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夜訪白建明
臭小子?」
先生愣了一下才將這個「稱呼」與自己的得意門生聯繫起來。
我扁扁嘴,露出很是辜的神態。
「呵呵,小俊,看來你得罪嚴專員了。」
先生笑著,瞧樣子很是開心。[
我也笑道:「哪有的事,我對他可恭謹了,比對伯伯你還要恭謹。他這是嫉妒……」
「哦?他嫉妒你什麼?」
「他嫉妒伯伯你偏心,將壓箱底的本事都教給了我。如今論起學問,嚴專員可是不如我這個小師弟了,許多成語都弄錯……」
我在背後給嚴玉成上眼藥。而且當著大夥的面開口閉口「嚴伯伯」,有時還厚著臉皮猛叫「岳父大人」,這會子卻以「小師弟」自居。貌似如此一來,我成了嚴菲的「師叔」,倘若日後真娶了她做老婆,照孟夫子的話說,以叔娶侄,「真禽獸也」。
「喲,這麼說你的學問又長進了,那我先考考你……」
先生笑眯眯地。頗為不懷好意。
糟糕糟糕!
一不小心忘了這茬。石頭當真砸到自家腳上了。瞧先生地樣子。這一場考校只怕是躲不過去。當下只得打疊精神。準備應對。
「欲速則不達。這個成語知道如何解釋么?」
我不由愕然。先生這是考校我來著?
「伯伯。你是說。嚴伯伯這次沒指望了?」
我忙即問道。
「其實他已經三年副廳,進一步也不算太『速』吧?關鍵是,他肯為老百姓實心辦事啊,省里的大佬,總該將國計民生放到第一位來考慮吧?」
面對先生,我毫顧忌地發起了牢騷。
密室之間沒外人,先生也不生氣,淡然道:「他們考慮最多的,是平衡。」
「如果是這樣,最好是劉文舉上。」
眼見得先生已說了「欲速則不達」的話,估計省里應該是有了初步選擇,基本上這回嚴玉成沒戲了。我當即舉劉文舉。
「哦?為什麼?」
對於老爸與孟宇翰的齷齪,先生也是清楚的。卻不知我這時為何要舉劉文舉。[
「康睿太年輕了,而且能力似乎也在劉文舉之上。他做了專員,嚴伯伯日子不會太好過。不知道要熬多久才能出頭。如果劉文舉上去,經濟建設這方面,嚴伯伯應當有更大地話語權,也能更好的為老百姓半點實事,免得將精力都消耗在內耗之中。」
我倒也坦白。而且緊扣「為民辦事」這個大帽子,叫先生不好脫。
儘管先生只是宣傳部長,但是畢竟一個省委常委的頭銜也不是吃素的。
先生微閉雙目,陷入了沉思。
他們這些大人物,都有這麼個習慣。
「事情也未到完全不可為的地步,我們去建明那裡坐一會……」
稍頃,先生睜開眼睛,說道。
我大喜,不過也有些忐忑:「這麼大的事,我去白書記家裡,合適嗎?」
先生笑道:「你再大幾歲,就不合適了。現在嘛,倒沒關係。聽說白楊那個小丫頭,快要結婚了,以你和她的交情,也該去賀個喜……」
「啊?」
這回我又是大吃一驚。
白楊要結婚了?這麼大地事情,我事先怎麼一點都不知道?虧得每周都要和她通次電話。
「是和彭飛嗎?」
「好像是吧,那小夥子還不錯。」
眼見得先生已經抓起了電話,我縱有滿腹疑竇,也不好再問。且稍作按捺,到了白家再好好「審問」白楊不遲。
「建明啊,是我,家裡有客人嗎……呵呵,想帶個小朋友過來拜訪一下……嗯,對的,就是我的那個小弟子,叫柳俊……好,我們這就過來……」
省省委常委別墅區位於大寧市「蓉湖公園」附近,傍水而建。解放前這裡是高官大賈聚居區,除了風景優美,據說風水地勢也是絕佳。解放后,省委常委居所就一直建於此地。隨著年代變遷,不斷擴建,目前已經是一個頗有規模的別墅群。許多副省部級高官都居於此處。自然,省委常委別墅區和其他的別墅區是分隔開來的,警衛措施不在一個級別。
先生住的別墅離白建明家約莫兩三百米距離,中間隔了兩棟別墅。
