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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不能生

  后坤正文卷第八十六章不能生內心掙扎了一下,「奴才不懂這些,主子說什麼就是什麼。奴才就想著平平安安在宮裡伺候幾年,將來回去陪著阿瑪額涅,侍奉他們終老就是福分了。」

  她希望他能聽得懂,她只是想盡自己本分,不想摻合進他們的這些污糟里來。自然,都是因為她沒有那個膽子跟皇后決裂,轉而投靠皇帝。舒蘭她不相信,對於皇帝,她更不敢相信。

  她灰心喪氣的低頭,其實又何嘗不知,想兩邊都討好,根本不可能。

  廣祿卻不理她,只管自己道,「皇后的意思,宮裡其他人都能生,除了貴妃。」

  素格大愕。這才是他們真實的打算,她還以為皇后一心只為求個嫡子,真是太簡單了。她現在真是後悔自己幹嘛躲石頭後面偷那會兒懶了,不然,二爺也不會跟她說這麼多了吧?

  皇后要將來登臨天下的是自己的孩子,貴妃的孩子便不能活下來。低位的嬪妃沒法跟她抗衡,但貴妃卻可以母以子貴,將來跟她平起平坐。

  「你是我旗下人,是我送進宮來的,我也不想瞞你,皇上的身子,裡面已經是空的了,只是瞞著外人,也瞞著太后。皇後有沒有嫡齣子都不要緊,只是貴妃的孩子,不能平安落地。」

  他皺著眉頭,說的十分平常。跟方才品花的書生渾然不是一個人。

  「二爺的意思,是要。。。」她的聲音都在抖。

  「我不瞞你,這事我應下了。」他見她怕的那樣,有些不忍心。可宮裡的事情,能說出來的只一二,比這更醜惡的多的是,她每日當鴕鳥,埋了頭只當這世上都是玉潔冰清,乾乾淨淨,原先在自己家裡無妨,可進了這吃人的地方,捂了耳朵便以為清凈了,實在是天真。太天真,在這宮裡可活不長遠。

  他悚然一驚。先前送她進來,不過是布一枚棋子,棋子最後活還是死,跟他無關。他在這宮裡有那麼多棋子,不少也不多這麼一個。

  可自打她入了宮,他卻偏偏睡不著覺了。

  夜裡常夢見她被拿住,皇帝聽說是他的人,立時拉了出去杖斃。有幾回他夢裡醒來,發覺自己身上都是汗。

  有時候他也納罕,籌謀了那麼大的事,從來都沒有心虛過,到了一個小宮女這裡,卻要做噩夢?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

  現在的皇帝不是雄主。不但不是雄主,心眼還不夠大,對臣下十分猜忌。先帝最後為什麼對皇位承繼起了動搖之心?原因也是看透了皇帝私心太重,沒有能力卻嫉賢妒能,不是承大業的人。

  大夏立國不足百年,可北有韃靼虎視,南有藩王坐大,吏治不清明,國力不強盛,河工、鹽務、海務樣樣亟需整治。可皇帝登基以來,不修河道,以致於江南富庶之地也年年有澇,不理吏治,國庫空虛,而皇帝只把自己的內帑看的緊,不去想法子扶農桑,興水利振軍事,這樣的皇帝,大夏不需要。

  他想要做的事,都需要在那個位子上才能完成。

  「皇后那邊已經安排了,收生姥姥是妥帖的,內務府也不會有問題。這都是到最後才會用的法子。未必用的上。」

  這是什麼意思?她聽的實在費勁。可還是透骨冰冷。

  她不是個聰明的,所以反應沒那麼快。未必用的上幾個字,在她這裡還積糊著。

  「奴才只是太後宮里的,這些事插不上手。」她偏了頭,只想出這個理由。

  廣祿點頭,「能不能插手,到時候就知道了。」

  他一肚子的事,能告訴她的暫時只這一件。

  「皇后,,,皇后那裡的差事,你都先跟那九商量了,聽他的意思再辦。」猶豫半天,還是交待給她。這呆鵝,不跟她說清楚,怕她著了道兒。

  一提那九,素格心裡立刻松泛了許多。那九脾性雖大,見了她不是愁眉就是怒目,可她就是不怕他。這回那九分明沒搭理她,後頭卻替玉榮除了那麼大一個禍患,她就是願意信賴他。人跟人,真的就是投味,這種味,說不清道不明,卻能在心上實實在在的感到。

  素格深吸了口氣,湖邊的春意盎然,垂柳新發的芽跟幾行梨樹上鮮嫩的新蕊向遠方延去,青青白白的,格外養眼。

  空氣里有梨花的凜冽香氣,不過素格覺得這大約是自己的想象。她小時候住的屋子外有一顆百年的梨樹,每年落花時節,一片一片散落在後面小園子里,園子里有小渠繞行而去,她常瞧著那花瓣兒起起伏伏,隨波逐流的流到外牆去了。奶奶總是能嗅到梨花芬芳,她卻是聞不到,可奶奶說話時的顰笑,和家裡那股子柚木傢具的味道,大了以後,見到梨花就會像副畫讓她全記起來。

  「奴才聽主子的,有什麼事兒跟那爺打商量,奴才聽他的話,就跟聽主子的一樣。」

  她嘴裡恭順,心裡也有自己的小心眼兒,那九不會害她,到時皇后要對貴妃動手,她就求那九去,興許那九有法子讓她躲過一劫。

  本就是個心裡不藏事的,有了應對法子,就輕鬆了。手裡的盒子也不那麼沉甸甸了。

  廣祿看她容易的就高興了,心裡發愁,她到底聽明白這裡面的險惡沒?

  可瞧著她樂呵呵的模樣,又想,不知道就不知道吧。眼下她這樣的,快活一日是一日。

  自己心裡也忽然輕快了許多。伸手去她扎了兩把子鬏的發頂,摘下兩朵細小的花瓣兒——她在微風裡走,卻沒想到頭頂上的梨花淘氣,墜在她發間不肯離去。

  素格一下子沒料到,心裡發緊,往後退了一下,訥訥道,「不敢勞煩主子,奴才自己來。」

  廣祿不敢去瞧她的眼,她眼波清涼,被她瞧著,他渾身都舒坦松泛。可瞧久了,他怕入了心,從此忘不了了。現在他還根本沒有惦記一個人的資格,太耗心力。

  他封住了心,卻攔不住心底剛起的念頭。往前走了幾步,探身折下一枝梨花,「江南無所有,聊寄一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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