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貧民之苦
“主人，咱們還需要在這裏待兩天，就這麽把這幾個人類幼崽放了是不是不太好？”黛絲坐在車頂問道。
“若是連人類的小孩子都需要這麽提防的話，以後還怎麽麵對更強大的敵人”榭寂笙淡淡的看著前方逐漸繁華起來的街道，哪怕是傍晚也少有店鋪打烊，人頭攢動走在街道兩旁，無論是酒館還是各類商鋪之中的人流絡繹不絕，與剛才貧民窟的景象截然不同。
找到一家還算看得過去的店麵買了一輛全新的馬車，順便給幾匹角馬買了些草料，拴在旅館門口靜靜的休息，這些角馬這幾天沒日沒夜的擔心害怕，好不容易能有一晚寧靜的時候。
管旅店老板要了個大房間，房間裏總共三張還算過得去的草床，一張給卡拉亞，一張給榭寂笙，剩下的則給“情如姐妹”的二女，不比邊城，這座城市哪怕是入了夜也依舊吵鬧，窗外的街道上不時傳來叫罵聲和打雜聲。
榭寂笙無心睡眠，走到窗前往下看去，一家店前，幾個士兵突然一腳踢開一家店鋪的水果攤，原本就不算新鮮的水果滾落一地，連帶著還有一個老婦同樣被掀倒在地。
“說了多少遍了！沒錢別來做生意，就你這麽些個歪瓜裂棗，也不給你家大人我點甜頭，你憑什麽和其他那些老板一樣？”一隻鐵靴一腳踩爛一隻香蕉，那老婦卻仿佛已經司空見慣，倒在地上也不敢起身。
“大人，沒錢做生意自然沒錢孝敬您，您行行好……放過我吧……”那老婦楚楚可憐但是眼神中卻是死灰一片，雖然說的話叫人聽了辛酸，但是那些衛兵反而來了火氣。
“我告訴你！別招我生氣，要不是看你太老了咱這一腳下去踢死你，我早就……”那士兵話還沒說完，旁邊突然飛過來一隻香蕉皮，精準的落在了這個士兵的臉上，糜爛的果肉摻雜著泥土還有許多不明物體在他的臉上開了花。
“呸！呸！是誰！是哪個不長眼的！”
榭寂笙沒有動，方才出手的也不是他，這老婦固然可憐，但是榭寂笙的內心裏更是灰蒙蒙一片，既不想不管，也不想出手。
“踏踏踏踏……”旁邊的暗處響起一連串的踩水聲，方才惡作劇的人已經急忙跑開了，那幾個士兵此時仿佛也知道了是些什麽人來搗亂，一口痰吐在地上嘴裏直罵著晦氣，不一會兒又踏進了別家的店麵。
衛兵沒看見不代表榭寂笙也沒看見，剛才惡作劇的那人正是保羅，這保羅也就是滿身髒亂，汙水被濺到他的身上甚至都算幹淨的了，但是榭寂笙此時很確定，這個保羅並不知道自己等人就在旁邊的這個旅館裏。
“卡拉亞……”榭寂笙輕輕拍了一下看似熟睡的卡拉亞，卡拉亞慢慢睜開了眼睛，一張英俊的臉在進了旅館之後終於有時間稍微清潔一下，洗掉層層的黑泥和焦炭露出那張堅毅卻異常英俊的臉。
坐起了身又慢慢站到榭寂笙的身邊，對於外麵發生的躁動卡拉亞顯然早已知曉，隻不過沒有榭寂笙的命令，卡拉亞權當不知，自然也不會去管，一個話都說不好的植物有什麽必要去幫一個陌生的人類呢？
榭寂笙伏在卡拉亞的耳邊輕輕說了幾句話，卡拉亞則是退後一步點了點頭便從房門處抓起衣物走了出去。
對於榭寂笙來說，這座兩極分化極其嚴重的城市或許恰好是一個了解人類的機會。
不一會兒的功夫，穿戴整齊的榭寂笙同樣從窗邊飛了出去，在各處的房簷上輕巧的來回穿梭，方向正是白天經過的貧民窟。
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麽樣的毅力才能讓人類的小孩子能在汙水和垃圾中生存而仍然生生不息。
