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顯寫作才能
家樹酷愛文學,上中學時,他寫的作文在全市的作文競賽中屢拿大獎,還在報刊雜誌上發表了幾十篇文章,新兵訓練的三個月,每天除了訓練還是訓練,根本沒有時間寫作,你想:寫信還是趴在被窩裡寫,他還有空寫文章嗎?新兵一下排,相對來說自由了一些,閑著沒事的時候他便寫了一首小詩:
兵
告別多彩的世界/
融進這片國防綠/
緊握冷冷的鋼槍/
把保家衛國的重擔挑起/
軍歌代替了流行曲 /
兒女情長深深埋在心底/
從一二一中尋找快樂/
在直線和方塊中把夢放飛/
令行禁止 / 紀律嚴明/
驕陽似火是練兵的好時機/
餐風露宿正好磨練意志/
祖國的一聲招喚/
我們衝鋒最前線/
洪魔滔滔/
在鋼鐵之軀下無聲地嘆息/
面對持刀的歹徒/
我們挺身而起/
有人說 /
兵的價值應該在戰場上/
兵卻說/
願祖國和平富強 人民幸福安居/
哪怕英雄永遠沒有用武之地 /
寫完后,他便把這首詩寄給了《戰友報》編輯部,其實他根本沒報多大希望,只是在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沒想到幾個星期後,他竟收到一封挂號信,一看原來是《戰友報》編輯部寄來的,打開信封,裡面是兩張《戰友報》和一封信,信上說他的作品《兵》已被《戰友報》採用,接下了是一些鼓勵他繼續寫作的內容,同時收到的還有一張匯款單,收款人一欄赫然寫他孫家樹的名字。孫家樹默默地看著信,一種喜悅之情油然而生。
小廣東看到孫家樹在聚精會神地看信,以為是哪個女孩寄給他的情書,便一把搶了過去說:「誰寫的?讓哥們看一看。哎呦,還匯錢了,你真行啊!」
孫家樹笑著說:「什麼呀?是《戰友報》編輯部發的,隨便看。」
「編輯部怎麼會給你寄信?蒙誰呀?」
「真的,我寫的詩發表了,不信你看看。」
「真的?」小廣東驚奇地說。
「那還有假?」孫家樹得意地說。
「讓我看一看,哎呀,還真的發表啦!你可真行啊!」小廣東揚著手中的信興奮地大喊:「孫家樹發表文章啦!孫家樹發表文章啦!」
孫家樹寫的詩上報的消息在連隊成了爆炸性新聞,戰友們爭先恐後地傳閱著報紙和匯款單,興奮得好像自己發表了作品一樣。只有大詩人王貴臉色陰沉沉的,他感到好沒面子,寫了幾個月一無所獲,心中不免隱隱有一種內疚感,他獨自一人去宿捨去寫他那首《放飛的夢》了,這首詩不知浪費了他多少精力,僅寫詩用的手稿就有一大本,向一家地方刊物投了幾次稿都被退了回來,最近的一次退稿還附有一封信,要他再改一改,從創意上下功夫。就這樣一封信他就讓全連的戰友看了個遍,「再改一次就發表」,他逢人就說,沒想到讓孫家樹領了先。
李喜娃羨慕地看著這種張匯款單,恭維地對孫家樹說:「看起來有學問人就是不一樣啊!隨便寫幾個字就抵上我一個月的津貼了。」
「哪裡哪裡。」孫家樹謙虛地說。在他眼裡,這張匯款單跟發表的詩一樣有分量,這是他在部隊掙到的第一筆稿費,他不打算取了,他想把這張匯款單留下來做個紀念。幾個戰友嚷嚷著讓他請客,他心甘情願自掏腰包,硬是在部隊對面的小餐館安置了四個小菜,原來答應每人喝一瓶啤酒,沒想到酒一下肚就把不住了,喝完了一紮啤酒又上了一紮,這邊孫家樹哭喪著臉,那邊飯店老闆高興得嘴都合不上了,最後一算賬,七十多塊,孫家樹一摸兜,只有五十多塊錢,只好向小廣東借了二十多塊錢付了帳,把孫家樹心疼得過了幾個月後還在提這件事。
發表了一篇文章以後,孫家樹爬格子的盡頭更足了,他努力地搜索著素材,部隊里發生的事很多,但大多沒有寫的價值,他想起來在連隊種菜的事,連隊訓練之餘沒有其他的雜活,那就是種菜,一個連就那一畝三分地,人多地少,那還不把標準搞上去?各個班都是比著干,看誰的地種得好,翻地都是掘地三尺,把土壤整得又松又軟,打埂子確實下了一番功夫,標準高不高,就看地平不平,埂子直不直,一班訓練第一,幹活同樣第一,李喜娃別出心裁,地面是用直板刮出來的,打埂子更是技高一籌,他找來泥抹子,拉上線,像抹牆一樣把埂子抹得又光又平,別的班不幹落後,紛紛效仿,其他的連隊看到了,都來學經驗,於是,全團的菜地打埂子都用上了泥抹子,到菜地一看,那有稜有角的田埂確實漂亮,但孫家樹對這種做法卻百思不得其解,這樣種莊稼有利於莊稼生長嗎?經過構思,他寫了一篇文章,題目叫《菜地中的形式主義》,從種菜引出主題,透過現象看本質,把這種做法歸納為形式主義,從而引申到部隊的日常生活和訓練中來,點出了其危害性,最後把軍區副司令員來蹲點的事也寫上了,還把副司令員訓三級主管的話一字不差地搬了上去,有一段話寫得還相當尖銳:這種形式主義危害極大,如不及時制止,就會逐步滲透到部隊的日常生活和訓練中去,長期以往,部隊就會純粹地追求形勢的完美,搞花架子,華而不實,關鍵的時候,部隊就會拉不上去……
這篇文章寄出以後,猶如石沉大海,孫家樹也沒多想,大概是被編輯「槍斃」了,對寫文章的人來說,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再說,訓練已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也顧不上這了。
他哪裡知道,就是這篇文章,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