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二魂入木
三姑一行眾人漠然向前。陳鬆雲留戀此處仙境奇遇,回頭注視良久,長歎一口氣:“凡人逆天,如螻蟻撼樹,不自量力。回歸本源,方得始終!”言罷即要轉身離去,忽然見洞穴之中隱隱然有一物飛出,越來越近,陳鬆雲看得真切,趕忙招呼眾人:“蝴,蝴蝶,不,紙蝶,紙蝴蝶。”眾人回頭,隻見一隻黃色蝴蝶翩然靠近,三姑渾身一抖,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師父!”
當日,三姑以符紙剪蝶,將妙玄元神附身其中,今日複見此蝶,恍如隔世!隻見這隻紙蝶圍繞三姑盤旋而飛,不忍離去,眾人皆是傷感。陳鬆雲見狀,提醒三姑道:“紙蝶終難久存,不如削木為身,為妙玄道長尋個長久寄托。”三姑經此提醒,恍然大悟,從方占水背包中取出乾坤袋,念動口訣,然後張開袋口,紙蝶徑直飛入袋中。
“初辰!”三姑喊道。“哎”,“布陣”,“好嘞”。初辰幹脆把背包拉開,從中取出紅繩、桃木釘,就地圈出一個聚魂陣。三姑讓占水就近劈開一株枯木,自己拿起百辟刀,在枯木上迅速雕出一個人形。陳鬆雲在一旁看得呆了,隻見三姑刀不離木,一氣嗬成。不一會兒功夫,木中人形栩栩如生,呼之欲出。三姑又以刀割指,用自己的鮮血在木人表麵畫出一道天師震靈符。初辰利索地在聚魂陣中挖出一個不大不小的土坑。三姑將木人釘入坑中,口中念道:“嗟而往生,歲月悠長,次第還魂,德配其疆!”說完,三姑打開乾坤袋,紙蝶緩緩飛出,落在木人之上,忽燃起一簇火苗,化為灰燼…
三姑看著這一切,緩緩放下雙手,說道:“師父,你幽精盡散,還天地二魂複歸自然,就在此處做個山川之靈吧。”方占水疑惑地看著初辰,初辰說道:“妙玄道長是修道之人,現人魂不再,已無法進入輪回道,我媽以木作身,將剩餘二魂鎖在其中,以妙玄道長多年的修行應該可以做個樹精,也就是山川之靈。”方占水會意地點點頭。
“魂歸山林兮複往生,紙蝶求木兮枉成人,千歲悠長兮天地現,曆劫大道兮得安身。”眾人聽見有人做歌,尋聲望去,隻見一個風塵老人緩緩向他們走來。三姑知道終南山常年有得道高人隱居於比,上前行禮,拜道:“我等一行多有叨擾,還請道人勿怪。”這位老人走過來還了個禮,說道:“貧道無崖子,棲身於此多年,乃是烏有道人座上常客,早知有今日一劫,此劫既得圓滿,這閑雲洞複歸寧靜也。”
眾人這才知道此洞原叫閑雲洞,今日道劫原早已定下,冥冥之中似掙脫不開。三姑說道:“無崖子前輩既知今日此劫,必有所教我,我等即日將前往羅豐山,萬望前輩不吝金言,賜解脫之法。”無崖子嗬嗬笑道:“我隻是這山中散居一老叟,哪得甚金言?我此次前來,實因有事相托。”眾人一驚,望著無崖子。三姑說道:“前輩請講,如力可及,必盡心而為。”無崖子從袖中掏出一個錦囊,交到三姑手中,說道:“我有一女,原在此山隨貧道修行,數年前因一朵蓮花下山而去,四位善人此去羅豐山如得相遇,萬望將此錦囊交於她手,貧道萬謝。”方占水聽得玄乎,插嘴問道:“這位無崖子神仙,你怎麽知道我們會在羅豐山可以遇見你女兒?你女兒年紀大小、身形相貌是什麽樣?我們都一無所知啊。”無崖子答道:“我女名喚靜鴛,時隔多年,我亦不知其身在何處,身材相貌恐也多有變化,諸位可隨緣而遇,無需強求。”三姑點點頭,算是答應下來,收起錦囊放入背包中。無崖子點頭稱謝,轉身離開了,走的時候留下一句:烏有茶具非凡火可禦,你等留下隻可觀摩,不得實用也…
