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殺人償命

  冥冥中，我的意識仿佛被禁錮在了一個狹小的地方，像是一個漆黑的船艙，周圍就是蒼茫的大海，此時狂浪大作，海麵起了颶風，我身處的小船就在大海中跌宕起伏，時而被拋上浪頭，時而被打入水底。


  一道白光不知從而何來，始終籠罩在我的頭頂，讓我不至於完全迷失在這恐怖的颶風海浪之中。


  但這白光又隻有小小的一束，很刺眼，我無數次想透過白光看清外麵發生了什麽，卻根本看不清。


  這種感覺很真實，我拚命地想睜開眼睛，看看周圍發生了什麽，但身體卻完全不聽我的使喚，一雙眼睛就像被膠水黏住了一樣，怎麽也睜不開。


  過了不知多久，四下裏似乎才平靜下來，那種顛簸的讓人快要嘔吐的感覺慢慢消失。


  隨後，消失了半天的五感仿佛一下子回來了，我睜開眼睛，第一感覺是身體十分的疲憊，就像是秋收的時候，跟著我媽去姥姥家，給她家掰了三天苞米那麽累。


  緊接著映入眼簾的，是讓我無比吃驚的一幕。


  剛才還在那裏耀武揚威不可一世的門衛老王，此時已經委頓在地，胸襟上滿是血跡，鼻子也歪了，臉也腫了，嘴角淌著血，那雙冒著紅光的眼睛也失去了剛才的攝人心魄的力量。


  最顯眼的是，他的那雙眼睛都被打腫了，一隻眼睛更是腫得老高，幾乎都已經無法睜開了。


  現在看起來，這就是個很普通的學校門衛老頭，如果不明真相的人看到此情此景，估計第一時間就會以為，這又是一起學校的不良學生毆打學校工作人員的事件。


  但這個學校的工作人員，實在是有點可怕。


  周圍的那些陰魂也已經退散了，但直覺告訴我，它們並沒有離開，而是還在樹林的某處。


  很可能，就在我們的腳下。


  一道光束照了過來，定格在門衛老王的臉上。


  是何雨晨。


  她似乎也剛剛經曆了一場戰鬥，胸口起伏，微微喘息著，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後說道：“你剛才被捆死竅了。”


  捆死竅，這是仙家上身的一種，意思就是仙家把我渾身的竅都占了，完全占據了我的身體。


  那麽也就是說，剛才是蟒天花上了我的身，打敗了門衛老王？


  隻有這一種解釋了，否則，我相信以剛才的形勢，我是不可能赤手空拳把這老頭打趴下的。


  至於那倆鞋底子，早就不知道扔到哪去了。


  “不用再抵抗了，你的毒龍眼已經被破，我知道你們修煉鬼門秘術的，這雙眼睛是關鍵，現在你已經不能再命令那些陰魂，也不能驅策鬼胎，說說吧，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何雨晨走了過去，開始審問。


  按照電視劇裏的劇情，每當壞人被打敗之後，好像都要有這麽一個環節。


  我雖然也很好奇，但更惦記顧七夕，剛才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這妹子要是萬一失血過多，那就壞了。


  我來到顧七夕的身邊，正要去查看她的傷勢，忽然，我無意中發現，一個小小的身影竟然蜷縮在顧七夕的身邊，它似乎很怕我，正拚命地往顧七夕的懷裏鑽。


  這居然是那個鬼胎，但此時此刻，它顯然也已經沒了剛才的囂張氣焰，就像一個受了傷的流浪貓，看起來弱小、無助，又可憐。


  而顧七夕雖然還是昏迷狀態，但身下已經神奇般地停止了流血。


  上官愛全程都癱倒在地上，居然毫發無損，但也是嚇的跟癡呆一樣，一雙眼睛跟那個鬼胎的眼神頗為相似，也是弱小、無助，又可憐。


  門衛老王的聲音，在身後夢囈一般呢喃著。


  “他們……殺死了我的兒子，我要他們血債血償……我要他們全都不得好死……”


  “誰？誰殺死了你的兒子，你兒子是誰？”何雨晨問道。


  “他們……他……陳碩……”