我與先生慢慢踱步過去。遠遠的,望見白建明家的門打了開來,幾個幹部模樣的人走了出來,在門口再三鞠躬致意,鑽進不遠處地小包車走了。
顯見得是白建明為了接待先生結束了這次談話。
我隨在先生身後一步處,手裡拎著一點野味。
到了白建明和先生這個層級的幹部,送禮也就是表達個心意罷了。[
省委常委之間私相往來,挺犯忌諱的一個事情。以白建明與先生之關係,平日里也不是經常走動,一個月能有一次就算是很了不起了。
白楊穿著白底蘭花的裙子,俏生生站在門口相迎。
這自然是白建明給先生這位老同學特別地臉面。
「呀,小俊,真是你啊……」
白楊與先生極熟的,只是點頭一笑,算是打過招呼,就沖我叫了起來。
這丫頭,如今大約也有二十四五歲地樣子了吧,益發出落得水靈靈的,背著燈光,顯得身材尤其傲人。呵呵,也不知有沒有與彭飛「偷嘗禁果」。想來這時節的年輕人,又是出自白部長這樣的家庭,應該不會幹如此「出格」的事情。
「白楊姐姐,你好啊,要結婚了也不和我說一聲,太不夠朋友了!」
我還在門外就很不滿地嚷嚷起來。
這也是給自己壯膽呢,除了每年過年來一次,與白建明這位省委副書記,交道打得不多。
「周叔叔,是你告訴小俊的嗎?」
白楊不理我地「責問」,急赤白眼的沖先生叫嚷。
呵呵,貌似她以前是叫先生「周老師」地,這一成了該管的大上司(宣傳部長管著省報),「周老師」立馬變成了「周叔叔」。不過以先生與白書記地交情,倒當得起這個稱呼。
先生詫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結婚是好事啊,有什麼好瞞的?」
白楊撅起嘴巴,不滿道:「人家還沒拿定主意呢……」
「該嫁了,不然你和彭飛哥這場戀愛就要搞成八年抗戰了……」
我笑著調侃。
白楊急了眼,就要擰我地臉。
我連忙躲閃。要給這麼個小姑娘(心理年齡)擰孩子
上幾把,本衙內的自尊心怕是要「很受傷」!
「楊楊,怎麼在門口說話呢,這可不是待客之道!」
白書記洪亮的聲音在客廳里響起。
我朝白楊做個鬼臉,閃身進了門。
「白伯伯好,伯母好!」
且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就鞠躬問安再說。這是本衙內討長輩喜歡的不二法門,果然立即湊效。
「呵呵,小俊啊,來了,快坐快坐……」
白建明樂呵呵地。
得到省委專職副書記這種「待遇」的人也不多罷?貌似每年正月給他拜年時,嚴玉成和老爸都未曾得到如此客氣的招呼。
白楊跟了進來,我就問道:「白楊姐姐,什麼時候請我喝喜酒啊?」
「定在七月一號……」
白楊尚未回答,白夫人先就笑眯眯的代答了。
「恭喜啊……」
我由衷地道。
「到時一定要給我發請帖哦。」
白楊這回不過來擰我了,含羞帶嬌的別過了臉。瞧來她雖然一開始對彭飛沒啥好感,幾年相處下來,也已經慢慢接受了這段感情了。很幸福的小兒女模樣。
「周部長,快請坐……楊楊,倒茶……」
見先生還站著,白夫人慌忙延客入座。
「逸飛啊,夜來訪,有何見教?」
分賓主坐定,白建明笑道。
先生大名乃是「周逸飛」,很是飄逸的名字,有知識分子風範。倒是與後世一個小有名氣的歌手重名。
「為嚴玉成的事情來的。」
看來先生與白建明著實交情匪淺,一點拐彎抹角都沒有,開門見山就說了出來。
白建明臉上笑容隨即隱去,瞧了我一眼,意下有些奇怪,如此重要地問題,先生怎的當著小孩子的面說了?這可不是省委常委這一層級的幹部該做地事情。料必先生絕不是疏忽了,定有深意。
「小俊,把你嚴伯伯的思路和白伯伯說說。」
關於「專家指點發展思路」地事情,嚴玉成想必是和周先生說起過的。不過這時候,由先生說出來,未免有些「任人唯親」的嫌疑。由我這個小後生轉述,卻是真實可信得多。
