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五章 晴天霹靂
雲嶺省人民醫院，神經科主任辦公室，劉文書主任看著牆上燈光下腦部影像圖，眉頭緊鎖，神色凝重。
省領導的公子啊，這件事該怎麽開口呢？
腦部ct做了，磁共振顯像也做了，檢測的結果無一不顯示包英博顱內長了腫瘤。
看著劉文書眉頭緊皺，神色凝重，推門進來的韓海萍、包思慧還有包英博心頭不禁猛地一沉。韓海萍更是擔心緊張得聲音都忍不住顫抖起來：“劉主任，檢查結果怎麽樣？”
“這……”劉文書聞言神色為難地看向包英博，他不知道這件事是不是可以當著包英博的麵說。
“劉主任，這是我的病情，我有知情權，你隻管說好了。”包英博見劉文書神色為難地看向自己，一顆心瞬間不爭氣地劇烈跳動了起來，手下意識地用力抓著自己的衣角，盡量讓自己顯得鎮定一些，而不至於驚慌失措。
腦癌啊，又有幾個人能坦然麵對，更別說包英博今年才二十四歲，還有大把的青春年華。
“劉主任，英博說的對，他有知情權，你隻管說吧，我們有心理準備。”包思慧也是一名醫生，雖然每年她都會親眼目睹很多病人得了重症撒手離去，時間長了也漸漸變得習以為常，但今天這件事卻涉及到自家的侄子，包思慧說話時雖然一再想讓自己顯得冷靜，但聲音還是忍不住有些顫抖。
腦癌，身為一名心血管主任醫生，她比包英博和韓海萍更清楚這意味著什麽。
大腦，那是人體最複雜的位置，哪怕醫學發達到今日這等程度，大腦對於醫學仍然是個無比複雜的迷。打開頭顱，誰也不敢肯定最終的結果會是什麽！
劉文書沒回答，而是將目光投向了韓海萍。
她是包英博的母親，也是省領導的夫人，劉文書也必需詢問和尊重她的意見。
“你隻管說吧劉主任。”韓海萍深吸一口氣，說道，但她的十指已經緊緊扣進了肉裏。
包英博是她的小兒子，也是她最寵愛的兒子，她不敢想象如果他得了腦癌，她應該怎麽辦？現在她隻能寄希望從劉文書口裏能蹦出檢查結果良好之類的話，雖然這種可能性現在看來很小，但沒能從劉文書口裏親耳聽到，她總不死心，總是存著一分僥幸。
“檢查結果經幾個專家會診討論，初步判定為多形性膠質母細胞瘤。”劉文書見韓海萍也這樣說，隻好也深吸一口氣，聲音沉重地說道。
什麽多形性，什麽膠質母細胞，韓海萍聽不懂，但她卻聽得懂最後一個字“瘤”意味著什麽，一聽到劉文書醫生嘴中蹦出“瘤”字，韓海萍整個人都忍不住顫抖了起來，再也沒辦法保持冷靜，道：“劉主任，你確信沒看錯嗎？我兒子還這麽年輕，怎麽可能會得腦瘤呢？”
說著韓海萍眼淚就忍不住落了下來。
包英博雖然從剛才劉文書的表情已經猜到結果恐怕不是很好，但聽到“瘤”這個字整個人也一下子傻住了。
他很難接受自己竟然真得了腦瘤！以前聽到什麽“腫瘤”“癌症”什麽的，總感覺離自己很遙遠，可沒想到今天自己卻成了這種病的主人。
“劉、劉主任，你們真確診是多形性膠質母細胞瘤嗎？”包思慧也徹底被劉文書醫生口中說出來的診斷結果給嚇住了，整個人的臉色變得煞白煞白的，但身為醫生她沒有像韓海萍一樣糾結與黃昌海有沒有得腦瘤，她知道包英博身為省領導的兒子，醫院若沒有經過多方麵驗證，是萬萬不敢冒然說包英博得了腦瘤的。現在包思慧隻寄希望在腦瘤類型上，醫生出現誤診。
包思慧是醫生，她知道多形性膠質母細胞瘤又稱惡性星形細胞瘤，是侵襲最強，分化最差的膠質瘤，這種瘤體生長很快，分布複雜，從發病到就診一般也就三四個月，而且就算動手術也根本無法根治，是屬於最難處理的高度惡性腫瘤，術後生存期隻有六個月到一年。
“經我們腦神經科多位專家會診，多形性膠質母細胞瘤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你們要有心理準備。”劉文書神色沉重地回道。
“多形性膠質母細胞瘤是什麽意思？是不是這種腫瘤很嚴重？”流淚中的韓海萍聽到包思慧和劉文書的對話，心裏頭湧起更強烈的不祥感覺，忍著心裏頭的恐懼，再度顫著聲音問道。
劉文書聞言將谘詢的目光投向包思慧，他見韓海萍情緒激動，不知道該不該如實回答這個問題。
包思慧沒有給劉文書主任醫生任何提示，而是落著眼淚抱了韓海萍一下，然後鬆手又走到還在努力克製著自己，盡量表現出男子漢勇氣和堅強的侄子麵前，緊緊抱著他，道：“孩子，你要堅強！我現在給你爸爸打個電話。”
“姑姑，我會的！”包英博緊緊握了握拳頭，但一顆心卻已經沉到了無底深淵。
