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0章 白開水
“也不知道無空大師還在不在？”
在叢林間跑了好長一段時間，方桐才想起了這個嚴峻的問題。
要是無空大師去雷音寺了，自己跑去不是撲了個空。
“不過上次看無空大師說他是絕對不會回佛門的，應該不會回去吧。”方桐楠楠念了一句，又對著冰原虎問道：“冰原虎，無空大師在家嗎？”
冰原虎吼了一聲，步伐加快了一些。
這樣子應該是在了。
方桐這才放下心來，不多時，又回到了熟悉的草屋。
遠遠的望去，依舊是熟悉的格局。
簡單的草屋，兩畝有了綠色的農物，屋子不遠處有著石桌凳。
視線再右移一點，是一個熟悉的人正坐在一個矮凳子上，手裏拿著一根魚竿。
見到這個人，方桐的臉色高興了起來，快步的走了過去，高聲喊了一句道：“無空大師！”
無空大師轉過了頭，也看到了騎在冰原虎身上的方桐，笑了笑擺了下手並沒有多說太多。
方桐也露出了笑容，從冰原虎上跳下來快步的走向了無空大師。
他倒是沒有拘謹，一屁股坐在了無空大師的旁邊，沒說什麽靜靜的看著無空大師釣魚。
無空大師也沒有管方桐，靜靜的看著手裏的魚竿。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魚竿卻是始終沒有動一下，靜靜的飄在那裏。
又等了一會兒，太陽已經馬上要落山了，方桐看著依舊紋絲不動的魚竿，這才忍不住問道：“無空大師，你這樣怎麽可能釣得到魚？”
方桐的臉上滿是不解，下一刻，認真看了一眼魚竿，臉色變化了一下。
這魚竿的釣線分明是剛剛到水麵，隻是挨到了水麵，釣線不說魚餌，連個勾子都沒有。
這無空大師是在學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嗎，自己還傻乎乎的在這裏等了半天。
可是無空大師卻露出了一抹疑惑的表情，看著方桐問道：“方小友為何知道我釣不到魚呢？”
見無空大師問這種明擺著的問題，方桐則是沉吟了一下。
像這種佛門大師，隨口都是佛理，方桐說話自然也不能太隨意。
頓了頓，方桐才開口道：“無空大師釣線不夠，沒有釣魚的勾子，也沒有魚餌，如何能釣到魚？”
“願者上鉤。”無空大師笑著說了一句。
方桐早就料到無空大師會說這話，搖了搖頭，回答道：“若是一點功利心都沒有，又怎麽會做那個願者。”
“非也非也。”
無空大師搖了搖頭，隨即又說道：“方小友也是有佛性的人，知道萬物皆有靈，若是這池塘中的魚都與我為善，那豈不是全部是願者。”
看了一眼方桐，無空大師意味深長的說道：“方小友，若是等願者上鉤那自然是太難，但如果我已經有了願者，那麽上不上鉤也隻不過是看我如何抉擇了。”
話音落地，河流一下子沸騰了起來，隻見無空大師麵前的不大的水域一下子擠滿了魚兒，全部跳躍著遊動著在太陽底下反射出鱗片的光芒。
無空大師的魚竿則是不停的下墜又升起，一條接著一條的魚兒跳起來咬在釣線上又落下去，卻依舊樂此不疲絡繹不絕。
方桐愣了一下，他忘記了這一茬。
無空大師對這片凶地好多的凶獸都有著十分強大的親和力。
看著滿條河躍動著的魚兒和一臉神秘笑容的無空大師，方桐陷入了沉默。
沉吟了片刻，方桐擺了擺手，他又不是來和無空大師爭什麽釣魚的事情的。
看了一眼心情似乎頗為不錯的無空大師，咽了咽口水，方桐還是說道：“無空大師，鍾鳴九聲你聽見了嗎？”
“聽見了。”無空大師倒是沒有露出方桐以為的震驚表情，而是臉色平靜的說道：“是我師尊大雷音寺當代佛祖圓寂了。”
“額。”
方桐見無空大師的這麽樣子噎住了，本來還打算安慰兩句的，可是無空大師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倒是搞得他不知道說些什麽好了。
無空大師臉色平靜的看了一眼方桐，揮了揮衣袖，站了起來。
