還是有些不一樣。
“也就是說，我們不得不去主動拚命，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拖延時間的後患和戰鬥力的增長，其價值不均等。”李逍遙苦笑了一聲，“是了，我帶回來的那些改造過後的陣法，其實主體仍然隻是適合蜀山弟子而已，對於唐王朝甚至其他仙道宗門的提升，都不算怎麽顯著，而對於掌門師伯這種高手來說，恐怕是連錦上添花都算不上。”
即使擁有了未來的記憶，卻好像還是沒有辦法扭改大勢所趨，李逍遙一時之間有些沉默。
也不能算是頹喪吧，畢竟擁有了那麽多的記憶，甚至就算沒有未來的記憶，他李逍遙也是闖蕩江湖上百年的老前輩，蜀山下一代掌門呼聲最高的人選，還不至於動不動的心境頹廢。
他隻是有些無措。
一開始感覺自己回到過去的時候，李逍遙認為自己隻要在這個時代能夠稍微做出一點改變，就證明他的未來已經不會像是夢境中所看到的那樣，可是現在，連主動去拚命都已經成了最好的選擇的時候，李逍遙發現，對於這人間大地來說，好像本來就沒有太多可供他改變的地方。
在關於未來的夢境之中，人間的失敗，以及此方世界之中，人界眾生的毀滅，從來不是因為什麽決策上的失誤，單純的隻是力量上不夠。
而現在的人界眾生各方首腦作出的決策，當然還是不會有太大的失誤，同時，他們的力量也還是沒有全麵的提升，那麽李逍遙帶來的改變到底體現在哪裏了？
“喂喂喂，你不要一聽到拚命做這麽悲觀好不好？”楊玄感看著他的臉，都能知道李逍遙在想些什麽東西，搖搖頭說道，“雖然在你的感覺之中，被動拚命和主動拚命沒什麽區別，但是就像我剛才說的，這期間的差別大了去了。”
“好吧，你一下子不能理解這差別，那就換一個方向來看。至少現在你掌門師伯還活著呀。”
楊玄感又抬起手來指了指自己，道，“而且這邊還有一個本來應該死翹翹的倒黴蛋，因為你的緣故，估計會提前掌握更強的力量呢，你就這麽把我忽略掉了，是說，我太無足輕重了嗎？”
雖然楊玄感心裏並不覺得，他的未來真的會像李逍遙做夢看見的那樣演變，但是，拿了人家的水靈珠，那可是實實在在的好處，有機會給他加油鼓勁，也算是略作報答了。
“說的是。”李逍遙目光再次明亮起來，對著楊玄感拱了拱手，道，“我也要去參與宗門大陣的演練了，國師，暫且別過。”
李逍遙說完之後就離開了這座剛才用來召開會議的大殿。
身處長安的楊玄感也關閉了剛才的投影法陣。
他如今身在皇宮之中，與唐皇帝一同研究著如何盡最大的限度調動眾生潛意識的力量。
如今的人間大地，眾生數量總和大概也不超過十萬萬，但是這一份力量卻極為可觀，甚至可以確切的說，完全超過了沒有命運圖卷增幅的幽世。
因為潛意識的強度，跟他們現實個體的力量強度是有緊密聯係的，而經過了這上百年的時間，如今的人間大地，大唐疆域之中，除了十歲以下的孩童，所有活人的實力都不低於二星級，其中甚至有半數的國民達到了三星級。
而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武林十八大門派那些首腦，每一個都達到了七星級，包括蜀山劍聖這個八星級，隻要他們不有意識地去破壞自身和眾生潛意識之間的聯係，那麽他們的潛意識力量也是可以被借用的。
當初，大隋的人道修行官網剛建立的時候，如果排除了楊廣，估計還不一定能比得上這邊眾生潛意識的強度。
“可是，眾生潛意識越是強大，我們想要在其中建立一套可操作的秩序，而保證自身不被同化，這個難度也就越高。”
楊玄感的拓荒小隊，唐王朝中所有擁有超能心念種子的人齊聚一堂，共同參悟著這套計劃的可行性，而在這座大堂的中心，五色靈珠盤旋不落。
“如果說五靈珠真的代表著人間至強的平衡秩序，那幹脆……”
楊玄感盯著那五顆靈珠，眼中有一種遊走於刀鋒之上的險惡光芒迸射。
旁邊的裴元慶分心往他這邊撇了一眼，悄悄地對程咬金他們說道：“我聽說陛下那邊，早先已經在石丞相他們的提議之下，發動了一套靠著功勳換取複活機會的機製。你說我們如果在這個世界搞得粉身碎骨，形神俱滅了，還能再複活嗎？”
宇文成都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道：“雖說陛下神通廣大，智慧彌深，但是我們這邊都已經跟大隋那裏暫時斷了聯係了，在地府那邊之前好像也沒有備份，估計挺難的。所以即便接下來大戰險惡，大家能有保命手段，還是不要吝嗇的全部使出來吧。”
裴元慶搖搖頭，道：“你不跟我說呀，我的意思也不是說接下來的大戰，主要是怕有些人開戰之前就把自己玩死了。”
“教主，你再這麽下去，估計開戰之前就要把自己累死了呀。”
在南詔國，拜月教總壇的地下工坊之中，趙靈兒也對著拜月教主說出了相似的話。
不眠不休輪錘子的拜月教主已經弄碎了大概有七十六把法器大錘了，他的法力和精神消耗的劇烈程度遠遠超出了趙靈兒的預料。
如果有楊玄感或者群島行者在這裏的話，一定也會大吃一驚。
拜月這麽一個七星級頂峰，甚至隱約有那麽一點八星級氣度的強者，既然在這幾天裏，光是掄錘子砸鐵，打出一片片的圖案，就把自己折騰的一副壽元枯竭、命不久矣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