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7章 離火
一條筆直的道路上，
宋彩衣周身混沌光靄如神焰，灼烈熾盛，靈犀道意強勢如劍，開辟著前路。
江曉被強行帶在一起，跟著這群道門的禦靈師，一路深入古天庭遺址。
眾人速度極快，周圍殘存的極致道勢也愈發鋒芒逼人，如同針尖，銳利到足以刺破一切。
銀發老嫗手中那盞神燈飛速黯淡，好幾個年輕弟子都承載不住這股道勢，暗皺眉頭。
“慢一點吧。”
“我感覺我的道果快要被撕裂了……”
大成的極致之道禦靈師，三萬年前遞出的一劍，歲月不朽，那劍意仿佛穿越了無盡時空，蒼穹都接不住這一劍，更何況這群年輕弟子。
銀發老嫗麵沉如水，一言不發，全程都沒停下腳步。
再一看，
後方那個宛如屍體的中年人，行如鬼魅，忽隱忽現，如跗骨之蛆般，緊隨著眾人。
這是一種無聲的大恐怖，如同鬼追人，可要知道如今的宋彩衣可是十二重大能。
“古天庭禁忌之一……道奴……”
江曉聯想此前在月中仙闕看到的倩影，愈發覺得此地邪門。
唰！
正在這時，宋彩衣突然轉身，抬起玉手，碧光蕩漾，攜著縹緲的玄韻，一指點出。
後方，那道奴動作陡地一滯，遭受攻勢，怔在了原地。
“好強的靈犀之道……”
看著這一幕，江曉感慨時光荏苒，當年那嬌嬌女轉眼間就成了一代風華綽約的女帝。
“好強的道奴！”
眾人則暗呼不妙。
宋彩衣目前雖還隻是十二重初期，距離大成仍有一段小距離，可靈犀指之下，仍足以指殺頂級大妖。
可再一看，
那道奴除了停頓了片刻以外，肉身竟無任何傷勢，某種奇異的大道化解了靈犀指的力量。
“別回頭！”
宋彩衣輕喝了聲，爾後速度加快了些。
“道者開口動舌發言之詞也。又雲道者.……”
與此同時，那道奴口中重複念著晦澀難懂的語句，再度緊隨其後。
伴隨著行程過半，
這條道路，就像是劍的形狀，愈發逼仄，極致道勢也更顯淩厲。虛空中如同存在著無數把看不見的神劍，可撕裂一切有形之物。
哪怕江曉都皺起了眉頭，肌膚被劃破，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觸目驚心。
尤其後方那陰森的寒氣愈發逼近後背，詭異的道奴，實在要命。
“不行了，道女，我們找個地方遁出去吧！”
銀發老嫗突然看見一個弟子暈死了過去。
以如此快的速度穿行這條極致之路，對於這群弟子而言，難度實在太高了。
宋彩衣黛眉緊蹙，回頭一看，那道奴已然不足百米，極致道勢似乎無法對其造成影響。
“不行。”
下一刻，宋彩衣冷肅道，“如今已經進了古天庭深處，若不走完這條路，這外麵極有可能是某座仙宮。”
唰！
不知為何，“仙宮”二字一出，銀發老嫗居然澆靈靈打了個寒顫。
江曉也想起了此前的廣寒宮。
比起傳說中嫦娥仙子居住的宮闕，那更像是一個邪祟之地。
“你們先走，我來擋下這個道奴，待會兒再見。”
更令銀發老嫗沒想到的是，宋彩衣忽然停了下來，竟是自身一人麵對後方的道奴。
“道女？”
銀發老嫗陡地一驚。
江曉同樣意外，料想當初這個宋彩衣遇見幾頭妖獸就被嚇得六神無主，如今居然有了如此膽魄。
隻見，
如一線天的道路上，兩側是茫茫白霧，仿佛陡峭的山壁。
宋彩衣駐足而立，身材高挑，曲線朦朧的玉體，混沌光靄遮掩下，愈發映襯得氣質脫俗，仿佛不食人間煙火。
眾人皆是心性堅定之輩，也沒浪費時間，趕緊繼續上路。很快，身後就傳來激烈的戰鬥波動。
一股強大的靈壓，如汪洋恣肆，浩蕩地席卷八方。若非此處乃是古天庭的禁地，恐怕這動靜還要更大一些。
“道奴究竟是什麽存在？”
江曉感覺一陣心悸，連十二重的大能都得全力一戰，為眾人拖延時間。
這古天庭實在是步步殺機，哪怕是禦靈師眼中的“安全通道”也會有危險。
自己稀裏糊塗地被帶進這個隊伍也不知是福是禍。
與此同時。
有人發現了江曉的非同尋常之處。
要知道，這條路乃是昔日大成的極致之道禦靈師，一劍開辟出來的，天地間殘存著當年所留下的強大道勢。
饒是這些十重的精銳弟子，這會兒也頗不好受，大道產生動搖。更有甚者，雙目刺痛，緩緩流出了血淚。
可這個名為“蘇白”的九重禦靈師居然沒太大異樣……
“此子端是不俗，恐怕是以九十刻以上道痕證道九重的，根基很穩。說不定真的是某個聖地的傳人。”
銀發老嫗乃是道門長老，見多識廣，自然看得出端倪。
“隻可惜，不敢喚出斷魄劍，否則以此地淬煉，恐怕不亞於道劫的造化。”
江曉心中卻有些遺憾，斷魄劍中的極致道意越是淩厲，殺伐也就越強，永無止境。
然，自己可不敢暴露極致之道，那樣無異於找死。
不一會兒，
