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可憐可悲可恨之人（中）
“請饒我一命……我的兒子……我要拯救我的兒子！”卡瑞斯一邊喘著粗氣，喉嚨中的血泡使得他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嘶啞，勉強撐起自己的身體咳出一灘血。
“你的兒子看上去得有八十歲了吧？”榭寂笙淡然的看著他，心中開始慢慢平靜下來。
“額！”卡瑞斯倒吸一口冷氣緊接著又開始劇烈的咳嗽，但是腦海中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根據南方的居民所說，年邁的萊恩瑞頓男爵已經驅車前往首都萬聖城，但是根據商人的說法，萊恩瑞頓在萬聖城並不受到其他貴族的待見，甚至有傳言他是平民出身，當時卡瑞斯就已經感覺到不妙了。
在這裏看到榭寂笙還聽到了關於自己兒子年齡的消息時候，卡瑞斯瞬間明白了。
“都是我的錯，我……我還要贖罪，去拯救我的兒子！”
“你現在兩百歲了，隻吸收一個人的生命還活不到這般年歲吧”
“請原諒我……”卡瑞斯此時淚如雨下，昏黃的燭光照在他的臉上，一個看上去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此時說不出的滄桑與落魄。
隨手拿了一瓶當做庫存的“神血”，濃度隻有百分之五十，扔到了卡瑞斯的麵前，卡瑞斯一把抱住那瓶藥劑，說什麽也不願意放開。
“這一瓶不會讓你的兒子恢複年輕，但是讓現在的你活下去還是可以的”
卡瑞斯現在的傷勢太重了，胸前數不清多少根肋骨被打的粉碎，甚至脊椎都被卡拉亞勒出裂紋，碎骨刺破了他的肺部和血管，難以想象的痛苦卻連慘叫都是一種折磨。
聽到這裏，卡瑞斯不再猶豫，咬開瓶塞，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等到一整瓶全都下了肚子，胸口的傷勢開始緩慢的恢複起來。
濃度隻有百分之五十的神血根本無法治好卡瑞斯現在的傷勢，但把他從瀕死的灰色線上強行拉扯回來可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骨片被新生的肌肉擠出體內，脊椎開始複原，大口大口的向外吐著血塊，一刻鍾的功夫，卡瑞斯的身體能夠勉強站立在地上，但是斷掉的肋骨還是需要一段時間的靜養。
沒過多久，一眾人圍坐在桌子旁，桌子上隻有一盞小小的燭台，照耀起卡瑞斯無神的臉還有榭寂笙絕美的麵孔，其他兩人滿臉殺氣的看著卡瑞斯。
“大概一百多年前，我用巫術……吸收了我父親的生命，巫術可以把近親之間的壽命完美的轉移給另外一個人，所以……在那之後我活了一百多年……”
咽了口苦澀的唾液，卡瑞斯接著說“在我行將木就的時候，對於生的渴望讓年邁的我竟然強行搶走了一個年輕的姑娘，難以想象，那個年邁的仿佛隨時會死在別人身上的我竟然因此老來得子，那個姑娘在生完我兒子之後就去世了，而我的兒子也被我吸走了大半的壽命，一直到今天，他再也支撐不住了。”
“為什麽要這樣做……”榭寂笙聽在耳中卻依舊難掩語氣中的怒火，如要說到蔑視人命，恐怕卡瑞斯才是“先賢”。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說著說著卡瑞斯再次淚流滿麵，雙手掩蓋著自己的臉，渾濁的淚水從手縫中流了出來。
“我問你……”榭寂笙突然說道“那個年輕的姑娘叫什麽名字？”
“額……”卡瑞斯愣住了，隨後突然猛拍起了自己的腦袋，一邊哭號一邊說著“我記得的……我記得！但是我現在記不清了，我明明記得的！”
“咳咳”卡瑞斯再次吐出一口鮮血，臉上的血色慢慢消退，哭的幾近昏厥，但是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會可憐他。
“叫不出名字的姑娘，父親，兒子，怎麽會有如此惡心的人類！”墨妃淡淡的說道，默默的把椅子搬起遠離了一點卡瑞斯。
“真是想不到啊，當初那個在神隕森林的老好人卡瑞斯，竟然還有這樣的過去”榭寂笙搖了搖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請給我您的神藥！榭寂笙大人！”卡瑞斯突然看向了榭寂笙“請讓我去拯救我的兒子！”
“當初我的那一滴精血怎麽樣了？”
“已經換成錢了……”卡瑞斯苦澀的說著“如果不是換成錢根本走不到這裏”
“多少錢？”
“一萬金幣……”
“……”
房間之中的所有人都沉默了，榭寂笙心中的怒火瞬間湧起，當初自己為了感謝四人小隊的收留才給了他們那一滴精血，雖然比不上現在體內的純淨但依舊有著強大的功效，竟然被卡瑞斯“賤賣”！
“我不能再害莎莎了，就算是用那一滴血救活了我的兒子，我們也遲早會餓死在半路上”
眾人沉默了，現在的榭寂笙腦中一團亂麻，關於該如何處理卡瑞斯已經完全沒有了頭緒，就這樣處死卡瑞斯似乎太過於便宜他，放走他也似乎不太可能。
“卡瑞斯……”榭寂笙抬起頭看向他“你父親當年到底為什麽讓你苟活於世！”
“為了向該死的萬聖王效忠！”卡瑞斯咆哮道。
“為了複興我家族的大名，為了服務於萬聖王的後人！日日夜夜這三句話每天烙印在我肌膚的每一寸，這是我父親的遺願，更是他即將殞命並且托付給我的使命！”
“但是萬聖王根本就沒有後人……複興家族更是遙遙無期，就連我的叔叔萊恩都已經變得落魄，我實在……我實在是沒有辦法！”
“啪！”榭寂笙一掌拍在桌子上，極其厭惡卡瑞斯為了自己的無能所找的借口。
就連萊恩瑞頓都一生致力於複興家族，雖然以平民的身份混到一個落魄貴族的地位已經是竭盡所能，但是哪怕即將老死都沒有放棄，卡瑞斯卻年年在國內各處輾轉，當初在神隕森林的時候就能看得出來，卡瑞斯除了掙錢養活自己和兒子外根本沒有半點複興的心思。
窗外的天慢慢亮了起來，太陽從山邊徐徐升起，房間之內隻剩下三人，卡瑞斯拖著重傷的身軀回到了自己藏身的地方，當然，還帶走了榭寂笙給他的一袋子金幣。
就算卡瑞斯如此罪孽深重也依舊是當初容納榭寂笙的四人之人，自此之後，榭寂笙和卡瑞斯算是兩清，如果沒有再用得到卡瑞斯的地方，榭寂笙絕不會再和他見麵。
萊恩瑞頓如此厭惡自己侄子的原因榭寂笙算是明白了一部分，但恐怕，還有一些就連榭寂笙和卡瑞斯都不知道的原因在裏麵。
根據卡瑞斯所說，莎莎也已經到了城鎮當中，在各家店鋪裏打雜掙錢，已經和卡瑞斯分開同樣準備靠著最後剩下的一點錢去魔法師學院碰一碰運氣，莎莎還年輕，卡瑞斯還是留給了莎莎不少的金幣。
“主人，人類到底還有多少這樣的人渣存在？”墨妃靠在榭寂笙的肩膀上問道。
“或多……或少”
“主人……你也會像人類一樣多愁善感嗎？”墨妃看著榭寂笙眼角的花粉有些擔憂的問道。
“放心吧”榭寂笙溫婉一笑，站了起來走到窗邊。
“不會的”
許久之後，榭寂笙才喃喃自語道“或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