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182,美人金屋 年華磚瓦
夥計點頭哈腰把陳小山引到客房,陳小山讓他去打水來洗漱,順便再衝壺好茶。
客房裏麵倒也像模像樣,床,凳子,茶幾茶具等等,該有的家物事一概齊全,除了有些發黴的味道,看上去還算整潔。
陳小山在屋內稍稍坐了一會,夥計送水來了。
他左手提了一桶熱水,右手拿把茶壺,肩上搭了條雪白的毛巾,站在門口。
陳小山讓他進來後,他把桶放到地上,毛巾搭在桶邊,又把茶壺放到茶幾上,將杯子涮了,倒上半杯茶水,動作幹淨利索。
隻是他倒好茶水後等在一旁,並不遠走,偷著打量陳小山。
陳小山見他賊眉鼠眼四處亂看,便‘咳’了一聲,不悅道:“這裏沒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夥計‘唉’了一聲,像是隨口問道:“客官要在這裏住多久啊?”
陳小山並不答話,直接摸了塊碎銀子拋給了他,揮了揮袍袖。
夥計一見銀子立時笑逐顏開,點頭哈腰的出去了。
陳小山洗了臉,修了修發須,順手拿過茶水,想喝上一口,結果又看到了幾點油星兒,隱約還有股怪味,就像刷鍋水一樣。
他頓時有些膩歪,放下了茶杯,心說,你們隻要別來招惹小爺,咱就相安無事。
陳小山就算再沒經驗,也知道這家店十有八九有問題。
他不過是想歇歇腳,不願意耽擱路程,凡間的事自有凡人去管。
陳小山掏了枚辟穀丹吃了。辟穀丹生津止渴,倒讓他覺得清涼不少。
他又等了會也沒見夥計過來把桶取走,便使了法力,把木桶放到門口,帶上房門,準備打會坐就歇息。
今天他確實有些疲累,大概是下山時的興奮頭過了,不過才行了幾次功便覺得眼皮子直打架。
陳小山靴子也不脫,直接往床上一倒,心裏正想著明天多趕些路,忽然聽到那個夥計在和別人說話。
他現在修行有成,何況就在樓上樓下,這兩人的對答無一絲錯漏,全部明明白白的傳入耳中。
這人問道:“怎麽樣?”
夥計答:“這小子精得很,話不多,茶水也不喝一口,啥都問不出來。”
還是這人:“怎麽會?我看他不是瘋子就是傻子。不過隻要他不走就好,那幾位一會兒就到。”
夥計‘嗯’了一聲,問:“還有哪個當家來?”
“我們九個一起。”這人的話裏聽上去頗為自豪。
夥計明顯覺得驚訝:“啊?九個都來?沒必要吧?這小子壯是壯了點,可我怎麽看他也不像是會功夫的。”
陳小山心裏覺得好笑,暗道,讓你看出我會功夫來,我豈不是這麽多年的道都白修了?
“九個還是少了,大當家自己去了那個倒黴蛋那裏,說是今晚兩邊開花,才真個叫十全十美。”
這人說完笑了幾聲,笑聲有些尖銳,更顯猥瑣。
夥計嘿然道:“大當家說話真是風趣。不過這人既然是瘋子,咱拿了財物就走吧。”
那人不再接話,顯然不太同意夥計的提議。
雞鳴寨原本隻有三個悍匪,後來得了十全十美這個稱號以後,又有人來投。
大當家思來想去,湊齊了九個小弟,算上大當家自己,正好十全十美。
要說這起家的三個悍匪,人人都有本事,尤以大當家徐平江為最。
徐平江也算一奇人,從小體弱習武難成,從文後又屢試不中,遂改做生意,終於連最後的家底都賠了個精光。
天無絕人之路,機緣之下他得了一部丹經。
丹經上記有一奇丹,言明服之即可升天得道。
後,徐平江按丹經所說,苦苦煉製三載方才將奇丹製成。
服之,卒。
徐平江不忿,死後化鬼,於人界流連不去,見人就喊冤。
有一道士見他可憐,聽了徐平江述說之後,讓他把丹經說說。
徐平江苦思冥想,其它地方說的前言不搭後語,惟獨把奇丹煉製那一部分說得有板有眼。
道士聽完之後歎道:人間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投。
丹經,實是鬼經。所謂奇丹,乃鬼修所用。
道士說:你讀書不求甚解,一目十行,隻見美人和金屋,不見年華與磚瓦。這種心性,走哪條路都不太容易。
徐平江福至心靈,當即要拜道人為師。
道人見他屢試屢敗,屢敗屢試,始終未曾磨滅鬥誌,便收了他為徒。
道人走後,徐平江走鬼道,修有所成,索性占山自立,自封文武雙全狀元將軍,又打服兩個散修做小弟。
三人把大嶽王朝派來剿匪的人打得四處開花,徐平江自然也報了屢試不中之仇。
而今,情況生了變化。
眼下大嶽王朝風雲變幻,徐平江有自知之明,畢竟他就算一目十行,也是讀了好些書的,自然不會太蠢。
之前朝廷派到這裏來剿匪的人,武將和仙師之間互相牽製,更有甚者私下裏兩邊都給他通風報信。
現在他聽說當年的虎威將軍重新出山,翻手之間便將仙師地位打落一級,心裏便有些畏懼。
大嶽子民見過虎威將軍的不多,但是有哪個沒聽過?
國朝初立之時四處動蕩,虎威將軍南征北戰,東征西討,百戰百勝,也奠定了他四大將軍之首的地位。
就算徐平江自認道法有成,他對這樣一個鎮國將軍還是心存敬仰,更別提大嶽以武立國,人人以武為尊。
隻是這次朝廷派來這裏的,仍舊是原來那位倒黴的武將。
有十全十美,自然就有十戰十敗。
徐平江在這位武將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當年,每次把他打敗都甚覺快意,這其間的酸爽是別人給不了的。
這不,趕著營業最後一天,他仍舊要去看這位老朋友一眼,畢竟從此天各一方,想要再酸爽可就不容易了。
陳小山哪裏知道這些細節,他聽了夥計與那人對話之後,心說,是你們自己找上門的,可別怪我。
他向來膽子大,底氣又足,當下便不動聲色,暗自行功。
月上中天之際,陳小山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心裏有數。
房頂三位,門口三位,樓下四位。
樓下的四位裏有兩位大概是散修之流,這兩位明顯修為不高,不懂收斂,二人的氣息在陳小山眼中明如燭照。
門口這三位一左一右已經站好,中間的應該是那個夥計,因為他剛才上來時快走了兩步,估計是把門外的木桶先行挪開。
陳小山屏息不動,夥計敲了兩下門後問道:“客官睡著了嗎?要不要用點宵夜?”
陳小山說道:“你自己想好,我一旦開門,你便沒了退路。”
門外有短暫的靜默,想必這三位見屋內並無燈燭,而陳小山的聲音卻這麽清醒,所以有些奇怪。
門外。
夥計是個有心思的,當時掌櫃的去報信,又說屋裏這人是傻子瘋子,夥計其實都不太信。
掌櫃精擅鑒寶,夥計平時喜歡看人,看多了也有了心得,屋裏這位再怎麽看,也不可能是瘋子傻子。
夥計心說,最後一單了,做完咱就回老家去,洗手不幹了。
他朝左右各看了一眼,兩位當家武藝都不弱,當下一起將房門踹開,持著刀劍齊齊闖入進來。
夥計沒跟著一起進來,就站在門口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