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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定計翻案

  “夜神可是對笠澤還有些許印象?”鼠仙看著潤玉這般神情,不禁揣測道。


  潤玉勉強定了定神,回道:“隻是一些瑣碎的記憶,能憶起笠澤的模樣……更多的便沒有了……”


  到了現在,潤玉不用多想都知道他之所以失去兒時的記憶,定是天後做的手腳!

  隻是讓他難以接受的是,在眼下他試圖回想時,他的心底竟然隱隱有些抗拒去想那些過往的記憶……


  這是為何……


  不得已,他隻好暫時壓下心底莫名的恐慌,向鼠仙問道:“仙上可還有什麽事要說與潤玉知曉嗎?”


  鼠仙搖了搖頭,道:“之後的事我方才都說過了,恩主僥幸未死,立誌報滅族之仇和奪子之恨,於是潛藏多年積蓄實力,直到如今。”


  “那……”


  潤玉的喉嚨緊了緊,語調中帶著幾分澀然,艱難地開口道:“母、娘親……她,是否知道我……我在天界……的,種種……”


  “她……可怪我?”


  靜沅從未見過潤玉如此失態的模樣,這短短的兩句話中透出的小心翼翼、殷殷期盼,還有幾分不自覺地擔憂,實在很難不讓人為他感到心酸。


  她和風神對視了一眼,在彼此的臉上都看到了感慨和歎息之色。


  她沒想到,原來潤玉竟是這般渴盼著生母的存在。


  或許,還是因為他從不曾從天帝天後那裏得到過一絲溫情,以至於哪怕對生母的記憶全消,也會在得知生母尚且在世的這一刻,就想也不想地對她投入如此深的感情、抱有如此大的期待……


  隻是,何以至此啊……


  看這情形,靜沅隻希望這位簌離公主不會辜負了潤玉的這份心意……


  可,當真不會嗎?

  靜沅看著鼠仙臉上的沉吟之色,心中隱隱有些不妙的預感,不由得無聲地歎了口氣,也跟著潤玉一道等著鼠仙的答複。


  鼠仙自然知道他的恩主對夜神抱有何等複雜的感情,一時也不知該從何說起,半晌才道:“恩主這些年自是始終記掛著夜神,隻是,當年大劫過後不久,恩主打探到夜神在來到天界時便已失去了過往記憶,一則擔心打草驚蛇,驚動天帝天後;二則也是為了報仇之事不牽連到夜神,所以才徹底銷聲匿跡,不曾與夜神相認。”


  “這些年,恩主日夜忍受著滅族之恨和離喪之痛,身邊雖也有兩位少主的陪伴,但也僅能聊慰心中傷痛,最惦念的還是夜神,是以一直命我注意打探夜神的消息,時時回稟於她。


  恩主知道夜神在天界的處境頗為不易,每每聽過夜神的消息,隻有悲憤和心疼,從不曾怪過夜神。”


  潤玉聞言,神色似喜似悲,其中意味複雜難辨,一時竟都說不出話來了。


  鼠仙這話說得是合情合理,可靜沅卻總覺得有哪裏怪怪的,但真要說又說不上來個所以然,忍不住皺眉思索了起來。


  最後還是風神注意到了關鍵,問道:“鼠仙說的兩位少主是怎麽回事?莫非也是簌離公主的血脈嗎?”


  “臨秀姨,那兩位應該是簌離公主的養子,那個彥佑君便是其中之一……”


  說到這裏,靜沅忽然反應過來哪裏不對了——


  以不牽連潤玉為由放著親子不認,反倒收了兩個養子在身邊以解心中思念,這算什麽?

  替身?


  何況,這位簌離公主所想並非是為龍魚族翻案昭雪,而是要讓天後和鳥族血債血償,甚至是要讓潤玉當上天帝……


  如此一來,萬一此事真的敗露,潤玉身為她的親子,是她想不牽連就不牽連的嗎?

  就算她極力撇清潤玉,可他們之間的這層母子關係卻是抵賴不掉的,旁人不會相信潤玉不知情,潤玉也不可能放任生母不管,說不定還會像剛才鼠仙說的那樣“母債子償”……


  即便她所謀成功了,潤玉也難免背上狼子野心、圖謀不軌、戕害手足、謀害嫡母之類的罵名,於公於私都不是什麽好事!

  所以,這位簌離公主到底是如何做下這個決定的……


  是真的不願牽連潤玉,還是……


  根本就不想認呢?

  潤玉是她的親子不假,可他同時也是天帝的血脈,而顯然天帝才是龍魚族發生的這一切悲劇的始作俑者……


  作為受害者的龍魚族公主,她難道不會對潤玉身上那一半來自天帝的血脈心懷芥蒂嗎?


  捫心自問,如果她是簌離,恐怕做不到心無芥蒂……


  甚至,還會為潤玉被帶走之事感到鬆了一口氣,也許偶爾也會有少許的思念之情,但更多地肯定還是如釋重負的輕鬆。


  但這樣的前提是,沒有滅族之恨壓在心頭!

