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144，小祖宗
傍晚時分，師徒二人落到一處小山村。
村子很小，百十來戶人家，房舍的形製和大嶽大相徑庭，有股古拙的味道，多為粗木和大石所製。
在天上陳小山就看得分明，不過他看小顧道人不想給他介紹，便也沒問。
小顧道人是金丹之輩，遁速日夜間幾可達十三萬餘裏。
要知道，一般散修之流，也就五六萬裏，他這個速度都能趕上一般的陽神之輩了。
陳小山與何菀蓁一起下山的時候，還曾震驚過莫湘湘的遁速，現在自然不用提了。
小顧道人熟門熟路，進了村子後開始給陳小山介紹。
“徒弟，你看那邊的地裏種的，叫秦粟。”
“嗯。”
陳小山看見旁邊的田地裏生長著一種矮小的細葉草植，說道：“倒是和咱們大嶽的吃食不同。”
小顧道人哈哈一笑：“大嶽是大嶽，這裏是鹹秦遺民。”
“啥是鹹秦遺民？”
“你師父從前便是鹹秦的一個步卒。”
“怪不得師父的發髻紮得和正常人不一樣。”陳小山叨咕道。
小顧道人的發髻紮在腦後偏右的位置，是斜髻，而大嶽的男子發髻一般都在頭頂正中。
“什麽叫和正常人不一樣？”小顧道人啐了一口，“我們那時候都這樣。老子是步卒，戴不了發冠。”
“師父，你是不是幾百年沒洗過頭了？”陳小山好奇。
小顧道人撓撓腦袋，說道：“正好趕上吃晚飯的時候，咱們蹭飯去。”
夕陽西斜，炊煙嫋嫋，空中偶爾飛過一兩隻歸巢的倦鳥。
師徒二人沿著鄉間小路三拐兩繞，來到了一戶農舍。
這家農舍比其它的房子占地大很多，迎麵是一扇敞開的木門，有些破舊，裏麵有一個六間房舍圍起來的大院。
其中正麵和東西兩側各有兩間房舍。
院子約莫二十丈方圓，內有三五棵高大的樹木，有石桌石凳，還有一架秋千。
幾個孩子正在秋千旁邊玩耍。
實際上，陳小山一落到這個山村，便聞到了酒味，到了這戶農家之後，酒味更濃。
小顧道人站在大門口，朝院內喊道：“二娃子。”
陳小山簡直無語，師父怎麽看也不像是個守規矩的，居然在這個時候守起禮來。
“來了。”
一個四十歲左右的漢子從正屋內走了出來。
那些孩童們圍了過來，跟在漢子後麵偷偷打量師徒二人。
這漢子一見到小顧道人便喊道：“老祖爺爺，今年的酒還沒做成咧，您老早了些時日。”
他見這位老祖爺爺身邊多了個少年。
少年除了沒有斜髻和滿腮的虯髯，其它方麵簡直是老祖爺爺的翻版，便連說了兩個‘這這’，不敢亂叫。
“二娃子，你別和這小子客氣，就叫他太爺爺吧。”小顧道人說。
“太爺爺好。”這漢子畢恭畢敬，一揖到地，給陳小山行了一個晚輩禮。
陳小山：“.……”
他撓了撓腦袋，慌裏慌張的拿了幾塊碎銀子出來，遞了過去。
幾個孩童湊上前來，衝小顧道人喊道：“老祖宗。”
又嘻嘻哈哈的衝陳小山喊道：“小祖宗。”
“謝謝太爺爺。老祖爺爺請。”漢子自然而然的把碎銀子接過，分給幾個孩童，又躬身一引。
陳小山跟在小顧道人身後，目不斜視，盡量扮出一個太爺爺和小祖宗該有的氣勢。
二人進屋後，陳小山打量了一下，鋪陳雖然簡單，但一應俱全。
共有七張紅木案幾，正麵一張較大，兩側各有三張。
幾後設有坐墊。
案幾之上已經擺了肉菜，黍米和酒水，看起來正準備吃飯。
小顧道人直接在正麵的案幾後坐好，一指身旁：“徒弟，你和師父一起坐。”
陳小山將劍匣摘下，放於一旁，席地而坐。
他們兩個塊頭都不小，好在案幾很長，雖然略緊湊了些，倒也還坐得開。
二人坐好後，小顧道人見那漢子恭恭敬敬的站著，便說：“二娃子，喊他們一起吃飯。你再去整些羊肉來，我徒弟喜歡吃肉。”
陳小山心說，我可不太喜歡吃羊肉，烤的還成。
二娃子行禮之後下去安排。
屋內隻剩下師徒二人，陳小山這時才得空問道：“師父，您老這是又發了什麽瘋？我可不習慣做別人的小祖宗。”
小顧道人笑道：“老子本來就是他們祖宗，半點不假。今晚咱們就在這兒住一晚上。”
陳小山左顧右看了一陣，試探著問道：“師父，鹹秦滅了多少年了？”
小顧道人掰著棒槌般的手指數了半天，撓撓腦袋：“你問這作甚？老子記不得了。”
陳小山猜到這些人的祖上多半和小顧道人認識，便又問：“他們都是師父的同袍之後？”
“不錯，老子那時是個百將，手下有百來號兄弟。”小顧道人似乎想起了什麽，又說：“最後一戰隻剩下了不到十個。”
“嗯。”
陳小山見師父神色淡然，顯然是走出了那段往事，他知道這不是什麽好回憶，便也不再多問。
兩人又等了一陣，二娃子回來，他見過兩個祖宗之後，說道：“都已經安排好了。”
小顧道人一指下麵最近的一條案幾，說道：“坐下吃飯。喊他們也一起吧。”
“他們不敢上桌，我陪老祖爺爺用飯吧。”二娃子上前給師徒二人倒滿了酒。
小顧道人也不強求，說道：“徒弟，吃飯，你嚐嚐鹹秦的清酒和黍米。”
他一指那盤肉菜：“這是炒雞肉，我們鹹秦以前都是蒸煮，這還是我教他們的。”
陳小山每樣都嚐了一口，讚道：“味道不錯。”
“不錯就多吃點，別像吃鳥食一樣。”
陳小山答應一聲，開吃。
一會有人前來送上了兩盤烤羊肉，肉片切得極薄，色澤焦黃，香氣撲鼻。
陳小山這才覺得胃口上來了，連吃了幾大口，不住的稱讚。
小顧道人笑道：“這才像個少年人，別把日子過老了。”
他端起一杯清酒，說：“徒弟，師父祝你生辰快樂。”
陳小山眼眶一濕，趕緊放下了木筷，低頭端起了酒杯，把在手裏。
小顧道人喝完之後見到陳小山沒喝，急道：“酒是用來喝的，你光看還能看出花來？”
“謝謝師父。”
陳小山穩定了心神，把酒一口喝下。
清酒的味道甜甜的，落在腹中，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