略過腳下的燈火通明，榭寂笙從暗處不為人知的走到一處房簷上，這裏周圍一片漆黑，在城市的最外層，光是來到這裏鼻腔裏便立刻充斥起濃濃的臭味，比起白天聞到的還要更甚，這裏就是貧民窟的中心，再往前去連一處完整的房屋都看不到了。
但是意料之外卻也應該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這裏的人數比起繁華地帶隻多不少，遍地是崎嶇不平的石路，過街的老鼠比比皆是，一隻拳頭大的老鼠碰到了一個臥在街邊醉漢的酒瓶，那醉漢罵罵咧咧的站起來，身子卻搖搖欲墜，手裏連商標都看不見的髒酒瓶裝著的簡直不能稱為酒精，簡直就是渾濁的不明液體。
這醉漢卻不以為然，仰頭再次喝了一口，倒在另一處汙水中繼續打起鼾聲沉沉睡去，這條街道上沒有房子住的人比比皆是，甚至有的人衣不蔽體，有一半以上的人甚至還都是小孩子。
“看！是老大！老大回來了！”一個孩子興奮的指著慢慢走過來的保羅，保羅的懷中裝著已經被摧殘的破破爛爛的零星幾個水果，一股腦的倒在地上，那些孩子卻也不嫌髒，撿起來用更髒的袖子擦一擦就放進嘴裏，粘上的泥土和臭水渾然不顧，嘴裏一刻也不停歇，仿佛在吃著什麽美味佳肴。
“給你們，這是我所有的硬幣了”保羅從懷中扔出幾枚硬幣，大多都是銅板，少有銀色的銀幣，而金幣則隻有今天剛剛從克老板那裏“搶”來的報酬。
“你們準備好就離開這裏吧，我聽人說恐怕不久之後會發生戰爭，這裏絕對不安全”保羅搖了搖頭，彈走順著褲腳爬上來的灰老鼠，這灰老鼠馬上被另外一個小孩子扣住，立馬興高采烈的放進嘴裏。
“喂！不要吃，忘了我跟你說的嗎，老鼠吃了你會生命的！你不怕跟那些大人一樣全身爛瘡嗎？”保羅急忙阻止，那個小孩子卻奮力一咬，參差不齊的牙齒將那隻大老鼠吃力的咬成兩半，不顧保羅的阻止連忙咽下肚子。
老鼠的尾巴很長，這個孩子的嘴角還伸出長長的一節老鼠尾巴，臉上卻露出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
“都要餓死了還管那麽多！以後我也要像那個大叔一樣，每天喝個大醉，任那些衛兵怎麽踢打都無所謂，喝醉了就睡個一天，什麽肚子叫，老鼠都不管，那樣才叫日子呢！”小孩子一臉憧憬的看著旁邊那個醉倒在水溝裏渾然不知是否還活著的醉漢。
“你……”保羅愣住了，但是卻沒有任何理由可以來反駁這個小孩，是啊，人都餓死了還談什麽明天，一天一天的，得過且過吧，隻要餓不死，怎麽樣都好。
“哼……”榭寂笙看了一眼這群小孩，剛想轉身離去就被一聲叫罵留了下來。
“老爺！老爺！給點錢吧，一個銅板也好啊”
“滾開！臭乞丐，城裏怎麽……嗝……這麽多瘋子”一個一身華服手裏抓著一大根火腿的商人搖搖晃晃的走進了這裏，腰間還別著兩三瓶好酒，也虧的他能忍得了這裏的氣味，但是這樣一個人物出現在這裏實在是事出反常。
但是其他人仿佛已經見慣不怪了，一片蓬頭垢麵的貧民對著他手裏那根飄香流油的火腿留著口水，但是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搶奪。
“老爺！老爺！這次選我吧！我十歲了！比他們都年輕！”
“是我！老爺，您上回給了我一枚銅板，這次我願意跟您走！”
“起開，你們這幫小屁孩，離你們老爺遠點”那商人搖搖晃晃走進了貧民窟裏，眯縫眼一撇看到人堆裏的保羅，臉上突然掛起了油膩膩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