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9章 蟲師傳人
刀疤尋著胖子手指的方向看去,道:“那個人呀,我跟你們提起過的他的師父,他就是殺死蚺蛇的那個控蟲師的徒弟,是這惡人穀中的老人了,據說他剛來惡人穀的時候,還隻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是從外麵進惡人穀的人中最小的一個,也沒什麽大本事,能進來,除了說他運氣好之外,還憑著一身的毅力。
“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子,哪來的那麽大的毅力?”我來了興趣,這進惡人穀的路我走過,知道其中的艱險,瘴氣沼澤,毒蛇猛獸,如果無人帶路,貿然進入可以說是九死一生。
“毅力來自於磨煉,他也是個苦命的孩子。”
刀疤歎了口氣,給我們講起了鍾老頭的故事。
鍾老頭是個私生子,他娘是個鄉下姑娘,生的極為標誌,機緣巧合下認識了一個富家公子哥,公子哥風流倜儻,又會討女孩子歡心,於是就有了他。
然而他娘不知道,他爹家中其實早就有了正妻。
那年頭,女人的貞潔比命都重要,沒成親的姑娘大了肚子,那還了的?
其實,那年頭,國家還是允許一夫多妻的,可他爹的正妻,娘家有權有勢,嫁給他爹就是個當家做主的,再娶妾室的事情,他爹提都不敢提。
她娘大著肚子,娘家是容不下她了,將她攆了出去,好在他那個爹還沒有良心喪盡,給他們娘倆置辦了一處茅屋,在那屋子裏,他出生了。
她娘一個人懷孕產子,在那年頭,可是會被人戳脊梁杆子的,女人家臉皮又薄,就一直抑鬱寡歡,加上無人照料,缺衣少糧,月子沒做好,落下了一身病,重活幹不了,唯一的經濟來源就是靠他爹暗中接濟,但家中有悍妻,他爹能給他們的錢也是少之又少,隻能說是維持他們娘倆餓不死而已。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在他六歲那年,他爹在一場瘟疫中一命嗚呼了,剩下他娘拖著病體照顧他,日子更是拮據,很多時候都是吃不飽肚子,不過好在娘倆相依為命,日子總是還有個盼頭。
可就在他爹死後不久,他家裏忽然來了一個老頭,自稱是他爺爺,說是他爹臨死之前放心不下他,就將他在外頭有個私生子的事情給抖落了出來,正好,他爹的正妻生了兩個女兒,沒有兒子,老頭怕他家斷了香火,就帶了人去,強行把他帶走了。
孩子都是娘的心頭肉,加上他們母子一直相依為命,若非因為有他,他娘恐怕是早就沒了活下去的勇氣,他一下子被人帶走,這比割肉剜心都讓他娘心疼呀,於是,一直安分守己的她,按捺不住思子心切,第一次跑去了男人家,跪在門外痛哭哀求,磕頭磕的滿地血,求他爺爺將孩子還給她。
娘在外麵哭,他就在裏麵哭,那肝腸寸斷的哭聲讓過路的人都生出了惻隱之
心,說她縱然有萬般錯,好歹也給你家生了個孫子,你不能搶了孩子不要娘吧。
爺爺家在當地也算有頭有臉的人家,怕事情鬧大了不好,就開門把他娘給放了進去,母子二人本以為是爺爺家給了他們一條活路,讓他們母子團聚,殊不知,踏進那扇門的那一刻,她一隻腳已經邁進了鬼門關。
他們母子壓根就沒能見上麵,母親進去之後,直接被關進了柴房裏,怕她鬧,手腳給捆上了,怕她喊,嘴巴給塞上了。
窮人家的孩子懂事早,他半夜偷偷摸摸去看母親,卻打不開鎖著的門,娘倆隔門對望,眼淚長流,第一天,母親見了他還能哭,第二天,母親已經奄奄一息了,那是個冬天,柴房四麵透風,母親身子骨本來就不好,凍了一夜,人發起了燒來,迷迷瞪瞪的,渾身都抽抽,他嚇壞了,求爺爺救救娘,可那老頭領回他已經是得罪了正妻,正妻正在火頭上呢,老頭哪敢?
他又求爺爺將她娘放出去,權當是給她一條生路,老頭也拒絕了,其實,就是盼著她死,她沒有娘家撐腰,孤身一人,命賤如草,死了也不會有人追問,反倒是少了一樁麻煩。好在那孩子有心眼,不放了他娘他就絕食,終究是老頭的孫子,老頭心再狠,也是虎毒不食子,最後,趁著夜將奄奄一息的女人丟出了門外……
他不知道他娘能不能撐下去,可他認為他娘還活著,隻要活著,他總有一天會再見到娘。
這般,他們母子分離,那年他六歲。
在那個家裏,他爺爺對他還行,可他爹那正妻,卻對他恨之入骨,人前對他不理不睬,人後對他非打即罵,他身上的傷就沒好過,就是那時候,他學會了忍耐。
在他八歲那年,他爺爺也死了,這下他可算是陷入了水深火熱中!
好在他有幾分小聰明,被逼無奈之下,想了個法子,跪著求那女人,說既然你瞧見我就來氣,不如就放我走吧,我保證走了之後就再也不會出現了,就是死在外頭都不會再回來,永遠不會讓你再見到我,對外你就說我自個跑了……
女人本就不想看見他,畏懼人言才留他在家,現在他自己提出要走,女人自然是求之不得,當晚半夜,趁無人之際放他離開了。
八歲的他,憑借著六歲的記憶,在一個黑的跟鍋底似的夜裏,跌跌撞撞的往他曾經跟娘住的屋子裏跑,一路也不知道摔了多少個跟頭,卻是滿心歡喜,這般跑了大半夜,終於找到了那所記憶中的茅屋,他興奮的叫著娘,衝進了屋子。
門沒鎖,屋子裏黑漆漆的,他再叫娘,沒有回音兒,屋子裏安靜的出奇,反倒是屋子裏彌漫著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臭味,他害了怕,摸索著到了床前,伸手摸去,摸到了一把滑膩膩……
刀疤說到這裏,頓了下來,眼中有些不忍。
“他娘死了。”胖子說。
刀疤點頭,“死了,腐爛了,他摸到的,就是她娘腐爛的,流著屍液的屍體,她娘沒有死於被丟出去的夜,卻也沒等到他回去,據說是病死的,僵直的身體斜在床上,手直直的伸著,再其手衝著的位置,放著一把水壺,她可能在臨死前想喝一口水,最終沒喝上。而他在給他娘收屍的時候,從她娘的懷中找出了一件他小時候穿的肚兜兒,他娘臨死都在想他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