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砍柴的姑娘們
轉過一個小山包,頓覺豁然開朗,一個寬溝出現在眼前,對麵景色清晰可見。
她走到溝邊,往下看,約二十米深,很陡,還有發大水時留下的水痕印。最近可能雨水不多,溝底河流並不寬,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河床,這就是尋兒溝,骨渣河了。這個溝目測差不多二百米寬,溝那邊,就是人們談之色變的大黑山!
心裏計算著過去那邊的可能性,思索半天,她決定順著溝走一走,找個穩妥的地方。不過,抬頭看天,太陽已經斜掛,半下午了。今天已經來不及了,先回去,明天再來。
急匆匆地下得山來,一路上順手撿些樹枝,由於這裏不常有人來,很快就撿了兩捆。割兩根樹藤捆了,牽牛一般拉著走,下坡路一點都不費力。
半道上想起野雞窩那兒下的套想去看看,可她悲催地發現,她找不到那個地方了。糗,糗大了,她一口把一個酸棗核吐出去老遠,又往嘴裏扔一個,狠狠地咬一口。吃完再吐,吐了再吃,氣哼哼的到了山下,找一個平穩的地方把兩捆柴放好,坐上去歇腳,順帶生一下悶氣。
此時,太陽已掛在山頭,山裏黑的早,在山腳坡根砍柴的人們已收拾起柴擔,準備回去了。
可你見過這樣的場景嗎?十幾個年輕的姑娘們排成一排,邁著細碎輕快的腳步,扭著小蠻腰,甩著胳膊,沒人給她們喊口號,但整齊的隊伍,一樣的腳步,就連扁擔的吱呀聲都如出一轍。長長的發辮垂在她們腦後,隨著身體而晃動著。
“牡丹姐,換肩吧?”有姑娘清脆的聲音喊。
“換嗎?”領頭的姑娘問。
“換!”後邊的姑娘們齊齊應道,伴著一兩聲脆笑。
“那好,姐妹們,準備,一、二、三、換肩!”
於是,十幾個姑娘同時抬右手托住扁擔後麵往前一扳,另一隻手往後順勢一推,十幾擔柴便從她們左肩齊刷刷的換到了右肩。隊伍沒亂,腳步沒亂,扁擔聲兒沒亂,就連腦後辮梢的晃動都沒亂。依舊是扭腰甩臂碎腳步,如出一轍!
漂亮!
木安可忍不住大聲唱了起來:“太陽出來羅兒喜洋洋歐郎羅。挑起扁擔郎郎扯光扯上山崗歐羅羅。手裏拿把羅兒開山斧歐郎羅。不怕虎豹郎郎扯光扯和豺狼歐羅羅。。。。。。”節奏剛好落在姑娘們腳步上。
但是,隊伍亂了,腳步也亂了。
“誰呀?討厭!”
“誰在搗亂?”
“停!”領頭姑娘喊一聲停了下來,後頭姑娘們也都跟著停了,她們放下柴擔,四處張望,尋找“罪魁禍首。”
木安可趕緊把自己藏在草叢後麵,會不會挨揍啊?
那邊姑娘們還在罵:“誰啊?有膽子就出來!”
我沒膽子,我沒膽子,我沒膽子。
姑娘們罵了半天不見人,隻好又挑起擔子走了。不過卻有人低哼道:“太陽出來羅兒喜洋洋歐郎羅,挑起扁擔。。。。。。”
“哈哈哈!”有姑娘嬉笑起來。
“牡丹姐,你嗓子好,唱兩聲試試唄!”有人起哄。
“對對對,唱兩聲唱兩聲!”起哄的人多了。
“那好,我唱唱試試,唱的不好可不許笑啊!”領頭的姑娘很大方地應道。
“唱吧唱吧,我們不笑。”
“都急著聽呢!”
那姑娘清清嗓子唱道:“太陽出來羅兒喜洋洋歐郎羅。挑起扁擔郎郎扯光扯上山崗歐羅羅。手裏拿把。。。。。。後邊不會了,姐妹們,不唱了啊!”
雖說沒唱完,但聽的出,聲音很好聽,姑娘們笑,紛紛嚷:“牡丹姐,還是你唱的好聽,比剛才那個破鑼嗓子好聽多了。”
“哈哈哈哈!對!”
嘻嘻哈哈的,隊伍遠去了,木安可倒在柴捆上,心裏無比的鬱悶:自己的嗓子真的像破鑼?
木香焦急地在家裏轉著圈圈,都一天了,妹妹還沒回來。可她又不敢開門,村中幾位長舌的也在門外轉了一天了,就像孫婆子,張大嘴,李石頭之類的,他們一邊轉悠還一邊交頭接耳嘰嘰咕咕,這讓木香更是又急又氣。看太陽就快落山了孫婆子她們也回去了,,正準備開門去找呢,木安可拖著兩捆柴回來了,身後灰塵滾滾,還好是迎頭風,否則豈不是要灰頭土臉?
木香氣不打一處來,上去就是一陣捶打:“你個死丫頭,還知道回來呀!跑哪去了,讓人擔心死了,你知不知道在家擔心你呀?你氣死我了,我打你打你,看你今後還讓人擔心不。。。。。。”
“哎喲,姐,你輕點輕點,疼,疼。”木安可抱頭哀告,“我這不回來了嗎?”
“回來了?你還說,看現在都啥時候了?”
“嘿嘿嘿!”木安可諂媚地笑著,一溜煙跑進廚房,先灌了半瓢水,再拿半個窩頭,一陣狼吞虎咽,餓死姐了。
木香跟進來,看著她那樣心疼地說:“慢點慢點,看噎著。”說著又生氣了,“餓死算了,誰讓你不早點回來。”
半個窩頭下肚,木安可覺得自己又滿血複活了,把背簍裏的幹木耳倒出來,又把酸棗拿出來放一個碗裏,遞給木香:“吃吧,姐。”
“我記得往年這個時候半坡上的酸棗都差不多都被摘光了,你這是在哪摘的?個兒還不小。”
“那是他們沒找到地方。”木安可岔開話題,“還有水沒有,我去挑?”
果然,木香被轉移了注意力:“不用了,明天再挑。”
“好吧。姐,你說我要是去賣柴的話,這一擔柴能賣多少錢?”
木香想了想:“劉地主家的石灰窯最近,可錢也少,你這樣的一擔柴一文半,兩擔三文錢。老榆莊的瓦窯貴一點,一擔兩文,可那地方遠,不劃算。”
“這麽少,還很累——那豬頭豬雜有人賣沒有?”在好多這可是一大發家必備呀!
不想木香兜頭一盆冷水潑來:“鎮上有一家專門賣豬頭豬雜的,味兒還很好,我小時候吃過。”
得,又一條路不通了。
“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別想這麽多,把鞋脫了,我給你補補。”
可不,鞋又破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