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無崖子真身
這一路走來,三姑都在閉目養神。謝老頭對初辰講的故事,三姑也漫不經心地聽著,但是絲毫沒有放在心上。可是當她聽到謝老頭說出近兩年發生在豐都的詭異故事,也來了興趣。想想自打進入羅豐山以來,許許多多離奇古怪的事看似並無關聯,但是似乎又都隱隱約約有些瓜葛,這瓜葛到底是什麽一時也說不清,但是細細一推敲,就會很自然地共同指向同一個方向:羅豐山。
謝老頭在後視鏡裏麵看到三姑醒來,哼笑了一聲,說道:“打攪你休息了?”三姑搖頭說道:“謝同誌言重了。我隻是沒有在車上睡覺的習慣,閉上眼睛打個盹,你們不用管我。”
謝老頭哼哼笑了幾聲,隨即自顧自說道:“你們這些外地人大多都知道豐都鬼城,這是全國鬼神文化集中地,每年來這裏的人絡繹不絕,都盼著一睹閻王爺的風采。但是就在豐都之上有一個小崗,可能就沒什麽人聽說嘍。”
“哦?”初辰詫異的問道,“謝同誌,這個小崗叫什麽?”謝老頭幹咳兩聲,又點了一根煙,深深吸了一口,隨即打開車窗,將左手伸到窗外,說道:“在我們重慶民間,自古有一種說法:叫做七星崗鬧鬼,金剛塔鎮邪,這個七星崗曆來就是用來埋死人的亂葬崗,當地有個歌謠:通遠門,鑼鼓響,看埋死人。這個七星崗啊,就在通遠門這裏。”
“怎麽著?鬧鬼?”初辰試探地問道。“鬧鬼?哼哼,”謝老頭冷笑兩聲,斜看了初辰兩眼,說道,“說出來恐怕你一個小姑娘心裏遭不住。”初辰也是冷笑兩聲,說道:“謝同誌,你可不要門縫裏看人。我雖是一個姑娘身,但是論膽氣也不會輸你們這些大老爺們。”
謝老頭見初辰說得鏗鏘有力,忍不住豎了個大拇指。他快速吸了幾大口煙,隨即把煙頭彈到車外,調整了幾下坐姿,緩緩說道:“在明末清初的時候,有一支起義軍首領叫作張獻忠,此人攻下通遠門後,曾在重慶城內有過一場大屠殺。而後屍體全部埋葬於七星崗。從此,七星崗就成了人人懼怕的鬼崗。一直到建國以後,這裏才有開始慢慢有了人氣,但是即便過去這麽多年,住在附近的人還是心有餘悸。據說在這附近做生意的人收到了硬幣,首先是要放到水裏觀察一下,硬幣下沉的才能收,硬幣上浮的,那就是死人的冥幣化成的。也就是說這個來買東西的肯定不是活人。這樣的生意是萬萬不能做的!”
初辰撇了撇嘴,說道:“這也都是些道聽途說啊。再說了,全國各地這樣的傳說多了去了。”謝老頭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道:“小姑娘聽我把話說完撒。”初辰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謝老頭繼續說道:“1993年,有一個出租車司機,大約是夜裏十二點多路過七星崗這邊,有一個身著白衫的姑娘站在路邊招手。司機一看,一個姑娘家大半夜的,獨自一人在這裏打車,全身穿得古質古樸,雖然心裏有些嘀咕,但猶豫了一下還是拉了。畢竟已經建國這麽多年了,改革開發之後,這裏陸續開發,也比以前熱鬧了許多。最重要的是,這麽多年過去,老一輩傳下來的故事再也沒有發生過。司機本想跟姑娘搭搭話,但是人家麵色冷淡,壓根就沒有搭理。這個姑娘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去朝天路4號。司機聽了渾身一顫!跑出租這麽多年,他很清楚,姑娘所說的這個地址是一間殯儀館!”
初辰心想,這謝老頭叨叨了半天終於要說道正題了。她也調整了下坐姿,全神貫注地聽著。
謝老頭說道:“司機一路上渾身不自在,他時不時偷偷從反光鏡瞄著坐在後排的姑娘。可是這位姑娘除了表麵冷漠了一些,似乎也沒什麽反常的。姑娘轉頭看著窗外,怔怔得出神。靠著她右手邊的座位上放著一個單肩帆布包裹,看上去癟癟的,也猜不出其中有什麽東西。司機起先有些害怕,後麵漸漸的也就正常了。他自己甚至還哂笑了一聲,覺得自己太疑神疑鬼,哪有這許多怪力亂神的事嘛。半個多小時後,司機開到目的地,姑娘付了打車費便自顧自地走開了。司機接過姑娘遞過來的鈔票,單獨放在一邊。白天交接了車子後回到家,司機仔細查看,沒有發現異常。後來這鈔票一連放了好幾日,期間司機時不時地翻出來再三勘驗,確定是鈔票無疑,這才心裏定了神。他忍不住扇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搞得神神叨叨的,哪裏有個男人的樣子!”