我總算是明白先生帶我來「串門」的目的了。
於是打疊精神,簡明扼要將嚴玉成發展寶州地區經濟的思路說了,除了「專家指點」,有關向陽縣發展輕工製造業,寶州市發展商品批發零售業,青安縣發展特色養殖業地思路,也都做了很清楚的表述。
這些本就是我自己地「首倡」,便是嚴玉成自家在此,也未必能比我描述得更到位。不要說白書記未曾聽過,就是先生已經知道了個大概,此時聽來,也是眉飛色舞。
「因地制宜發展經濟,很好啊,與中央一號文件的精神完全一致嘛!」
白書記立即予以肯定。
「看來嚴玉成同志很下了一番功夫啊。」
我微微一笑,絕不多言。在白建明這樣地省委大佬面前,說話行事都要小心,不可自作聰明,胡亂說話,以免畫蛇添足。
「現在情勢有些複雜,主要是嚴玉成同志的資歷問題……」
肯定之後,白建明又加了這麼一句。
我歡喜地心情迅疾冷卻。主管組織人事的省委副書記這麼表態,這事情有些懸了。
「不能再爭取一下?」
先生緊盯著又問了一句。
「我試試看吧,不過這事關鍵要看梓榮書記的態度。」
白建明倒也坦誠。
畢竟省委書記羅梓榮才是有最終拍板權力的人。人事問題上,廖慶開這個省長都得小心,不能隨便伸手。
先生神情便有點黯淡。
白建明笑道:「逸飛,其實你不應該來找我,在這個事情上,相信省委和梓榮同志,也是要徵求寶州地區原任領導同志的意見的。」
一言及此,先生眼前一亮。對啊,怎麼沒想到這一節呢?龍鐵軍可是很欣賞嚴玉成的,料來必定會在組織部和羅梓榮書記面前力。他是寶州地區原任書記,很有發言權。
我想了想,輕輕搖了搖頭。
這個小動作完全是下意識的,卻被白建明敏感地捕捉到了。
「小俊,你有什麼想法都說出來嘛。」
白建明和藹地道。
毫疑問,他對我很有好感。
尤其剛才清楚明了的表述了嚴玉成的思路之後,更是對我刮目相看。雖然他不知道這些其實是我的「首倡」,但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後生,能當著省委副書記的面將這種問題闡述得清清楚楚,已經算是非常難得了。
「龍書記怕是不好在這事情上表態。」
我原本不想說,可是兩位省委常委目光爍爍盯著,想要搪塞難度不小。咬咬牙,只有照實說了。
「說你的理由!」
白建明緊盯不放,那目光直要看到我「靈魂深處」去。
「伯伯,我胡亂猜的,說得不對你不要怪罪……」
第一次在白建明這樣的實權省委副書記面前坦承我的「政治見解」,饒是本衙內再世為人,「膽氣甚豪」,也不免心中慄慄危懼。
「你還沒說,怎知我會怪罪?」
我又瞧了一眼先生,先生點點頭,給了一個鼓勵的眼神。
「龍書記這回要是就地退下來,或者調到省人大、省政協養老,他倒是可以和羅書記談談條件的……」
我只說了半句,剩下的半句不用說,兩位大佬焉能不明白?
龍鐵軍自家升了官,就不好為得力幹將力爭了。不能「得了便宜再賣乖」嘛。
白建明神情極是震驚,他這個省委副書記一時都沒考慮到的要害之處,竟然被我一口道破,焉得不驚耶?
「小俊,誰教你的?」
白建明震驚過後,緊著又問了一句。
若要「洗清」自己,原本可以隨便派在嚴玉成和老爸頭上。但面對省委副書記,豈能隨口胡說?「神童」就「神童」吧,論如何不可牽扯到旁人身上。
「嘿嘿,白伯伯,這倒不用人教,我們學校的老師退休了,都可以叫兒子頂職的。」
這倒是實在的,當時確實就有「頂職」一說,也算得一種變相的世襲制吧。
白建明這才點了點頭,不再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