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474，燭陰吹息
戴明毫老臉一紅，摸出了兩個酒壺，拋過來一隻給陳小山，嘴裏說道：“這酒叫幽泉釀，能助長修為。”
陳小山接過打開塞子聞了聞，抱拳謝過後才嚐了一口，覺得有些烈。此酒的確有精粹鬼氣之功，隻是他通過鎮魂印汲取的鬼氣已經足夠精純，所以這酒起的作用不大。
戴明毫連著喝過幾口後，聲音也大了一些，說：“我所剩日子已無多，如果我是活人，死了還能寄予來世，似我等這種魂體，死了便灰飛煙滅，再無轉世可能。”
陳小山嗯了一聲，能明白他的心情。
趙天奇和戴明毫兩人的師父雖然是師兄弟，但明顯不是一個心思，而且隻怕現任的刑律堂主對戴明毫也不算放心，這才安排了自己的徒弟加以製衡。
戴明毫喝了一陣酒，又低低說道：“我如果對這件事視而不見，那就對不起恩師的教誨，但是如果追查到底，恐怕刑律堂從此再無起來的可能。白都尉，你先前說盡力便可，我這是根本不知道往哪裏使力。”
陳小山並不接話，這是戴明毫的心結，自己一個外人無從勸解。正想轉個話題，便察覺到趙天奇帶著那團種子符籙飛向了十輪殿，心下不由緊張起來，因為成敗的關鍵馬上就要來了，但是又怕被戴明毫看出端倪，便硬找了個話題：“太獄是何物？”
戴明毫聞言將酒壺往桌案上重重一放，冷哼一聲，道：“幽冥五城表麵上共同抵禦鬼王入侵，但是暗地裏誰不是想將對方吞為已有？九幽門本是幽冥正統，要說合並也隻有九幽合並旁門。羅誌遠多半是冥河派的弟子，我稍後會親自審問。”頓了下又加了句：“不必經過堂主。”
陳小山一邊關注趙天奇的動靜，一邊說道：“我聽說羅誌遠是堂主的三徒弟，應該不至於做別家的奸細吧？”
“怎麽沒有？要不然這太獄道法是哪來的？太獄居於冥河，是冥河派的神通。”戴明毫說到這裏忽然打量了陳小山一眼，笑道：“當年我師父傳過我一路劍法，可惜我不愛用，這就將此劍術贈送於你如何？”
陳小山忙道：“鎮撫何出此言？我不過才入九幽門，這都尉的椅子也沒坐熱。”
戴明毫搖搖頭：“你天分高，資質好，關鍵是心術正，九幽門長此以往未必能留住你，遑論這要死不活的刑律堂，但是你在刑律堂一天，便要當好一天的差官。”
陳小山隻能點頭，心裏再次感慨這老頭說話夠直接。
隻見戴明毫取出一本書冊，小心翼翼的在黑色封皮上摩娑了幾下，拋了過來。
陳小山起身接過，行了一禮，見此劍術名為《燭陰洞虛劍訣》，封皮上畫了一條銜燭之龍，頓感新奇。他是劍修，平時就喜愛劍術，於是也不顧戴明毫在前，當場翻開來看。
劍經開篇即雲：天不足西北，無有陰陽消息，故有龍銜火精以照天門中，是為燭龍，又名九陰。視為晝，瞑為夜，吹為冬，呼為夏，不飲，不食，不息，息為風，身長千裏……練至大成，燭龍之光可照徹九幽。
還有一行小字：見星則不利，後輩弟子當謹記。
再翻開後麵皆是劍術關竅，看起來走的也是劍域的路子，所有神通皆是以特定真氣催動，劍域一成，吹為冬，呼為夏，假作真時真亦假，真假幻像難以辨別。
陳小山一看之下起了好奇之心，多看兩眼便看進去了，連趙天奇的事情也忘在了腦後。此時他左手拿書，右手並起雙指做劍，就在堂中演示起來。
戴明毫坐在堂上饒有趣味的觀看，心下卻說：這路劍法需要業火真氣催動，師父自己都沒練成，白都尉總不能把業火真氣憑空變出來，到時肯定過來求教，我便把《紅蓮業火訣》傳授於他，這小子自然就成了我徒弟。
原本依照劍訣所記，真氣走的經脈竅穴皆是鬼脈鬼竅，關於需要何種真氣書裏更是沒寫。陳小山無有鬼脈鬼竅，於是按劍經所指，控製鴻冥白氣在體內相應竅穴和靈脈中正逆交錯，相互勾連。然而試了幾次，以往神乎其神的鴻冥白氣這次並沒有效果。
正要換個路子嚐試，陳小山心有所感，抬頭看了戴明毫一眼，見這位四十來歲相貌，滿頭花發，稀疏的雜須，眼神卻比第一次見麵時還要亮上幾分，再想到‘春秋挽’，心有所悟。
“朱顏青絲鏡中看，人間世事且浮休。”
朱顏青絲皆是幻像，按理說萬事也不過如此，且浮且休，偏偏有人不想放棄哪怕一絲希望，不願意這樣蹉跎。
所以才又有：“若識春風無限意，可解山水瞑清秋。”
陳小山閉起眼睛喃喃自語：視為晝，瞑為夜，吹為冬，呼為夏.……
此刻，正在定睛觀瞧的戴明毫見陳小山體外忽然起了一圈忽明忽暗的白光，不由暗暗吃驚，這是燭陰劍訣小有所成之兆，驚疑間隻見白光縮為一點微光，猶如風中燭火，搖曳不休。
而室內溫度驟降，牆角的照明法器發出的光芒盡皆被遮掩，寒冷刺骨的劍氣鋪天蓋地席卷而來，仿佛堂下那一點微光便是所有的溫暖和希望。
戴明毫盡管是冥照境，相當於道門的天人境，麵對此情此景也不能安之若素，因為他根本無從分辨何為幻何為真，如此密集的劍氣和肆虐的劍意，猶如一張找不到頭緒的大網，牽一發必然動全身，於是隻能以境界橫壓，袍袖連揮之下將劍氣擋在身外。
卻聽陳小山哈哈一笑，現出身形，再看屋內情景一切未變，連放在桌案的酒壺都沒倒下。
戴明毫不禁拍案而起瞠目結舌。
陳小山收起劍訣再次行禮：“晚輩謝過戴前輩。”這本《燭陰洞虛劍訣》品相不差，盡管有‘見星不利’的弱點，但是在幽冥盡可以如魚得水。
但，他方才用出的並不是燭陰洞虛劍，而是春秋挽。
這一式能夠一氣嗬成，燭陰劍訣功不可沒。這招是將塵煙起正逆行之，有聚散浮休之意，再將天地清正逆行之，造出晝夜之別，最後用劍纖翳勾連出一處劍陣。劍陣內的劍氣層次高低錯落，強弱有別，致使對手產生種種幻像。
而燭陰劍訣本身就能以劍意勾連出幻像，這是兩者最大的差別。戴明毫對劍術不甚精通，劍氣襲體的第一反應便是催運法力抵擋，自然看不清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