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王水生
方占水回房之後,坐立不安,翻了翻陳鬆雲留下的《麻衣相法》,心亂如麻,絲毫沒有心思。幾番折騰之後,方占水開始胎息吐納。終於漸漸心平氣和,方才入得定來。
翌日,方占水起床。這些天來修習這三姑教授的胎息法,日漸精進。如今,方占水基本上以胎息代替了臥睡,每次打坐起身都是精神煥發,神采奕奕。
經過一夜胎息,方占水明顯心緒平靜了許多。他燒了一杯水飲下,出門買了些早點,來到三姑的門前。剛要敲門入內,聽得裏麵有朗朗誦讀之聲傳來。方占水住了腳步,站在門口靜聽。
冰寒千古,萬物尤靜;
心宜氣靜,望我獨神;
心神合一,氣宜相隨;
相間若餘,萬變不驚;
無癡無嗔,無欲無求;
無舍無棄,無為無我;
……
方占水正聽得入神,隻聽三姑在裏麵喚道:“占水,進來吧。”方占水一愣,推門而入。
方占水嬉笑著說道:“三姑,真是神了,我在外麵站了半天,並未弄出什麽響動,竟然會被察覺。奇也,異也。”初辰在一旁說道:“占水大哥,別給我媽戴高帽子了,在你剛到門口,我媽就感受到你的炁了。”方占水聞聽此言,恍然大悟。道家所說的炁雖然玄幻縹緲,但是在道門中人的口中,卻說得真真切切。
方占水又待開口發問,三姑先他一步說了:“剛剛所誦,乃是道家《靜心訣》,有凝神靜性之效,初辰會教給你。”說著示意了一下初辰,說道:“還有《清心訣》、《冰心訣》、《定心心經》一並跟占水教了。”方占水趕忙打住,招呼道:“不忙,不忙,我買了早飯,大家一起吃了吧。稍後我再送一份到朱兄那裏去。”說著,方占水將手中買的包子點心等一並攤開放到桌上。
三姑站起來,拄著拐杖坐到桌前,一邊吃著早飯,一邊說道:“說說吧,朱全龍昨夜跟你說了些什麽?”方占水先是一愣,隨即回道:“三姑怎知朱兄會與我說事?”初辰在一邊插話道:“占水大哥,我媽既能感知你炁,必然也能算到朱大哥跟你的聊天。”方占水笑了笑,想想也對,三姑本非常人,自然不能以常人之理度之。於是,趁著吃早飯的時間,方占水將二人昨夜所言皆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言罷,三姑沒有說話。方占水正待要將朱全龍的那一份早飯送過去,忽然聽到外麵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叫。眾人皆是一驚,不知發生了什麽。三姑倒顯得淡定,說了一句:“三屍作祟,去看看吧。”
眾人皆出得房間來,從陽台上看到樓下聚了一圈人。於是又慌慌張張下來看個究竟。
樓下一個房間大門敞開,一個女人伏在一具男屍身上痛苦哀嚎。一邊哭泣,一邊念叨:“作孽太多,報應不果啊……”然後跟發了癡一般,自言自語,瘋瘋癲癲。
方占水知道,這必然是昨日從往生渡劫儀式上中途退場的人,三屍未除,徒然暴斃。但看那具屍體,表情猙狑恐怖。眼球外突,嘴巴張得老大,想必是死前極巨恐怖。
旁邊圍觀的人群中,突然有一個中年男子放聲大哭起來,邊哭邊喊:“三日之內,暴斃無疑,隻悔沒能堅持到儀式結束啊。”在這位中年男子的旁邊,站著一個女人,哭哭啼啼地安慰著他。中年男子哭了一陣,抹了把眼淚,說道:“不用傷心了,咎由自取,回家準備後事吧。”言罷顫顫巍巍地走開了。
此時,老板王水生走了過來,表情焦慮,大聲說道:“你們這讓我還怎麽接生意啊?我撐起這個小店養家糊口,現在死了個人在我的房子裏,以後還怎麽接客啊?”