  可現實卻是有這番深仇大恨夾在中間,她無法想象簌離對潤玉會抱有怎樣的感情……


  潤玉隻怕是要空歡喜一場了……


  靜沅能想到的事,潤玉未必想不到,可此時的他或許是不願去深思,抑或者是想到了卻不願相信,仍抱有一絲殷切的期望,探詢道:“那娘親現下於何處安身?此番潤玉可否與仙上同去拜見她?”


  “不可!”鼠仙下意識地回道,隨即發覺自己的態度過於決絕,便趕忙解釋道:“恩主早有吩咐,決不能將她的存在和我們所謀之事向夜神透露分毫,此番告知夜神這些事已是違逆了恩主之命,小仙實在不敢冒恩主大不韙將夜神帶去見她。”


  “再者,實不相瞞,恩主這些年對夜神思念成疾,時常情緒不穩、躁鬱不安,小仙擔心,夜神貿然出現在恩主麵前,會更加刺激到恩主,令她心神失守、神智混亂……


  不如待小仙此番回去,向恩主回稟過此事之後,再行定奪,還望夜神能夠體諒一二,耐心等上些時日,萬勿心急。”


  潤玉心中失望不已,但更多地還是擔憂:“潤玉自然可以等,隻是娘親她,這般狀況多久了,是否嚴重,可曾找人醫治過?”


  鼠仙見潤玉這般關心簌離,心中頗為欣慰,歎道:“恩主素日裏不願接觸旁人,是以並未就醫,但隻要不提及往事,恩主倒也無妨,夜神不必太過擔憂。”


  話雖如此,沒有親眼見到簌離的狀況,潤玉怎麽可能不擔憂!

  可鼠仙的話句句在理,他不能不先考慮簌離的想法……


  萬一,她不想見自己呢……


  潤玉微微垂眸,掩去眼中的落寞,待心緒稍稍平複之後,才又看向鼠仙,從容道:“如此,娘親那邊,就有勞仙上多多費心了,但有需要潤玉之處,還望仙上不吝開口。”


  “這個自然,夜神放心。”鼠仙頷首道。


  眼看該說的都說完了,鼠仙便提出告辭。


  潤玉現在對鼠仙是十二分的上心,知道他身受重傷,處境更是凶險,雖然自己不便親身相護,但好在他如今今非昔比,手中頗有一些得力之人可用,當即便傳訊給了其中一人,命其悄悄趕來風神府,準備讓那人護送鼠仙離開天界。


  靜沅見潤玉在此事上考慮得如此妥帖周到,真不知該說什麽才好,平素那般胸有丘壑、七竅玲瓏的人,怎麽這會兒隻記得在這種事上用心,完全忽略了更重要的事!

  不過她轉念一想,卻又覺得不難理解,身在其中,難免感情用事,尤其是潤玉對他的生母又有這麽深的感情,難以繼續保持平日裏的清醒和睿智也是正常的。


  還是自己給他提個醒吧!

  於是,靜沅向鼠仙詢問道:“仙上今後作何打算?”


  鼠仙顯然早就盤算過了,當即回道:“小仙想先去洛湘府探看一下彥佑的情況,之後便回去麵見恩主,稟報今次之事。至於今後,也隻能暫且蟄伏,等待時機了。”


  “呼……”靜沅無奈地吐了口氣,心裏對於鼠仙他們這夥人的心術謀略是徹底不抱希望了,幹脆直接問道:“方才仙上所言東南水係分化和龍魚族被天後覆滅這兩件事,前者也就罷了,後者可有什麽證據?”


  鼠仙顯然未解靜沅之意,當即怒目圓睜,極力忍耐著怒火問道:“真人這是何意?莫非是以為小仙在虛言相欺,根本不信小仙所言?”


  潤玉卻已經反應過來了,眼中露出了思索之色。


  靜沅不喜鼠仙的態度,淡淡地說道:“在下並沒有這麽說,隻不過此事單是我等幾人相信還不夠,總得讓六界皆信!”


  “若想達到這個目的,定然是要拿出證據來的。否則,就如你在九霄雲殿上那一番空口無憑的指責,無論你多麽大義凜然、言之鑿鑿,不還是被天後三言兩語便徹底顛倒了是非黑白!”


  鼠仙怔忪了片刻,心中有些不敢置信,再開口時,語氣就謹慎了許多:“真人之意,是要將此事擺到台麵上?”


  “不然呢?”靜沅反問道,“龍魚族無辜受屈、慘遭滅族,事後還被汙蔑了個叛逆之名,是徹頭徹尾的受害者,難道不該堂堂正正的對簿公堂,為那些死去的族人平反昭雪、洗清汙名,還他們一個公道嗎?”


  “嗬,公道……”鼠仙臉上難掩嘲諷之色,“何來公道?”


  “此事是天後親自所為,甚至還可能根本就是天帝授意,好掩蓋他當年的卑劣之舉!

  放眼六界,何人能從這對天界最尊貴的夫妻身上討回公道?更別說隻有數萬老弱殘兵的龍魚族了……”


  所以,無論是恩主還是他,從沒想過能光明正大地報仇雪恨,都是想著隻要能報仇,無論什麽邪魔歪道、陰險手段都可以拿來用!

