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7章: 古神老伯

  沈征感覺到身體周圍有一種巨大的力量在涌動。


  這股力量，從他開始與冥月白交手時就已經生成，實時細微，但越來越壯大。不過這力量中充滿了一絲猶豫的意念，彷彿是用網捕魚者，在眼看就能將魚網住時，卻突然在懷疑那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這令他感到疑惑，但片刻之後，本身就具有相當豐富的使用神之力經驗的他，立時明白了這力量源於何處。


  古神創世主！

  於是，沈徵才明知不敵，也與冥月白全力廝殺。他的目的，就是讓兩個同時掌握了規則之力真正用法的超級強者，一起使規則之力動蕩起來，最終驚動古神創世主，讓他再不猶豫。


  他最後成功了。


  那巨大的力量在剎那間不再猶豫，直接將他捲入了力量的漩渦之中。他能看到冥月白，看到那數十萬的烈空界大軍，看到整個與眾不同的古神界星海，但其他人卻已經看不見他。


  他感覺自己在漩渦之中，隨著漩渦的旋轉而快速地遠離了這一切。隨後，眼前旋轉不休的圖像發生了變化，變成了一座令他感到無比熟悉的城市。


  那裡，有高樓大廈，有川流不息的人群，有車來車往的馬路。在路邊大廈的巨大屏幕上，正播放著廣告，身裝泳裝的美女扭動著身體，鏡頭漸漸集中在美女手中的飲料。


  「這位行人，請等候綠燈！」一位警官奔了過來，將沈征拉回到了路邊，指著車來車往的馬路，一臉的嚴肅。「車流這麼密集，您還往路中央走，很危險的！」


  沈征茫然地看著警察，然後轉過頭打量四周。


  沒錯，這是一個與源界多數文明星球一般無二的世界，讓沈征隱約覺得自己好像是回到了過去，又成了白狼星上一個正在趕著去上班的打工仔。


  再看看自己，身上穿著一套普通的制服，手裡還夾著個公文包，十足一個上班族。


  「這人神經不正常吧？」旁邊等綠燈的行人偷眼看著沈征，竊竊私語，警察在打量了他幾眼后，就忙著警告一輛違章逆行的小車去了。


  「年輕人，走路的時候要小心啊。」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沈征轉頭，看到街邊立著一位老人。


  老人很老，老到臉上的皺紋已經排成了排連成了片，眉毛鬍子頭髮全是白的，長長地擋住了眼睛，垂在胸前，披在肩上。老人穿著一身很是休閑的短裝，滿臉都是笑容。


  沈征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從這老人身上，他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氣息。他忍不住分開人群走了過去，站在老人面前，恭敬地彎下腰行禮。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您就是古神創世主吧？」他問。


  「這是在拍電視劇嗎？」旁邊經過的路人聽到他的話，忍不住低聲和同伴交流。


  「沒看見攝像機啊。」同伴低聲說。「是不是精神病啊？」


  「不錯，來到我的虛幻夢境中，卻還能保持著原來的神智，你果然是個厲害角色。」老人笑了，轉過身便向一條小巷走去，沈征急忙跟了上去。


  不久，老人走入小巷中一間茶館，徑自來到樓上，進入了一間雅閣。有服務生進來，熟練地使用茶具，開始為二人備茶。老人揮了揮手，給了服務生一些小費后，吩咐他不要再過來打擾，服務生才恭敬地去了。


  「您說這裡是……夢境？」沈征打量四周。他的意念四下里掃描著，感覺一切都是真實的。


  「人生就是一場夢境啊。」老人感嘆著，品了口杯里的茶。「不好，這家是奸商，用次等茶冒充好茶。真是可氣，我明天就去舉報他們！」


  沈征看著老人，完全不知說什麼好。


  這真是古神創世主嗎？他不由心生了疑惑。


  怎麼感覺怎麼就是一位平常的市井老人啊！還有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回事？


  「年輕人。」老人這時笑了，「你以凡人的能力去感知神的世界，會得到什麼呢？」


  「請原諒我的無禮。」沈征急忙道歉。


  「不用這麼拘謹。」老人搖了搖頭，「你就叫我一聲古神老伯吧。我老了，老到名字都被遺忘乾淨了。」


  「是，古神老伯。」沈征一笑。「神也會老？」


  「當然。」古神一笑，「就算是這個宇宙，也終有消亡的一天，不是嗎？不過神老去的速度，並不像凡人一般就是了。論起來，其實我還年輕，但……這裡老了啊！」


  他一邊說，一邊指了指胸膛，嘆了口氣：「所以有些人就以為我已經是老糊塗了。其實，嘿嘿！我不過是在等你罷了。」


  「您知道我？」沈征問。


  「不知道。」古神搖了搖頭。「當然不知道。我雖然是神，也只能依靠規則之力，推薦出未來的大致方向，而不可能推測出未來的細節。比如，我可以預知在許久之後，我這位面會出現動蕩，但卻並不能知曉動蕩的來源，和具體的情況。甚至是現在這個位面發生了什麼，我也只能隱約感應，除非是大事。」


