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端倪
其實何止是程慕嫻，就連陸又白也沒有想到過有這麽一遭。
當時事情被報上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從太醫院調太醫前往江南處理此事了。
時疫一旦爆發開來，沒有人可以獨善其身。
到時候搞不好會激起民變的，屆時這西昭的天下就要亂。
陸又白讀過許多史書，清楚那些王朝的覆滅都是怎麽一回事——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古今不變。
程慕嫻見他說過話後半天都不出聲，眼裏也染了幾分擔憂：
“陛下，可是事情有難處？”
陸又白搖搖頭，道：“倒不是難處，而是這件事情發生的，比較忽然。”
陸又白總不能和程慕嫻說他重生的，否則指不定要把人給嚇到。
屆時拿他當妖魔鬼怪看就不好了。
陸又白這個理由很明顯糊弄住了程慕嫻，她也沒有繼續追問，自顧自的夾了一筷子菜心入口：
“說起來，臣妾倒是很意外一件事。”
程慕嫻沒有直接說明，陸又白已經反應過來：
“卿卿是不是想問，為什麽朕要派你父親去賑災？”
程慕嫻衝他點點頭：“臣妾實在是不明白。”
或許旁人眼裏隻看出來他因為皇後的緣故才會愛屋及烏，其實這隻是很小的一部分。
更重要的是——程安博這人看著糊塗，實際上膽小如鼠，老實的很，讓他去看守賑災銀子，顯然是一件很明智的決定。
不過這些話陸又白不會喝程慕嫻說的，他隻回了一句：
“因為卿卿。”
程慕嫻想想也是，上輩子她並不得陸又白歡心，這男人沒有派程安博出去也理所當然。
二人用過午膳已經過了半個時辰，中途吃飽了要睡覺的陸元璽死活不肯要奶娘哄，隻要程慕嫻抱著才肯乖乖的。
就連陸又白想要搭把手，這小家夥也是出人意料的不給麵子。
說起來那日在勤政殿，陸又白還以為陸元璽這小團子總算是給他這個當父皇的好臉色了，結果還是老樣子。
愛答不理的。
盯著程慕嫻懷裏呼呼大睡的陸元璽，陸又白仿佛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來一朵花似的。
不過很快，他注意到這樣子程慕嫻沒辦法好好用膳，幹脆自己接過程慕嫻的飯碗喂她。
好在這裏頭就隻有他們三個人，程慕嫻也不覺得尷尬。
中途程慕嫻還打趣一句：
“日後璽兒再大些，估計就可以讓陛下來喂飯了。”
本就是無心的一句，誰知道居然被陸又白記在了心裏。
此是後話。
因為事情實在是太多，陸又白在未央宮用過膳後隻呆了一刻鍾的功夫，旋即回了勤政殿。
下午的時候，陸雲瑤前來拜訪。
陸元璽這個時候被奶娘抱下去吃東西了，程慕嫻也難得放鬆一下，她活動了一下有些酸軟的手臂，看著陸雲瑤道：
“好了，有什麽事情可以直接說。”
陸雲瑤的氣色看起來還不錯，顯然上次的事情沒有給她造成太大的影響。
“可否請皇嫂暫退左右？”
程慕嫻瞬間明白這是有要緊事和她說，立刻就命人都下去了。
正殿的門被人仔細的帶上，程慕嫻方才看向陸雲瑤：
“說吧。”
“我今天聽下人說了，說洪災還有時疫的事情。”陸雲瑤顯得有幾分不安，程慕嫻難免要寬慰幾句：
“你放心，陛下和大臣們君臣一心，這件事很快就會過去的。”
“不是啊皇嫂。”陸雲瑤的聲音徒然拔高了幾分：“下個月，就是我和懷熙哥哥的大婚。”
大婚？這和大婚——
程慕嫻的想法就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天！
對於陸雲瑤和柳懷熙的大婚，都是盡可能的安排盛大且華麗，若是下個月的時候，災民還沒有安置好或者時疫橫行，雲都這邊在舉行大婚——
這會讓天下臣民怎麽看待陸又白這個皇帝！
“你想說，生怕因為大婚的事情而影響到朝廷？”
程慕嫻小心的確認一下，得到陸雲瑤的點頭後，閉了閉眼。
“本宮知道了，會和陛下說的。”
“隻是這樣一來，難免委屈你了。”成親這種事情本就是盛大熱鬧的，若是辦的簡陋冷清，隻怕沒有幾個高興的起來。
程慕嫻這才會說委屈了陸雲瑤，後者倒是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
“其實，能嫁給懷熙哥哥我已經很滿足了。”
“成親不過是走個儀式，有什麽比得上這個人待自己的態度呢？”
陸雲瑤說的最後一句話顯然得到了程慕嫻的讚同，後者輕輕一笑：
“是啊。”
成親場麵隆重或者簡單，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人待自己的態度。
就像是上輩子，陸又白對她的態度明顯就是厭惡，儀式也隻是象征性走個過場罷了。
這樣的成親儀式，誰會高興的起來呢？
可是這輩子……程慕嫻一時間百感交集，不知道說些什麽才好。
“那瑞王這邊怎麽說？”
程慕嫻想著還是要問問柳懷熙的意思，陸雲瑤便有些氣呼呼的：
“懷熙哥哥說生怕委屈了我，死活不肯同意，後來架不住我鬧他，總算是鬆了口。”
“隻說日後要補一個更加盛大的給我。”
陸雲瑤說這話的時候，眉眼彎彎，顯然十分高興。
“你們二人恩愛，本宮和陛下也高興。”程慕嫻忍不住伸出來一雙手，握住陸雲瑤的手道：
“不管什麽時候，受了委屈盡管說。”
“懷熙哥哥才不會委屈我呢！他說他要做天底下最疼我的人！”
程慕嫻被逗的一樂，連連應聲：“是是是！”
說了會話，陸雲瑤就說要去壽安宮把這件事說一下，程慕嫻點點頭，親自送她離開。
正準備轉身回去正殿時，程慕嫻想了想，這件事情還是要和陸又白說一下才好。
畢竟是這個男人的妹妹。
說實話，她對陸又白確實是不怎麽樣，可對於陸雲瑤，那是恨不得將心掏出來給她。
或許是因為陸雲瑤上輩子悲慘的結局，又或許是因為她自己。
上輩子她過的那麽難，自然不希望別人和她一樣。
大抵，若她嫁給了自己的心上人，也是和雲瑤一般模樣吧？
——
來到勤政殿之際，方才還小了一點的雨水瞬間變大，嘩啦啦地砸了滿地的水珠。
“給皇後娘娘請安。”
雨聲有些大，在程慕嫻的耳邊沙沙作響，她示意盛泰起身：
“陛下什麽時候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