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不給錢，我就住這了
趙浩揉著眼睛從床上爬起來，一探窗外的天氣，已到了傍晚。
夏季的白天是長些，可他中午吃過飯，就覺得混混沉沉。
這一躺下，白天竟然已經過去了。
渾身的肌肉依然酸軟，好像渾身的力氣只恢復了一半，他從廚房摸了饅頭正啃著，電話響了。
「浩子，幹嘛呢？你哥哥我回來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很亮，顯得十分親切。
聽到聲音，趙浩扔下饅頭綳直了身子坐好，「哥，你在那，我去接你！」
「接什麼接，我一個大老爺們還用得著你接？收拾收拾，來老地方。」
「哎！」
掛了電話，小夥子滿臉興奮，胡亂洗洗，換了身衣服就出門了。
兩人的老地方，是一家酸菜涮羊肉的火鍋店。
當初開業的時候，大哥帶他來過一次，兩人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的口味。
從此後，時不時大哥都要帶他來嘗嘗鮮，他也給大哥講講自己在學校里發生的事情。
半大孩子，誰還沒個逗逼的時候，往往聽的這位大哥拍案直笑，鼻子冒泡。
走了進去，那老闆娘也竟然還認的他。
「小浩子，你小子多久沒來了？快來快來，長高了不少啊！」
「王姐！」
老闆娘的熱情讓他有些不好意思，但心裏面看著親切，臉上也笑了出來。
「趙辰在那等你！快去！」
「哎」了一聲，趙浩穿過坐滿客人的大廳，來到牆邊的桌子前。
桌上的人，長相與趙浩有七份相似，只是看起來更加魁梧，稜角也更加分明，粗壯的脖子讓他的腦袋看起來有些顯小，寬闊的肩膀兩側，三角肌高高鼓起。
一頭板寸，讓他的臉型看起來更加硬朗，那刀鋒一樣的眼神在看到趙浩的瞬間立刻變得寵溺起來。
「趕緊坐，想吃什麼，放開點！」
趙浩也沒客氣，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眼睛已經笑成了縫。
「哥啊！你回來怎麼不提前打電話！讓爸、媽也高興高興！」
面前的男子就是趙浩的親哥哥，趙辰。
他比趙浩大上五歲，高中時，可謂學校一霸。
那場面比當初的葉勇光風光的多，校內校外都吃的挺開。
興許是社會片看多了，小小的年紀就學起電影裡面的情節。
先找來三五好友，起個霸道又不是文藝的外號，再點上三根香煙，一瓶啤酒，在學校的小樹林里對著天空磕三響頭，就算結拜了。
接下來，兄長弟短，意氣用事，有架同打，有拳同挨。
每日里曠課逃學，招惹是非，哪裡還知道學校的生活是多麼的寶貴，能安安心心學習的生涯又是多麼短暫。
很快就到了畢業季，稱王稱霸已成了過去式，而未來還渺茫無路。
幾個哥們在人生的分叉口揮淚告別，趙辰告別父母兄弟，去了南方打工。
有時候電話中跟弟弟說些社會實情，世道艱難。
在父母那邊，永遠都是吃的好，住的好，工作好，同事好。
那時，趙浩已經知道，他的親哥哥在一家拳擊訓練館做清潔工作。
因為頭腦靈活，身體底子也好，開始邊打工邊練拳。
老闆人也不錯，讓他吃住都待在館內。
功夫不負有心人。
趙辰參加了全國拳擊大賽，練拳五年的他，竟然也榮獲了一枚銀牌。