  「也就是說……您只是認為最終會有一個合適的人出現，幫您的忙？」沈征問。


  「也許會有，也許沒有。」古神搖頭一笑，「我只是抱著個希望，這麼安慰自己吧。但很幸運，竟然真的有。所以一開始我不敢確定。」


  「現在的我不是另一個的對手。」沈征知道在神的面前，不用繞什麼彎子，乾脆有話直說，「那人叫冥月白，也是來自源界，也是創造之體。不過他已經與他的指導者烈空王取得了聯繫，得到了烈空王的傳承，而我，卻因為他們的原因，無法與我的指導者岳伏光取得聯繫。現在的我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我是第一個成為位面之主的源界人。」古神點了點頭說。「我曾妄想創造出一個不同的世界，但最終發現世界的運轉自有其不可改變的規則，最終，我還是選擇了順應。世界就像一道河，再強的生靈也只是河中的魚。」


  「而創造了這條河的人，卻也只能看到這條河的表面。」沈征接著他的話說。「卻無法知曉魚在其中的情況。」


  「不錯。」古神點頭，「因此，河的創造者也只能管理河的總體——河道的寬窄、水量、支流等等。偶爾進入河中時，也要順應河內的規則，卻沒法讓河隨著自己的心意胡亂運動。」


  「若是在岸上對這條河任意妄為，卻有可能毀了這河。」沈征說。


  「甚至是河邊的自己。」古神說。


  「這就是位面之主與自己創造的位面的關係。」沈征嘆了口氣。「確實讓人無奈——你創造了一切，卻不能享受其中的一切。因為一旦進入其中，你也不過是魚中一員，再不復那超然的身份；但若要維持超然的身份，你又只能是站在岸邊指揮機械施工的人。」


  「工程師也有下班的時候。」古神嘆息一聲，「而我們這些位面之主身後，卻沒有等著我們回歸的家園，沒有美麗的城市，只有無邊的虛無。因此，寂寞的我們才會創造出這虛幻的夢境。」


  「在我們凡人看來，一切都是真的。」沈征說。


  「我們也在努力讓它是真的。」古神一笑，「所以你看，在這裡，我也努力讓自己變成一個平凡的老頭兒，這樣活著還有點意思。」


  「古神老伯，烈空王究竟用了什麼方法，才切斷了我與指導者的聯繫？」沈征忍不住問。「寒鋒界的寒心女神分析過，認為是您的位面中有一種其它位面沒有的特殊力量。」


  「是的。」古神緩緩點頭。「那是來自於源界的本源之力。」


  「源界的力量？」沈征一怔。


  「我是第一個位面之主，成功全靠機運和自己的摸索。」古神一笑，「所以我有我超越別人的強大之處，也有我遠弱於別人的弱小之處。我在胡亂摸索中、在與規則之力交融中，莫名其妙地帶出了一絲源界的力量，來到了我所創造的世界中，使它之中蘊含有這種力量。這力量一到這裡，便再不像於源界中時一樣看不見摸不著，而成了可以感知的神力。許多位面之主都感應到了它，但苦於無法逾越位面的界限，而無法得到。過去的歲月中，也有不少位面之主想借創造之體侵略古神界，來奪取它，但都失敗了。因為那時，我的心仍未老。」


  「我明白了。」沈征緩緩點頭。「您現在對一切，都看得淡了。」


  「這也是那一絲源界之力的影響吧。」古神嘆了口氣。「在我之後，再無人能攜帶出源界之力到自己的位面之中。我猜那並不是無人嘗試，而是許多人都失敗了，而僥倖成功者，最終可能也都身死了。」


  「說到這個……」沈征不由愕然，「我倒是知道一個不完全的位面，只有一個星球大。那就是因為其創造者在創造了它后，便身死的緣故。」


  「很有可能，也是一個想攜帶出源界之力的倒霉蛋。」古神苦笑一聲。「我能感應到，在位面的海洋中，這樣的位面還有不少。你現在已經得到了那個位面的力量？很好。不過與那個冥月白相比，還是差了太多。」


  「他畢竟是得到了位面之主直接的援助。」沈征一笑，「而我只是擁有了位面之主死亡后殘留的力量而已。」


  說著，他看著古神，問：「您的心既然已經老去，不願再理一切，為什麼還要找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