三姑四人下得山來,乘坐大巴車顛簸了幾個鍾頭,來到火車站。在一個小飯館美美飽餐了一頓,買票進站,往重慶豐都縣去了。
羅豐山是道家七十二福地之一,在重慶豐都縣。此處有個酆都鬼城,是名噪一時的旅遊熱地。每年有很多欽慕陰間文化的愛好者和遊客前來。國人曆來有魂歸泰山的說法。因為自東嶽大帝以來,在蒿裏山開鬼門關,吸納亡魂,陰間秩序逐步完善。後東嶽大帝統管三界生死,特遣酆都大帝往羅豐山再造陰間世界,建十殿閻羅。然這世人萬象,善惡有別,為結算其生前業力,又從地府之中生出六道輪回和十八層地獄,十殿閻羅王根據其生前所為定轉生之道並地獄刑罰。後來地藏王菩薩感念眾鬼不化,自願前往地獄做了地書,坐鎮阿鼻道,超度往生。
火車一路向前。趁著閑散的功夫,方占水湊到陳鬆雲旁邊,拍了拍他的背包,說道:“鬆雲大哥,你這包裏寶貝眾多,但我看這最有意思的當屬你的羅盤了。為什麽我看到你兩次使用羅盤,用的似乎不太一樣,這羅盤還分場合分地點嗎?”陳鬆雲笑道:“那是自然,目的不同,用到的羅盤自然不同,最常用的是風水盤,是風水先生堪輿生死財禍之地用的。這種盤相對簡單,我不看風水,用不到此盤。前次在山上,我用的是八方四向盤,內層是九宮八卦對中層天幹地支,外層是二十八星宿對四向八方。說白了,這個羅盤是尋找方位的,用的正是奇門遁甲的玄術。”方占水好奇地問道:“那當時在閑雲洞中,你要我給你拿羅盤。我當時腦子都糊塗了,在你的包裏順手找了一個,錯了沒有?”陳鬆雲嘿嘿笑了幾聲,說道:“要說你小子誤打誤撞,真有幾分運氣。我當時要的正是你拿給我的羅盤,叫做八字命盤,尋人方位定人吉凶用的。”一路上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倒是聊得熱鬧。初辰還因為在仙雲洞中的驚嚇沒有緩過勁來,反而顯得有些沉默了。
四人在火車上聊聊睡睡,不日到了重慶。四人下車尋找賓館安頓下來,連日舟車勞頓,初辰和三姑早早睡下了。陳鬆雲和方占水經過多日來的相處,似乎越來越投緣,兩人叫了一些小菜,一瓶二鍋頭,就在賓館裏吃喝了大半夜。
次日,初辰經過一夜修整,又精神煥發,恢複了之前的活潑。“咚咚咚”,初辰來到隔壁房間敲門,催促占水二人起床。方占水打開房門,看到初辰站在門口做了個俏皮的笑臉:“占水大哥,你倆昨晚又在探討人生呢?這一路上怎麽還沒聊夠嗎?”方占水揉了揉眼睛,讓初辰進來,自己準備去收拾包裹衣物。初辰看到方占水像是心事重重,追上來要問個究竟。方占水轉過身來,正待說話,就聽到初辰咦了一聲,問道:“占水大哥,怎麽看你臉上像是哭過?是發生了什麽事嗎?”方占水搖了搖頭,說道:“什麽事也沒發生,就是從昨晚開始一直心神不寧,後來睡到半夜,我做了個夢,夢中的內容現在已經完全記不起來,直到早上醒來的時候還感覺特別傷感,我也說不清楚怎麽回事。”說著,長歎了一口氣。
這時,陳鬆雲從洗漱間走出來,也是不無擔憂地說道:“今日要上羅豐山鬼城,我算了一卦,震卦。”初辰沒說話,繼續聽陳鬆雲往下說,“震:亨。震來虩虩,笑言啞啞;震驚百裏,不喪匕鬯。”初辰知道這是卦辭,隻是不解這卦此刻的含義,陳鬆雲解釋道:“此趟羅豐山之行,必有不凡遭遇,禍福難定。”初辰笑嘻嘻說道:“哎呀,我們這一路走來,所遇之事盡皆不凡,哪個不是福禍難定啊?我看就別在這庸人自擾了。”陳鬆雲也是一笑,說道:“初辰小妹想法超然,即便是再難的事,也定能逢凶化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