他很清楚姑姑的身份，她是一名醫生，如果這種腫瘤容易治愈的話，她肯定不會表現出這般絕望的表情。
韓海萍心情同樣沉到了無底深淵，但見兒子握緊拳頭的堅強樣子，心裏雖然如刀割一般的疼痛，但還是強忍住了淚水，反倒顯出幾分冷靜來，走過去緊緊抓著兒子的手寬慰道：“孩子，不會有事的，你爸爸一定會想辦法給你安排最好的腦外科醫生。”
“嗯。”包英博握著母親冰冷而發顫的手，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
他擔心自己的身體，他更擔心一旦自己走後，他的母親卻又如何堅強地生活下去。
包思慧沒有在辦公室裏打電話，而是走出辦公室後才給她哥哥包意遠打電話。
“思慧有什麽事情嗎？我現在正忙。”電話接起後，裏麵傳來大哥包意遠的聲音。
聽到大哥包意遠的聲音，剛才強裝堅強的包思慧終於忍不住低聲抽泣了起來。
“思慧，你哭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快告訴我！”包意遠聽到電話裏傳來妹妹的哭聲，饒是他身為一個省的領導，身係著數千萬老百姓的安穩生活，一時間也是慌了省，一種濃濃不祥的預感襲上了心頭。
“英博，英博他得了惡性腦瘤。你最好現在就來一趟省人民醫院。”包思慧擦了擦眼淚，哭著聲音道。
“什麽？好我馬上趕過去，你們都別急，會沒事的。”包意遠聞言驚得差點連電話都沒能拿穩，但很快他還是強行鎮定地寬慰道，隻是兩行老淚卻早已經忍不住悄然流了下來。
他妹妹是醫生，能讓他妹妹慌神到哭了，包意遠又豈會不知道，這一劫恐怕他兒子是闖不過去了。
當包意遠趕到醫院時，包思慧三人還在主任辦公室。
看到丈夫趕來，首先忍不住哭起來的卻是韓海萍，她一下子便撲到了丈夫的懷中哭了起來。剛才在她的追問下，劉文書醫生已經一五一十地解釋了什麽叫多形性膠質母細胞瘤，以及這種病的嚴重性。
換句話說，基本上已經判了包英博的死刑，現在剩下的隻是治還是不治，還有能活多長時間的問題。
包意遠默默無聲地拍拍妻子的肩膀，然後鬆開她的肩膀，走到兒子的身邊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孩子！”
“爸！我沒事。”包英博看著父親似乎一下子變得衰老了許多的臉孔，強忍著淚水道。
“會沒事的。”包意遠再次重重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然後才看向劉文書主任醫生道：“劉醫生麻煩你把包英博的病情跟我說一下。”
“好的，包領導。”劉文書急忙挺直了腰杆，滿嘴苦澀地說道。
身為省人民醫院的腦神經科主任，劉文書除了熱衷醫學，他同樣熱衷金錢和仕途前程。換成以前，他自然是巴不得有機會跟包領導麵對麵說話，最好給他留下良好的印象，那樣說不定哪天他就有可能當上醫院的副院長甚至院長。可今天卻實在不是個合適的日子，誰會對一個給他兒子判死刑的醫生留下好印象呢？
或者這一輩子，包領導都不想再見到他劉文書吧！
聽完劉文書的話之後，包意遠坐在椅子上久久沒有出聲，好一會兒才道：“劉主任你有煙嗎？”
為了身子的緣故，包意遠已經戒煙很多年了，但今天他卻突然想抽一根。
“有，有。”劉主任急忙從抽屜裏拿出一條也不知道誰送給他的軟中華，從裏麵拆出一包，又急忙從裏麵抽出一根遞給包意遠，然後幫他點上煙。
包意遠默默無聲地抽著煙，一直抽到煙火燙到了手，他才如失了魂的人一樣，回過魂來。
“劉醫生能借你辦公室用一下嗎？我想單獨跟我家人談幾句。”回過神來的包意遠說道。
“好的，我就在隔壁，有什麽事情包領導叫我一聲就行。”劉文書急忙起身離開了辦公室，出門時還把門給輕輕關上。
“孩子，有時候不管你願意不願意，都要去經曆一些你不想經曆的事情。劉醫生的話你也都聽到了，你有什麽打算？不管你有什麽打算，我們都尊重你。”包意遠沉聲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無法形容的悲痛。
“我想請劉老師幫我看一看！”包英博看著父親，許久才艱難地說道。
雖然希望很渺茫，但劉老師現在已經是包英博的唯一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