眾人強忍著一路摧殘，總算是到了盡頭，咬牙衝出了這條以斷魄劍開辟出的道路。
極致道勢對於其他大道而言，就像是刺，鋒芒太盛，這一路過來，眾人皆是傷勢慘重，甚至還有些弟子，大道根基都產生了裂縫。
“我的道果裂開了……”
有弟子滿臉灰暗，難以置信，“這就是極致之道嗎？”
“唉，其實若能通過這條路的極致道勢淬煉自身，反而對未來有好處。”
銀發老嫗歎息道，“隻是沒想到，此行居然會出現道奴，時間太趕了。”
這群道門禦靈師交談之際，
江曉則在觀望四周。
隻見，天昏地暗，一片枯敗與死寂，就連四周的仙雲也有些灰暗，完全不是所謂的仙家聖地。
更令人震驚的是，
正前方，一座仙宮居然疊立在無盡火海當中，本該神聖的宮闕，在火溫扭曲的空間下，當真是如同惡魔居住的所在。
“這就是古天庭最深處？”
江曉簡直無法接受。
火海中，有個類似葫蘆的丹爐，倒在地麵，表麵破了個口子，一縷縷精火從中流出，如同火山口，源源不斷地流出岩漿，欲要煉化此方天地.……
哪怕隔著無數距離，江曉都感覺到了那火焰的恐怖威勢，仿佛可以將仙金神鐵都燃成灰燼。
“等等！這感覺.……”
突然間，江曉陡地一愣，“太陽真君！”
當初在驚珠的悟道大會上，那個龍族老祖附身的家夥，在動用九黎塔後，便是這種感覺。
江曉瞬間明白這火焰究竟是什麽，混沌初開時所生的真火精魄：離火。
不光江曉，
那群道門的弟子也被眼前這一幕所震撼住了。
“這裏就是兜率宮。”
銀發老嫗也低沉地開口了，“若能踏過這片火域，便可進入兜率宮中，得到神仙造化。”
“咕——”
這一刻，眾人齊齊咽了下口水。
“這裏真的是古天庭，上一代神袛所居住的地方？”
有弟子心神劇震，哪怕早有耳聞，可真正見識過後，還是難以置信。
“不管這地方是不是某人所設下的驚世騙局。”
銀發老嫗道，“總之，曾有蓋代人物，在這宮闕當中，得到過造化仙丹。”
唰！
突然間，一道璀璨的神虹，至後方的道路中飛出。
“走！那道奴還在追！”
下一刻，宋彩衣現身，雖然依舊那般風姿綽約，如一代女帝，可語氣卻有些慌亂。
聞言，江曉扭頭看去，果然見到那如屍體般僵硬的中年人。
除了道袍有些破爛以外，
對方渾身上下居然毫無傷勢。
“無為而自化.……故曰大道……”
那道奴口中仍舊念著難以參悟的至理，並直勾勾地看著前方那群禦靈師，如同陰魂。
“這到底是什麽鬼玩意兒？”
江曉隻覺得無法用常理理解。
“鬼？”
倏然間，銀發老嫗聽見這個字，看向江曉，“若我說這世上有禦靈師，神識被磨滅，腦子裏隻剩下大道，你覺得這算是活物還是死物？”
頓時，江曉如臨寒淵，一股涼氣直冒頭皮，感到了無形中的恐怖。
與此同時，眾人迅速進入那片離火之域。宋彩衣喚出某件至寶，碧綠色的光華，生出一個屏障，隔絕住了融煉萬物的火溫。
可，那道奴居然也闖入了火海，其詭異之處再次展露了出來，哪怕是離火都無法將其肉身燒融。
眾人一陣心驚肉跳，本就仿佛行走在太陽當中，稍有不慎便會落得屍首無存的下場，結果屁股後麵還有個如此可怕的存在，緊隨不舍。
饒是宋彩衣的神情也愈發凝重了起來。
“神識被磨滅……腦子裏隻剩下大道……”
此刻，江曉內心震撼，呢喃自語，“這難道是大道的載體，活著的道痕？”
“活著的道痕？”
聽見這幾個字，宋彩衣略微訝然地看了眼江曉，“這個形容倒是恰當。悟性不錯。”
江曉卻覺得一陣不寒而栗。
諸天萬界怎會有這種存在？無法理解的事物，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比鬼還要可怕。
饒是自己膽大過人，甚至還取了個女鬼當老婆，可在古天庭遇見如此邪門的事，還是慌得不行。
先是寒潭深處的屍體，然後是廣寒宮中舞姿動人的倩影，火海中的兜率宮，無法理解的道奴……
“這哪兒是什麽古天庭？”
這一刻，江曉隻覺得無比荒誕，“地府都沒這麽嚇人吧。”
正在這時，
伴隨著一道驚呼聲，
江曉側目看去。
隻見，火海中居然有道小孩子的黑影，在火光中跳躍著，並發出清脆的嬉笑聲，仿佛是在玩耍。
“這又是什麽東西？”
江曉連忙看向宋彩衣，隱隱有些後悔跟著這群人。
這地方實在太滲人了，就不是自己所能探索的，還是該早點出去的好。
可誰知，
宋彩衣的語氣卻很激動，“不出意外，這恐怕是先天火精，乃是離火之道的至寶。若能捕獲，此行足矣！”
“什麽？寶貝！”
幾乎同時，江曉骨子裏的本能刹那間就被激發了出來，雙眼直冒光。
再一看，
這廝哪兒還有半點後悔的念頭？已經琢磨起該如何火中取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