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藥王之心
夜幽堯思緒恍然回神,再次抬起頭之時,早已滿臉是淚。
他緊緊地握著蘇槿夕的手,“槿夕,本王說過,此生無論發生什麽,本王都不會放開你的手。所以……無論生死,本王都會和你一起……”
無論生死,本王都會和你一起。這句話,夜幽堯說的極其堅定果決,猶如每一次發號政令一般,毫不猶豫,以至於讓剛好進門的紅衣男子頓住了腳步。
良久之後,一身紅衣的吳尊繼續邁著步子走了進來。
聽到腳步聲,夜幽堯並沒有回頭,因為依著氣息,他已經分辨出來人是誰。
“夜幽堯!”吳尊道,“我想和小毒物說幾句話。”
一世沉靜。
讓吳尊單獨與蘇槿夕相處?
那是在夜幽堯不知道的情況下。而此刻,吳尊竟然當著夜幽堯的麵提出這樣的要求,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夜幽堯不可能答應!
卻不想,夜幽堯竟然起身了,然後轉身朝著門外而去。在經過吳尊身邊的時候,微微停頓了一下,卻是滿眸沉靜,什麽話都沒有說。
待屋內隻剩下吳尊與躺在床上的蘇槿夕二人,吳尊緩緩朝著蘇槿夕的床邊走了過來,在離她一步之遙的位置停了下。
是的,一步之遙。
在蘇槿夕醒著的時候,他恨不得黏上去,貼在蘇槿夕的身上,但是此時此刻,這卻是對心愛之人最大的尊重。
他不能在她生病的時候趁人之危,欺負她。
“小毒物……”他好看的丹鳳眼由於好幾天沒有合眼,有些紅彤,“尊哥哥……又來看你了。”
又是一室的沉靜。
少頃,吳尊才再次開口,“尊哥哥知道,這些年……你的心裏隻有夜幽堯,甚至……有那麽一點點屬於九容的位置,卻你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尊哥哥我也不是你的菜。”
——小毒物,尊哥哥瘋了,尊哥哥確實瘋了。尊哥哥喜歡上了你,所以變成了一個瘋子,但是尊哥哥也很喜歡自己變成這樣的瘋子,更心甘情願變成這樣的瘋子。
——女嫁男,溫柔鄉;男嫁女,抱金磚。尊哥哥我入贅,就抱你。
——小毒物,尊哥哥是真心瞧上你了!先蓋個章給你,以後夜幽堯若是不要你了,尊哥哥要你,憑著這個章,你便是尊哥哥我的人了。
……
往事一幕幕不斷在腦海中重現。
吳尊將小豬鳥從懷中拿了出來。
“可是……尊哥哥喜歡你啊!從第一眼見到你,尊哥哥我就喜歡上了你。就如……一粒種子在心裏發了芽,長了根,漸漸長成一棵樹,枝繁葉茂,密密麻麻,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以前我對你說,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會在輪回前就等著你,在三生石旁就等著你,親手刻下我們的緣分。來生一定第一個遇到你。可是……如果真的有來生,你情願與你一起在三生石上刻下名字的人,也不會是我吧?會是九容呢?還是夜幽堯呢?”
說著,吳尊的眼眶有些紅潤,但是嘴角卻緩緩上揚,露出了一抹邪魅如狐的淺笑。
“但是此生能與你相遇,能守護你,尊哥哥便已經很知足了。”
“小毒物……”
輕輕念了一聲,吳尊緩緩俯下了身,伸手想撫一撫蘇槿夕的臉頰,但手指卻在指尖離蘇槿夕臉頰的肌膚隻有一寸距離的時候停住,頓了頓,又收了回來。將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凝聚了力量。
片刻之後,一股紅彤的光芒自指縫之間散發出來,照亮了吳尊的臉。更顯得他本就邪魅妖嬈的麵容更加魅惑誘人,也越來越堅定。
紅光越來越強烈,直到轟然散盡最後的餘光,吳尊將手掌緩緩伸到了眼前,手心裏竟是一顆心。
是的,心。
沒有鮮血淋漓,卻散發著清澈明亮的玄光。還“噗通噗通”地跳著。
吳尊有些虛弱,朝著自己的手心瞧了一眼,便毫不猶豫地將那顆心推入了蘇槿夕的胸口。
藥王,嚐盡天下百草,其心能解百毒,也能治百病。
待心被完全推入蘇槿夕的體內,吳尊已經非常虛弱,踉蹌後退了兩步,扶著桌子站了半晌,等身體的虛軟和眩暈好轉了一些,便上前,給蘇槿夕探脈。
脈象有力了一些,蘇槿夕的麵色也好轉了不少。他嘴角上揚,滿意一笑。
這顆心,雖不能完全治好蘇槿夕的內傷,卻能延續她七日的性命。
能用自己的心跳換得她七日的時光,他也已經心滿意足了。
小毒物,若有來生,忘了尊哥哥。不,這一生便忘了吧!
不要為我難過!
尊哥哥喜歡看你歡笑的樣子,不希望你哭。
……
吳尊所做的這一切,門外有一人從始至終都看在眼中。
吳尊多日沒有出現,今晚卻忽然現身。她很高興,卻沒有勇氣和以前一樣,上前和他說話,嬉笑著和他打招呼。卻又不甘就這樣不理不睬,便跟著她一路走了過來。
卻不想,他竟然進了西華宮,蘇槿夕所在的宮殿。
她看著他走進去,支開了夜幽堯。
她看著他用熟悉的語聲喚她小毒物,說喜歡她,語聲甚至有一些自卑和卑微。
卑微……
他可是天下獨一無二的藥王啊!竟也這般卑微地愛著一個女子。
她看著他紅曳身姿寂寥,回憶著與蘇槿夕相遇、相識、相知的模樣。
她看著他,竟為了她不惜將自己的心掏了出來,漸漸融入蘇槿夕的體內。
她再也控製不住,眼淚如雨而下,身體猶如篩糠一般顫抖得厲害,卻不敢出聲,不敢上前打擾,隻能用雙手死死地捂著嘴巴跪在了地上。
胸口的窒悶和疼痛絞得她快要死了,比剜了自己的心還要疼痛。
太殘忍了!
為什麽?
為什麽要讓她看到這一幕?
為什麽?
唐雪在心底一遍一遍地問自己,卻唯有夜的寧靜和四周死一般的沉靜。
好半晌之後,吳尊才從西華宮內走了出來,麵色蒼白如紙,跌跌撞撞地離開。
唐雪躲在門外的石獸後麵,不發一聲,但哭的早已泣不成聲,肝腸寸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