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490，逾矩
凳子忒小，陳小山塊頭大，便在床上坐了，把凳子留給了商孟秋。看商孟秋神色淡淡，想必是不太介意。
她坐下後立刻就說：“夫君，之前在陰陽司，你的那副寶甲.……”
沒等她說完，陳小山取出寶甲查看，果然發現了蹊蹺。寶甲原本形如銅鏡，正中有一朵紅色的蓮花，如今裏麵卻多了一股白色的氣息，看上去和陰陽井裏的一般無二。
陳小山從寶甲中引出一絲白氣查看，隻覺得裏麵充滿一股生的氣息，頗有點人間煙火的味道，其它的再看不出什麽端倪。他心下一動，又牽出一絲鴻冥白氣放在一處比較。
鴻冥白氣的白色可以用雪白來形容，而寶甲中的白氣晶瑩細膩，極有光澤，經常聽人形容肌膚勝雪，這便是了。
陳小山收起神通，準備催動寶甲雄城，看看有無變化，忽然想到商孟秋在前，便看了她一眼，正見商孟秋小嘴微張，眼中有許多詫異，心中頓覺好笑。
隻聽商孟秋歎道：“我如今方才知道，夫君實在是勝我太多！”
“今後切莫再胡言了，我非是你夫君。”陳小山連忙否認。
他剛才在路上已經想得分明，自己在這姑娘麵前拖泥帶水，失了風範，卻是怪不得別人，隻能怪自己心急。
究其緣由，他與何菀蓁早已定下婚約，兩人交情匪淺又彼此欣賞，然而看似近在咫尺卻偏偏越不了雷池。除去師父怕他誤了修煉的原因，最大的阻礙是何菀蓁從不敢逾矩，因此至今兩人之間始終以禮相待。
而商孟秋恰似冰山冷月，看著遙不可及，和陳小山從前也沒有任何瓜葛，卻是唾手可得。
兩下對比，豈不鮮明？
但是何菀蓁終究是何菀蓁，有別的姑娘無法取代之處，要不然陳小山也不會覺得懊惱了。何菀蓁雖然明麵上說不阻止他另娶，又豈能將此話當真？就算退一萬步講，何菀蓁也曾有言在先：婚前不許胡來。
這事無從去怪何菀蓁，反而如果何菀蓁是那種敢逾矩的姑娘，兩人也未必會走到一起，所以想來想去，還是隻能怪自己。
眼下不知道還要在幽冥多久，萬一以後聽商孟秋喊夫君聽上癮了，恐怕大事不妙，不如索性就把話說明白，這樣兩人以後相處也不用太尷尬。
陳小山說完後也不去看商孟秋臉色，溝通曼荼羅胎藏法陣禁製，演化寶甲雄城。
雄城仍舊是外圓內方之形，烈火熊熊，銅牆鐵壁，然而正中的金剛曼荼羅塑像因為沾染了人氣，有了靈動之感，威慈兩幅麵孔上的表情更加生動，似乎下一刻就要怒目嗬斥或者諄諄教導。
“這人也不知道咋長了兩副麵孔，看著忒別扭。”陳小山不由摸了摸下巴，“反正我現在找不到出路，不如就去其它四派的陰陽井轉轉，說不定雄城便能化為實體，到時再把這位看著別扭的老頭趕走，我自己坐上去，那多威風！”
想到這裏，陳小山嘿嘿一笑收起寶甲，翻出戴明毫送的儲物袋查看，見裏麵有兩千來錠元寶，一堆散碎銅錢，十瓶幽泉釀以及一卷地圖，暗讚這老頭細心，當即抽出地圖展開細看。
他不知道，方才這手本事把商孟秋震得不輕，她雖然修為不如陳小山，但到底做過門主親傳，見識不淺。
九幽門中有一鎮教之寶，名為幽泉冥蓮。此寶乃冥河水眼所出，可以說是天地所生，才一出世便可匹敵九階法器，後為九幽祖師搶得，一直養在門中。
門中許多弟子都從此寶身上獲取了無窮好處，例如刑律堂現任堂主萬槐就領悟出一門《幽泉瀾陰真法》。隻是新門主上任後，獨占至寶，其他弟子便很少有機會參悟了。而商孟秋借了親傳弟子之便也曾揣摩過這件至寶，冥蓮在她眼前演化出來的正是一座城池。
當時可能是她修為所限，看不清其中奧妙，隻感覺呆滯刻板，然而陳小山剛才演化出來的這一座，不僅外圍的熊熊烈火熱氣撲麵，城池的磚塊瓦片完全分不出真假，連那些侍衛侍女的表情都活靈活現，如同真實存在於這片天地間的某處。
商孟秋震驚過後很快收束心思，一雙秀目緊盯正在低頭揣摩地圖的陳小山。其實她這般清冷的心性可以說是經曆所致，更大的原因是小時候被傳授了一門斷欲絕情之法，可以讓她快速調整心態，波瀾不起。
後來她入了九幽門長了見識，知道那門斷欲絕情之法品相不高，也絕難練到高處，便停下了修煉，但是性子卻是改不了了。
且說陳小山展開地圖觀看，見上麵五座城池輪廓分明標記清晰，不禁出聲讚了句‘好’。五城分布五方形同花瓣，彼此間距約莫數十萬裏，而五城之外的廣大地域皆以濃淡相間的黑霧塗抹，五城隻在地圖北方占了一隅之地，論大小總共還不到一成。
“這些都被鬼王占了？”陳小山指著那些黑霧所在詢問，抬頭看到商孟秋一眼不眨的看著自己，不禁錯開視線放下地圖撓了撓腦袋。
隻聽商孟秋輕輕嗯了一聲，說：“五城算是避難之所，那些未開智的殘魂多數生性殘暴，隻知殺戮。如果不是五城之間相互救援，幽冥人族怕是早被鬼兵滅了。”
陳小山點點頭，之前看過萬鬼陰池，知道裏麵的殘魂遠不止人族，還有其它各種生靈。當初得過一本初級北邙山功法，上麵提到過，生靈死後，魂魄散於天地，用不了多久便會消失。而人有三魂七魄，殘魂即使重組，多一魂少一魄都不能算人。
想到萬鬼陰池，又想到十輪殿，於是便問：“十輪井到底是怎麽回事？”
商孟秋忽然一笑，這一笑簡直如同異花初開寶珠生暈，讓這間陳舊的住所頓時有了光華。她不答反問：“白都尉，你是人身吧？”
陳小山並不驚訝，葉筱璃那小丫頭根本藏不住話，何況自己先前說過陰陽兩界的事，當下嘖了一聲，算作回答，又見這姑娘冰山融雪冷月化霜，心下讚了句漂亮，隨即正色道：“你聽好了，我本名陳小山，如今誤入幽冥，欲尋個出路。請姑娘以後不要再叫錯了我的名姓。”
商孟秋臉色微紅，幾不可查的重複了一句‘陳小山’，又一抿嘴，道：“十輪殿本是九幽祖師封禁之地，近兩年才被門主啟用。而從十輪井召喚出來的鬼兵皆為陰氣所生，可以說是修煉洗塵訣最好的助力，比外麵那些殘魂強上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