  隻因他們早已明白,幕後主使根本就是那高高在上的天帝!


  他與陰狠毒辣的天後完全是一丘之貉,他決不可能放任他們揭露出當年真相,暴露出他陰暗卑劣的一麵,隻會對他們趕盡殺絕!

  鼠仙神色晦澀地想著。


  靜沅卻不以為然:“為何不能?天後如何?天帝又如何?


  我們人族有一位先賢曾說過一句話,我一直深以為然,那便是——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天帝天後所謂的‘尊貴’不過是源於他們的權力和地位,可兩樣東西完全是靠無數看似地位低下的芸芸眾生堆砌起來的,一旦眾生不再心向他們,那他們的權力和地位自然也就煙消雲散了!何來尊貴可言?


  說到底,公道自在人心,非是天帝天後的權力和地位可以左右的!”


  這一番話,聽得風神眼中異彩連連,滿臉的讚歎之色,潤玉也是如此,心中更為靜沅的凜然風骨感到心折。


  就連鼠仙也被說得湧起了希冀之情,若真有辦法能堂堂正正地為龍魚族翻案正名,那他哪怕是死也無憾了!

  而靜沅也沒讓他失望,接著說道:“此事說來好似無稽之談,但真要做起來其實並不難——


  隻要有足夠的證據,簌離公主便可作為苦主出麵首告。至於天帝天後那邊,可以交由我來應對,我自有辦法讓他們不得不公審此案!


  而且是真正的公審,不會像今夜這般兒戲!”


  “還有我!”潤玉沉聲道:“此事乃潤玉母族之事,潤玉責無旁貸,屆時不必勞煩靜沅,我自會促成此事!”


  靜沅也不強求,隻道:“也好,那我就拭目以待,必要時再從旁協助潤玉。”


  “多謝!”潤玉深深地看著靜沅,眼神中已是掩藏不住,或者說,是他不想再掩藏的情意。


  靜沅看出來之後,不由得怔住了。


  風神看著這對小兒女,臉上滿是欣慰,也跟著開口道:“我也願盡綿薄之力,夜神若有所需,盡管開口!”


  潤玉起身,朝風神躬身一禮,懇切地說道:“潤玉在此謝過風神仙上!”


  風神沉沉一歎,道:“夜神不必如此,這本是應當的……


  我作壁上觀太多年了,眼看天界亂象重重,卻自覺與己無關,隻想眼不見為淨,如今想來真是大錯特錯!”


  靜沅聞言,伸手握住了風神的手,向她遞了一個安慰的眼神,風神回以一笑,微微搖了搖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待潤玉重新落座,三人一起看向鼠仙,等待著他的答複。


  鼠仙此時已是滿腔的激動,但他也明白自己不能替簌離做決定,便隻先說道:“若真如此,那小仙回去定會力薦恩主答允此事!至於證據,一片殘垣斷壁的笠澤便是最好的證據,那裏是被天後的琉璃淨火所焚毀,因此殘留有琉璃淨火特有的氣息和印記,隻要一探便知!”


  “還有……”鼠仙猶豫了一下,“當日笠澤被焚毀之時幸存的下來的……一些龍魚族人,身上也都還有琉璃淨火灼燒所致的傷痕……”


  “這些證據足以證明是天後出手屠滅了龍魚族!”鼠仙語調激昂地說道。


  靜沅點了點頭,沉吟道:“這些算是物證,還得要有人證才行,這樣才可一擊即中,將此事坐實,也免得因證據不足而給天後留下騰挪的機會,再生出什麽變故來。”


  鼠仙不解地問道:“幸存的龍魚族人不就是活生生的人證嗎?”


  靜沅搖了搖頭,道:“仙上別忘了,龍魚族人還背著叛逆之名呢,出麵首告是無妨,但他們的話可不能直接就算作證據,隻能算是單方麵的申辯,需要經過查證才行。”


  “這個人證……最好是與此事無涉的局外人。”


  “那這恐怕就難了。”鼠仙有些頹然,“此事天後做的隱蔽,知道的人,除了龍魚族人,便隻有天後和她當時率領的那些鳥族兵將了。可那些人都是天後麾下,不可能會出麵指證天後,自尋死路……”


  其實還有一人也知曉此事始末,那就是水神。可他也同樣是不可能會出麵作證的,否則此事當年就該大白於天下了,何至於遷延至今!

  “鳥族……”靜沅念了一聲,隨後看向了潤玉,果然發現他也注意到了這個關鍵,當即微微一笑,道:“潤玉可是已經想到了這個人證的人選?”


  潤玉也輕笑道:“什麽都瞞不過靜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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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案的事就這麽定了,下章就要讓潤玉想起童年了。唉,慘兮兮的潤玉啊~

  另外,這女主對潤玉感情轉變的契機要來了,不然再這麽寫下去,我都想把“言情”的標簽改成“無cp”了,讓他倆各自安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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