方桐也亦步亦趨的跟著無空大師，後者三兩步走回了石桌麵前，又不知從哪裏拿出了一壺茶，給方桐和自己都倒了一盞。
“方小友，這就是當初我給你喝的探心茶，再喝一次吧。”
方桐剛做了下來，聽到無空大師說的話，連忙答應道：“好。”
說完，方桐臉色有些欣喜的拿起了茶杯，他當初在無空大師這裏的開始就是這杯茶，這些日子也常常回想到這杯茶從苦澀到平淡的神奇過程。
仰起頭喝了一小口，不過這一次方桐沒有發出稱讚的話語，而是臉色一下子浮現出了疑惑的表情。
“無空大師，不對啊。”方桐看向無空大師，語氣裏有著不解說道：“這茶怎麽沒味道？”
無空大師也聽到了方桐的話，笑著擺了擺手，說道：“方小友莫著急，再喝一口。”
“好。”方桐點了點頭，再次喝了一小口。
茶水入口，依舊是平淡至極的味道，沒有什麽出眾的地方，也沒有什麽甘甜苦澀。
出了有些解渴，什麽都沒用。
“這，怎麽會這樣？”方桐楠楠念了一句，他分明記得這探心茶會根據人心來改變味道，怎麽這一次喝著一點味道都沒有了。
無空大師看著有些焦急的方桐，再次說道：“方小友再喝一口。”
方桐沒有猶豫，當即喝了一口，而這一次，茶水卻甘甜了起來。
“甜了。”
方桐有些高興了起來，又喝了一口，眉頭再次皺了起來道：“怎麽又沒味道了。”
此後接連喝了好幾口，都是沒有味道，方桐心裏的疑惑越來越重。
直到最後，除了中間的那一次有些許甘甜，這茶水再也沒有了上次那種奇妙的感受。
嘭。
輕輕的把茶杯放了下來，方桐看向了麵前的無空大師，忍不住問道：“無空大師，為何這次我喝茶時除了中間有些許甘甜之外絲毫沒有味道了。”
“因為這茶水本就沒有味道。”無空大師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本就沒有味道？”方桐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問道：“為什麽？”
無空大師看著方桐，悠然說道：
“這茶水，其實就是普通的開水罷了，沒有任何獨特的地方。”
“怎麽可能！”方桐滿臉的震驚，對著無空大師說道：“上次無空大師明明告訴我這是探心茶，而且我確實每一口喝這個時每次的感覺都不一樣。”
狐疑的看了無空大師一眼，方桐鬼鬼索索的道：“該不是無空大師給我掉了包吧……”
“哈哈哈，方小友真是說笑了。”無空大師笑了兩聲，隨即站了起來，嘴裏說道：
“探心茶其實就是白開水罷了，隻不過是我給它起了這個名字。”
“至於為什麽方小友喝這個茶時會有那種感覺……”
轉過來看了一眼方桐，無空大師臉上露出笑容，隨即有些深沉的說道：“心中有著欲望，求之而不得，這樣的人內心肯定會很焦灼，而焦灼的人往往渴求平靜，所以喝杯白開水也會有甘甜無比的感覺。”
“方小友當時是被凶兵所攝，表麵上沒有任何事情，實際上已經到了焦灼的最邊緣，你被人陷害無能為力又手持凶兵，心裏的負麵情緒已經急需了太多而不自知。”
“喝這杯白開水的時候，其實方小友已經不受凶兵幹涉了，那時候隻不過是在逐漸的冷靜下來，所以才會有那樣的感受罷了。”
聽到無空大師的話，方桐逐漸的沉思了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方桐才又抬起了頭，認真的說道：“無空大師，你到底想說什麽？”
看得出來，無空大師應該是早就知道自己要來找他了，今天給自己展示這些東西，應該是要告訴自己什麽罷了。
這是無空大師的一種表現方式，或許這些佛門的人都這樣，有時候一句話用一件事或者幾件事來表現，最後了才會告訴你。
看到方桐明了的眼神，無空大師再次笑了兩聲，這才爽朗的對著方桐擺手道：
“方小友，人總是會逐漸的成長的，既無所求又何所謂憾，既無得又哪來舍。”
“生老病死我已經看的太淡，如今師尊圓寂也隻不過是如流星匆匆而過，我還不至於為此而悲傷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