  老王的聲音很微弱，但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卻是咬牙切齒，充滿了恨意，就仿佛若是這個陳碩在旁邊的話，他絕對會第一時間把這個人生吞活剝，挫骨揚灰，碎屍萬段。


  “陳碩？是他？兩年前被切斷身體而死的那個男生，他殺了你的兒子？”何雨晨一愣，似乎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但一直在地上發呆的上官愛，忽然渾身一個哆嗦，猛地驚呼了起來。


  “是他，我知道了，你兒子就是那個保安，被陳碩誤傷而死的那個！”


  老王臉色驟變，恨聲道：“誤傷？嗬嗬，那一刀直接刺中心髒，天底下哪有這樣的誤傷，既然連法理都偏向那些有錢人，那我就用天理懲罰他，這叫天公地道，我隻恨太便宜了他，讓他死的太痛快了些！”


  他這樣說，無疑就是承認了上官愛的話，何雨晨恍然大悟，驚訝道：“原來三年前那次，死的就是你兒子，但是，你既然有本事報了仇，為什麽還要傷害其他人？”


  老王冷哼一聲：“那些有錢人就沒一個好東西，包括你們在內！三年前，要不是那個女生不檢點，陳碩為了跟人爭風吃醋，也不會打架，他們不打架，我兒子就不會死，所以，她也該死！”


  話說到這裏，基本上連我也聽明白了，他們所說的三年前打架誤傷一個保安而死的事件，今天下午上官愛已經跟我說了，而那個保安我也見過，就在我和上官愛路過學校門口保安室的時候，他還待在那裏，對我們友好的微笑。


  但那個保安居然就是老王的兒子，這讓我們每個人都十分意外。


  “三年前，我兒子出了事，殺人凶手卻隻被判了兩年，而且還緩刑兩年，實際上根本沒坐牢，更沒有給我兒子償命。我心中憤憤難平，但我還是收了他的賠償金，為了報仇，我便來到學校當了門衛，我知道，像我們這樣沒有文化，又沒有背景的窮人，在你們眼裏都是螻蟻一樣，你們想踩死多少，就踩死多少，但這一次，我就是要讓你們知道，作惡的人，一定會受到懲罰，天道不公，我就走我自己的道！”


  我和何雨晨對視一眼，都是默然不語。


  其實我們兩個心裏都以為，他既然修煉鬼門秘術，來到學校裏純粹就是禍害人的，其目的就是為了更好的修煉那些邪門歪道。


  卻沒想到，他竟然是為了給了無辜而死的兒子報仇。


  自古以來，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但他卻不該遷怒那些無辜的女生，尤其是顧七夕，無緣無故就被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或許在他已經偏執扭曲的心裏，認為學校裏就沒有好人，統統都該去死吧。


  “你修煉鬼門秘術跟我無關，你為你兒子報仇也跟我無關，甚至你把學校裏的女生都弄懷孕了，我也管不著，但你要借著鬼胎的力量害人，我就不得不管了。”


  何雨晨正色說道，“你應該知道，鬼胎這種東西是被天地所不容的，所以這一次，你必須要留下，給所有人一個交代，而且那個鬼胎，也必須死。”


  她纖細苗條的身體裏，仿佛蘊含著一種莫名的力量，說完之後，她轉過頭，看向了顧七夕懷裏的鬼胎。


  老王忽然冷笑一聲，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的眼睛已經沒有了攝人的光采，但他整個人的身上，給人的感覺仍然是鬼氣森森。


  四下裏，仿佛再次起了一陣陣的陰風。


  “隻怕，你們留不住我。”


  隨著老王的聲音，在我們的身後，忽然響起了一陣沉重又拖遝的腳步聲。


  我和何雨晨同時轉身看去，就見在樹林的深處，緩緩走出了一個人影。


  這人穿著一身保安的製服，高個，長臉，嘴角邊上有一顆黑痣。


  竟然是下午在保安室見過的那個鬼魂，老王的兒子！

  不，不對，一陣陰風忽地尖嘯掠過，露出了他保安製服裏麵幹癟的身體，我赫然看到了，那衣服裏麵竟是貨真價實的軀體。


  隻是在他原本應該是心髒的位置，竟是一個可怖的黑色窟窿！


  這到底是人，還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