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底線
周六的上午。
石頭在家裡休息，他今天上晚班，上午在屋子裡貓著沒敢出門，要了外賣在屋裡吃，還把屋子給收拾了，擦了擦灰，掃了掃地。
隔壁的學生一個人在家，中午的時候，過來拉著他出去吃了個飯，倆人瞎聊了一會兒，聽對方說了不少關於學校里的事情。
石頭聽得很羨慕，大學啊，正兒八經的大學生。
再過兩月，過了高考，如果不出意外孟小貝也應該是個名牌的大學生。
他連個小學生都沒混上的人聽著大學里的事情感覺跟聽說書的似的。
羨慕完了就又回了那個小屋裡愣著。
按說人家給他安排了工作，他應該請孟小貝和李博豪吃個飯。
可是孟小貝說了有空會給他打電話，但那天唱完歌之後就只有開著車來超市看過他一次，之後就再沒有電話，也沒有簡訊。
石頭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欣喜，不安，期待，什麼都有。
反正就是希望能有人關注並欣賞他的進步。
不過孟小貝這麼久沒聯繫他，他覺得也挺正常的，孟小貝工作那麼緊張，自己跟她隔著天差地別的距離，也幫不上什麼忙，擱誰都會不聯繫了吧？
其實這事兒他稍微想想就想通了，但還是整整一個晚上都沒睡好，就老想著孟小貝是不是已經把他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一直到周一，他該重新去超市上班了，也沒有等到孟小貝的電話。
心裡不知道是失望還是什麼，有點垂頭喪氣。
等？
是的沒錯，石頭把孟小貝送給他的iPad放進背包走出小屋，他是在等電話。
孟小貝對於他來說跟所有人都不一樣。
這麼久以來，孟小貝對他伸出的手始終都在，如果沒有孟小貝，自己能走多遠根本不敢想。
也許到現在還每晚躺在自助銀行裡面……
以前在雷公嶺跟街邊的算命瞎子聊天兒的時候說過底線。
「我是個有底線的人，」算命瞎子推推墨鏡，「有些事我肯定不會做的，那就是我的底線。」
這話讓石頭樂了很久，一個坑蒙拐騙偷，目標全是女人的假瞎子，居然一臉深沉正經地跟人說底線。
「你……你有個腚的底線，你不會做的.……不是你不會做，是你不敢做，」石頭邊樂邊說，「你的底線.……是你的膽，膽兒有……有多大，底線就.……有多低。」
算命假瞎子對於他直接戳穿自己的話耿耿於懷很長時間，那陣走路總往他身上撞，還用打狗棒敲過他好幾回，說是喝了酒。
底線和原則，這兩種東西，石頭一直覺得跟自己沒有什麼關係，不過他還真挺認真地想過底線這個問題。
自己的底線在哪裡？
底線肯定有，但比較飄忽不定，不好說。
比如秋叔讓他去碰瓷訛錢的時候，他就有底線了。
私下裡攢錢，將秋叔讓他買東西的錢偷偷藏起來，帶著大鎚的兩萬元一起逃跑，底線又沒了。
逃出來之後，坑蒙拐騙那一套他絕對不沾了，他就又有底線了。
接受孟小貝一次又一次的幫助，他……好像底線又沒了。
只要還能看到孟小貝，還在她身邊，好像怎麼樣他都無所謂。
今天他到超市時間比較早，同組的除了領班劉雨昕，別的同事都還沒到。
時間是他特意提前的，他進了更衣室，找到了自己劃了一個笑臉的工作服，拿出筆，吸了一口氣。
他要把名字寫到衣領上。
但又怕萬一寫得太費勁不想讓別人看到。
筆落到衣領上時，他有點兒緊張，憋著氣怕手抖。
江小石。
寫完之後他把衣服舉起來看了看，笑了，幸虧筆畫簡單，還不錯！寫得挺工整的，沒有特別大，也沒寫成一團。
他心情很好地把衣服放到桌上，又欣賞了一會兒他才把衣服換上走出了更衣室。
「石頭，」店長張海泉從辦公室里探出腦袋來叫了他一聲，「來一下。」
「哦，」石頭跑進辦公室，「泉哥.……謝.……謝謝你，這段時間對我這麼……照顧。」
「應該的，新來的員工，都會幫襯一下，」張海泉笑笑，從桌上拿起一本磚頭般厚重的新華字典遞了過來，「給。」
「什麼玩……東西？」石頭接過來，拿在手裡看了半天。
「字典，」張海泉看了他一眼，「孟小貝託人送過來的，說是在書城順便買的，讓拿給你。」
「啊？」石頭愣了。
「先拿著啊，挺沉的呢。」張海泉說。
「哦，」石頭趕緊接了過來，「新華字典啊？」
他這輩子從來沒碰過字典，更別說這麼厚一本新華字典，字典是幹什麼用的他都不知道。
張海泉笑笑，「這個好，你有什麼不會認不會寫的字，到這裡面查一查就知道了，咱們大中華所有的漢字都在這裡面。」
「謝謝泉哥，」石頭端著新華字典樂了，又補了一句，「我……我會認真用的。」
「認真就對了，」張海泉揮揮手，「行了，去忙吧。」
石頭拿著字典去更衣室里鎖進了自己的柜子里，其實他想說的不是會認真用，他想說這東西我根本不會用。
但沒好意思說。
雖然拿了個不會用一看就兩眼白茫茫感覺像是文化聖殿一樣的東西，但他的心情卻一下揚了起來。
因為這是孟小貝託人送過來的。
今天一整天石頭都幹勁挺足，而且身上還穿著自己寫的帥氣名字，居民區最事兒的大媽過來邊挑東西，邊嫌這貴那不好的他都沒覺得煩。
「石頭，」劉雨昕叫住他，「人少的時候你可以在收銀那兒坐會兒，你現在沒什麼事兒了吧？」
「沒……沒什麼特別的事兒，」石頭看著她說。
「過來吧，」劉雨昕對他笑了笑，「正好現在有空，我教教你怎麼用收銀機吧。」
「那行。」石頭點點頭，跟著劉雨昕去了收銀台。
之前他一直不敢靠近那台機器，現在不知道怎麼有了孟小貝給他的新華字典彷彿就有了信心了。
劉雨昕也沒專門教他，就讓他在一邊兒看著她收銀，一邊操作一邊跟他說，怎麼掃碼，怎麼找錢，怎麼查庫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