方占水看到王水生這般說話,想起那一夜的離奇經曆,心中怒火油然而生,衝步上前一把抓住王水生的衣領,大聲嗬斥道:“不要在這裏貓哭耗子假惺惺。你跟這個邪教到底什麽關係?從實招來!”
王水生試著伸手擺開方占水,掙紮不止,大罵道:“你們這些人壞了我的生意,還在這裏血口噴人,給我收拾了東西滾出我的店!”三姑在一旁表情冷漠,看著王水生冷冷地說道:“你當真以為石駝溺能長生麽?”
王水生聽此一言,知道這幾人來者不善,意識到自己的舉止再也掩蓋不下去了。瞬間,王水生像泄氣了的皮球一樣,剛剛還凶狠狠的眼神立馬沒了光,雙手垂下,沮喪不已。
方占水見他不再掙紮,也鬆開了手。失去了支撐,王水生癱坐在地上,不發一言。周邊的人看到這般情景,都以為這一切恐怕跟王水生脫不開幹係,皆圍上來你一言我一語厲聲嗬問。
王水生被問得心煩意亂,突然咆哮起來,大聲說道:“我與修羅教從無任何往來,你們這些人不明就裏,別在這裏人雲亦雲!”這一咆哮,顯然起到了一些威懾。圍觀的人群都安靜下來,靜待事態發展。
三姑走上前,淡淡說道:“走吧,找個僻靜之處聊聊吧。”王水生抬頭看了一眼三姑。他知道此時正是脫身之道,再不就坡下驢,等下這些不明情況的客人回過神來,恐怕是要把自己給撕了。於是,王水生爬將起來,表情默然地對三姑說道:“隨我來。”
圍觀的客人見王水生要走,皆要上前攔阻。方占水安撫道:“諸位稍安勿躁,人多未必能解決問題,我等且去探清來由,再做定奪,定會給諸位一個交代。”眾人鬧哄哄議論了一陣,覺得方占水所說在理,便自覺地分開一條路,放王水生過去。
王水生領著三姑三人來到自己的一個小房間,表情冷漠,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方占水等人一進門便注意到此間詭異非常,完全不似尋常人家。其間布置活生生就是一個靈堂。方占水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心中更是不安。
房間的正對門擺著一個香案,牆上掛著一幅圖畫,畫中之人古風古樸,雙手後背,衣袂飄飄。香案兩側擺著一對紙人。看到這對紙人,方占水腦後一涼,這再熟悉不過了,正是那晚自己遇到的一對童男童女!但是奇怪之處在於那夜所見,栩栩如生。但是今日,可能是白天的緣故,這對紙紮的童男童女明顯粗糙了許多,一眼看去便知不是真人。更為奇特的是,這對紙人的手中所提的燈籠也沒有了那日的模樣,做工造型皆像是生手所為,更別說什麽長明燈了。
再看這房子的四周牆壁,密密麻麻畫滿了道符,皆是紅色字體,一眼看去,異常瘮人!方占水仔細觀察了一圈,這房間似乎沒有電燈,在四麵拐角處分別點了一根蠟燭,此時白日,窗戶明亮,蠟燭也沒有點。
方占水環視了一圈,看到在香案的左下角,童女的背後,放了一個巨大的葫蘆。葫蘆上用篆體寫了一個“玄”字。方占水不禁一笑,這個“玄”字用篆體寫來居然跟葫蘆十分相似,自己平時沒有往這方麵想,此時觀察,覺得甚是神奇,難怪道家都喜歡以葫蘆作為盛水法器。
再接下來,房間就顯得有些空蕩了。方占水也沒發現什麽特別之處,隻是在香案上方有五塊鵝卵石。方占水看了半天也沒有弄明白,索性沒有再理會,轉過頭來對王水生說道:“這房間連個凳子都沒有麽?”王水生哼了一聲,走到牆邊輕輕一推,牆壁轉動,這裏居然有個暗門!王水生進去暗門中。方占水一看,這王水生似乎要逃,急著要去追。三姑一把將他拉住,示意在此等候。
不一會兒,王水生從暗門中出來,手上拿著四個折疊的塑料凳子。方占水上前接住,招呼三姑和初辰坐了。
三姑看著王水生,表情頗為猶豫,問道:“太乙煉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