謝老頭掏出大茶杯子,讓初辰幫忙打開杯蓋,灌了一大口茶水,隨即又蓋上。繼續說道:“從那以後,這個司機便不再相信這些古古怪怪的傳說。偶爾再聽別人提起,也就純粹當一樂兒。後來,司機又一次倒夜班,非常巧合,在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你猜怎麽著?”初辰看著他,試探著說道:“又遇上那個姑娘了?”謝老頭點點頭,說道:“沒錯,還是一身長衫,背著單肩帆布包。但是這次,司機明顯沒有了之前的警惕,甚至還有一些親切感。心想,或許這就是緣分吧。他把車靠邊停下來,姑娘上來後,張口便道:去朝天路4號。司機一愣,怎麽連目的地都沒變?難不成在那裏上班?他本想多問一句,但是話到嘴邊終是沒有說出口。”
此時,坐在後排的三姑也聽得出了神,從包裹中取出一個杯子,喝了口水,問道:“後來呢?”謝老頭從反光鏡上看著三姑,咧嘴一笑,說道:“後來,這個司機每次換夜班的頭一天都能在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遇到這個姑娘。並且,姑娘的裝扮從沒變過,白色長衫加單肩帆布包。終於有一次,司機鼓起勇氣問道:“姑娘,你這大晚上的老是往那地方去做撒子喲?上班嗎?”姑娘先是一愣,從反光鏡中跟他對視了一眼,隨即又轉過頭去,冷冷說道:“我是找我爹。”找爹?司機倒吸一口涼氣,轉念一想,又問道:“你爹在那裏上班?”姑娘搖了搖頭,便沒再說話。”
謝老頭像是煙癮又犯了,搖開車窗,快速抽了一根煙,然後重新搖上,繼續說道:“如此反反複複約有七八次,次次都是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遇到這個姑娘。一切都很巧合,但是什麽奇怪的事也沒發生。司機也就沒有再胡思亂想了。隻到有一次,他在報紙上看到一則新聞,讓他毛骨悚然!新聞僅用了很小的一塊篇幅,描述了一件似乎不大不小的事情。說的是重慶市朝天路4號朝天殯儀館連日發生多起盜竊案,失竊的東西非常古怪,不是金銀珠寶,而是停放在這裏屍體上的組織和器官,小到一根手指、一顆眼球,大到整條胳膊、整隻大腿,甚至還有屍體的頭蓋骨也被盜了。這些屍體組織和器官是陸續被盜的,持續了多個星期,並且都是在每隔一周的周三。”
初辰聽到這裏頓時瞪大了眼睛,轉過頭來看向謝老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謝老頭哼哼笑了兩聲,說道:“嚇到你了?小姑娘。更驚悚的還沒說呢。”初辰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謝老頭自顧自說道:“這件事本來早就該曝光出來,但是殯儀館考慮到社會影響,所以暫時內部保密。後來因為家屬過來查驗屍體才發現的。殯儀館眼見紙包不住火,隻得將實情說出。可是這一說卻很快就傳開了,沒想到這麽快上了報紙。司機看到這則新聞,對了時間,很自然地就聯想到此事必然與他每兩周一次的固定生意有關。他沒有多想,很快就來到派出所報了案。”
“是你接的案?”初辰問道。謝老頭搖搖頭,說道:“這個案子的主辦不是我,但是我作為協辦,多少了解了一些情況。”初辰急切地問道:“什麽情況?”謝老頭沉默了一陣,緩緩說道:“那個司機帶我們來到姑娘上車的地方。我們經過四處勘察,最終在一處荒蕪的草地上發現一塊不尋常的土。”
“怎麽個不尋常?”初辰問道。“這塊土地明顯有被挖掘過的跡象。”謝老頭答道。初辰若有所思,抿了抿嘴唇,問道:“你們有挖開看嗎?”“當然嘍,”謝老頭顯得些驚訝,“我們做好周圍的勘察和現場保護後,馬上開始挖掘。你猜怎麽著?”“難道挖出個死人?”“哼哼,可以這麽說吧。但是這個死人是拚出來的,正是用那些失竊屍體上的組織和器官拚湊出來的。”
“脫骨再生術!”初辰驚訝的叫出聲來,並回頭看了一眼三姑。三姑眯縫著眼,沒有說話。“啥子?”謝老頭疑惑地問道。初辰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聽得入迷,一時間沒管住嘴,差點漏了陷。趕忙打哈哈道:“沒,沒什麽,想到之前聽到的一個故事,就順口說了。謝同誌,你繼續說,繼續說。”
謝老頭白了她一眼,繼續說道:“在這個拚湊出來的屍體旁邊還有一塊倒下的石碑,石碑上沒有什麽生平介紹,甚至連個姓名都沒有,隻有一篇小詩。”“什麽詩?”初辰問道。謝老頭沉吟了半晌,像是在思索,然後說道:“修為半生有憾事,不入仙魔無涯子;輾轉肉軀不可待,權且借骨落塚家。”謝老頭搖開窗戶,重新點了一支煙,自顧自抽起來。
初辰以為故事到此為止,後麵的所有隻不過是警察辦案的細枝末節了,自己也不想關心。於是,初辰將頭靠在座椅上,盯著前麵發呆。
謝老頭抽完煙,搖起窗戶,說道:“我們將這具拚湊的屍體和石碑帶回派出所,準備第二天鑒定。可是你們猜怎麽著?”初辰轉過頭來,問道:“還有異事?”謝老頭盯著前方,目光黯淡,說道:“結果這具屍體不翼而飛。從此以後,任憑我們如何尋找,都不曾出現。甚至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沒留下。這個案子後來就成了懸案,至今未破!並且……”謝老頭咽了一下口水,說道,“並且那塊石碑上麵的字跡居然在一夜之間幾乎全部消失殆盡,隻留下三個字:無崖子!”
三姑突然眼睛一睜,雙眉緊鎖,目光如炬,怔怔地看著前方。而初辰聽到這裏早已張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