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九章 望聞問切
“不是效果不明顯,而根本是藥不對症,適得其反,你這一兩天病症肯定處於加重之中。”劉澤宇定睛看了朱院長幾眼,說道。
劉澤宇這話一出口,朱院長渾身都震了一震,用一副不敢置信的目光看著劉澤宇脫口道:“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朱院長這段時間確實感覺人不舒服,尤其頭疼,牙齦、咽喉腫痛,以為夏日上火就給自己開了些苦涼之藥,一開始似乎有些效果,他便接連又喝了幾劑,隻是卻沒想到這兩天病情反倒突然加重。雖然還沒有重到需要在家休養,但人不舒服,工作起來總是不順心。
“如此說來,我診斷的沒錯了。”劉澤宇淡淡笑道。
“確實沒錯,你給我說說看,我究竟是哪裏出問題,你又怎麽看出來的?”朱院長雖然心裏依舊不認為劉澤宇真醫術高明到一眼就能診斷出自己的病情,但劉澤宇確實說對了,他倒也不否認,不過他還是半分也不肯透露自己的病情,顯然還是懷疑劉澤宇是碰巧蒙對的。
“你給自己開的是不是苦寒之藥?”劉澤宇問道。
“對,沒錯,難道真藥不對症嗎?”朱院長點點頭然後又反問道,看劉澤宇的目光已經從一開始的驚訝和懷疑轉為一絲佩服和求問了。
蒙對一次是巧合,但能確切說出他服用的是苦寒之藥,那說明劉澤宇確實是看出一些東西來了,絕不是瞎猜胡蒙。
“當然不對,你看似一派火熱之相,其實是陽虛陰盛,外寒傷厥陰之經而引起的陽從外走之相,當用扶陽祛寒之藥。”劉澤宇回道。
朱院長聞言是又驚奇又是有點不信,驚奇的是劉澤宇竟然能指出他一派火熱之相,不信的是他竟然說他這不是上火,而是陽虛陰盛之症,需要用扶陽祛寒之藥。
不過劉澤宇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朱院長對劉澤宇已經是完全另眼相看了,所以不管認同不認同劉澤宇的診斷,他還是謙虛地道:“姑且不說你我診斷究竟誰對誰錯,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麽看出我一派火熱之相,又憑什麽認為是外寒傷厥陰之經引起的嗎?”
“首先,你臉色有些青黑,是傷在厥陰的表現之一。”劉澤宇笑了笑分析道。
“是嗎?”朱院長摸了摸自己的臉,一臉疑惑地自問自答了起來:“我怎麽沒有看出來,莫非真是醫不自醫?”
劉澤宇笑笑,沒理會朱院長的自問自答,繼續道:“我從一進門開始,你就不停地喝水。這天氣雖熱,但你坐在空調房裏應該還不至於口幹舌燥到不停喝水,而傷厥陰的症狀之一便是口渴能飲,但卻不解渴,是因為厥陰鬱火消灼了津液,所以你會覺得喝了水還是渴。這是其二,其三剛才你跟我說話時有較重的口臭,所以你應該有牙齦咽喉腫痛炎症。”
劉澤宇說到這裏,朱院長下意識地用雙手捂住嘴巴吹了一口氣,然後果然聞到一股子口臭氣味。
一聞到這股子口臭氣味,朱院長整個人都一下子驚呆了,兩眼有點發直地盯著劉澤宇。
中醫講究望聞問切,劉澤宇一進門,馬上就看出他臉麵青黑,又觀察到他不停飲水,這不正是中醫的望診嗎?接著他又從他講話時的口臭判斷出他牙齦咽喉有問題,這不就是聞診嗎?
這望聞問切朱院長身為一名資深中醫,當然都懂,但自信絕沒辦法做到像劉澤宇這般在不知不覺中就完成了這些診斷,仿若這已經成了他生活中的本能,這就像武打小說裏寫的真正武林高手一樣,無招勝有招,因為招數早已經深入到了他的骨子裏去,跟別人打鬥時他根本不需要再去考慮什麽招數了。劉澤宇現在給朱院長的感覺就是這個樣子,仿若看病診斷對他而言根本不是一種很難的專業技術,而是一種很簡單的事情,就像吃飯睡覺一樣。
這要是換成朱院長的導師宮承業,朱院長可能不會這麽吃驚,但換成劉澤宇這麽一位才二十出頭的小年輕,就讓朱院長不得不吃驚得眼珠子都有點發直,大大失態了。
“其四……”劉澤宇麵含微笑地看了一眼大大失態的朱院長繼續道。
“什麽!還有?”朱院長見劉澤宇的診斷還不僅於此,不禁脫口驚呼出聲,臉上的表情越發的震驚。
劉澤宇不置可否地笑笑道:“剛才我們談話期間,你偶爾揉了幾下太陽穴,這是不禮貌之舉,想來若不是頭疼難受,你應該不會有這失禮的舉動,所以你應該還有頭疼之症。我剛才說了你是外寒傷厥陰之經而引起的陽從外走之相,這頭重不欲舉正是陽從外走的症狀之一,其他症狀還有身表熱,四肢溫,這症狀正好跟上火接近,所以很容易誤診。”
“其五,你眼圈有點發黑,可能因為開學在即,你有許多工作要做,最近應該熬夜較多。你應該知道熬夜傷肝。《素問.舉痛論》有言‘寒氣客於厥陰之脈,厥陰之脈者,絡陰器係於肝。你熬夜傷肝,肝陽虛損,自然容易外寒傷厥陰之經。”
見劉澤宇除了四還有五,而且句句說中事實,饒是朱院長也是醫術高明之輩,這時也是完全歎服,看劉澤宇的目光已經從一開始的懷疑完全轉為了驚歎和佩服。
“其實朱院長正當壯年,體格健碩,若注意一下生活細節,其實不用服藥便能自愈。”劉澤宇接著繼續道。
“這話怎麽說?”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劉澤宇說著說著竟然說不服藥都能自愈,不過這時朱院長對劉澤宇這個小年輕已經完全信服了,所以這時完全沒有質疑他這種說法,反倒謙虛請教了起來。
“我剛才說了,你這不是上火而是外寒傷厥陰之經。這大夏天的,天氣炎熱,你說哪裏來的外寒呢?”劉澤宇笑道。
不知不覺中,問話的人變成了劉澤宇。不過朱國睿身為中醫學院院長卻絲毫沒有覺得這有哪裏不正常,竟然低頭沉思了起來,好一會兒才像是猜到了答案的學生一樣,拍了下大腿,然後指著正對著他猛吹涼風的空調,幡然大悟道:“原來罪魁禍首是它呀。”
“正是它。你熬夜本已經導致肝陽虛損,又喜歡把空調開得這麽低,你身體就算再好,時間長了也吃不消啊。不過朱院長身體底子還不錯,體內先天陽氣足,隻要這些天注意休息,少吹空調,哪怕要吹盡量把溫度調到二十六七度左右,風涼減小,漸漸的應該身體就會好轉。當然如果你想快點好,你可以開些扶陽祛寒之藥方,我想這個朱院長總應該會開吧。”劉澤宇笑道。
“好小子,倒是取笑起本院長來了,我怎麽說也是一院之長,江東省名中醫,當然會開扶陽祛寒之藥方。不過你今天這番診斷,真有一代名醫之風範,我是真的佩服,怪不得我的導師宮老教授會推薦你,一再說你醫術高明,起初我見你年輕還真不相信,認為你是因為關係硬的緣故,如今看來是我錯了。我向你道歉。”朱院長先是笑著指了指劉澤宇,接著起身鄭重地向他道歉道。
劉澤宇當然看得出來剛才朱院長有認為他狂妄之意,不過初來乍到,大家都不了解,而且他也確實年輕得不像樣,所以對於朱院長有那種先入為主的觀點,劉澤宇倒也沒怎麽往心裏去。不過事後,以朱院長的身份能如此坦誠道歉,還是讓劉澤宇對他大大另眼相看,產生了不少好感,聞言急忙擺手道:“朱院長言重了,而且陽虛陰盛,陽由外走也不是什麽疑難之症,朱院長其實問我時,心裏應該已經有了定論。”
“嗬嗬,話雖如此說,後來我也確實感覺到不對,意識到開錯藥了,但你能在這麽短時間內,沒有詢問病情,沒有把脈,就能如此精確診斷出我的病症,如同親眼目睹一般,窺一斑而知全豹,外寒傷厥陰之經雖不是疑難之症,但診斷如你這般奇妙確實是有大家風範啊。”朱院長笑著擺手道。
劉澤宇見朱院長這麽說,也就懶得再謙虛了,說到底,朱院長也是宮承業的一名學生,以他暗中的身份,也確實沒必要非要跟他謙虛。
於是劉澤宇適時轉移了話題問道:“朱院長,我今天這樣就算向你報道了?接下來,我也沒什麽事情,要不今天就開始上班。”
“看我,這一考兩考倒是把正事給忘了,這樣我先帶你去看一下你的辦公室,然後再帶你四處轉轉,熟悉一下學院和學校的環境。不過有件事我得向你事先說聲抱歉,我們學院的大樓是老大樓,新大樓還在建設中,所以辦公室比較緊張,你又是新來的,所以恐怕暫時要委屈你一下,跟其他幾位同事共用一個辦公室。等過段時間我看看有什麽辦公室能騰出來,再給你重新安排。”此一時彼一時,在剛才考校劉澤宇之前,朱院長其實心裏還是比較鄙視靠後門走進來的劉澤宇,但現在他完全改變了心裏頭的看法,連帶著說話都客氣了起來,甚至不僅準備親自帶劉澤宇熟悉環境,而且為了辦公室的安排還心存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