也算天資聰慧、學藝有成。
這次回來，他就準備在威嶺開一所拳擊訓練館。
向弟弟說明的自己的想法，他打開面前的酒瓶用牙齒咬掉瓶蓋，「咕咚咕咚」灌了兩口，這才舒爽的把啤酒瓶放在桌上，笑意盈盈的望著面前的弟弟。
想不到哥哥還有這樣的雄圖偉業，趙浩當即拍桌應道，「好！哥，這個暑假我就給你打零工，助你一臂之力。」
捏著下巴眼珠子滴溜溜賺了兩圈，他嘿嘿笑道，「親兄弟算明眼賬。我要按天結錢。」
「哈哈哈！」
趙辰吃吃笑著，點指弟弟，「你小子呀，讓我怎麼說你……」
熱氣騰騰的酸菜鍋上來，綠黃的酸菜辣椒在鍋里翻滾，酸香撲鼻的味道惹得兩人食慾大開。
用筷子小心翼翼的夾起晶瑩剔透的羊肉片，放在滾滾翻騰的酸菜鍋中輕輕攪拌，過上個十來秒夾上來，熟透的肉片表面閃耀著頭頂的彩燈光芒，圓潤誘人，不停的滴落著汁液。
趙浩不喜歡油碗，總覺得調料的滋味會掩蓋住羊肉本身的香味，讓人覺得很不盡興。
他把肉放在嘴邊，輕輕的吹了幾口氣，讓熱量散盡后含進嘴裡。
舌頭表面的味蕾立刻被肉汁刺激的蘇醒過來，鮮嫩的羊肉隨著牙齒的咀嚼散滿半邊口腔，又沿著喉嚨哧溜溜的滑進腹中。
嘴裡充滿了羊肉特有的膻香，就連口中呼出來的氣，也蘊藏著痛快。
兄弟二人邊吃邊聊，談起近期各自的事情，正說的起勁，就聽見櫃檯那邊吵了起來。
一個穿著髒兮兮的老頭斜跨個軍綠包，門外有兩個小夥子擋在門外，禁止客人進出，一隻彩布條做成的獅子扔在台階上。
吵架的聲音越來越大，火鍋店的客人們不約而同的望了過去。
一名女服務員在那老頭面前賠笑道，「老叔啊，這市面上的行情就是一家十塊，你不能亂要啊！」
那老頭面容枯瘦，面色青黑，身材略顯單薄，到像個常年在外逃犯的乞丐。
但那一雙眼睛冒著光，不停的在大廳客人的身上來回掃視。
「不行，你這店裡這麼多人，就給十塊錢，打發叫花子呢？」
服務員陰著臉，瞧了一眼老頭身後哪兩個面色不善的小夥子，說道，「老叔，要不你明天早些來，讓老闆跟你說。這會正做生意呢，你擋在門口，也不是辦法啊！」
老頭怒哼一聲，「老爺子我有的是時間陪你們耗，不讓我滿意，我今天就住這了！」
說罷，他趁勢往櫃檯一靠，滑落在地，整個人躺在門前，冷笑著望著那名服務員。
門口的嘈雜聲越來越大，趙辰看著聽著，也明白了八九不離十。
他冷笑著說道，「小浩，這事情新鮮啊！這年頭，當乞丐的出門還帶兩個保鏢，這都成大爺了！」
趙浩看的也是一肚子氣，悄聲說道，「聽說這些人仗著自己年齡大，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一會急眼了躺地上裝死，警察來了也沒辦法。」
趙辰道，「也是，那麼大年紀，死在局子里，這鍋誰也背不起啊！」
「可不！」趙浩點點頭，望向門外那兩小夥子，「就那兩人，一般人誰願意和他們動手。這年頭，你敢出手我就敢躺，誰都不願意出手。他們無所謂，正常點的老百姓誰願意惹他們。」
喝了口飲料，他接著說道，「不光是這家，這街上所有的店面，他們都會過一邊。也就十塊錢，這些老闆們也就當支援災區了。」
「想不到幾年沒回來，威嶺這新玩意還真不少！」
話音剛落，就聽見那老頭高聲喊道，「打人了，打死人了！……」
門口的兩個小夥子怒氣沖沖的走進來，大聲罵道，「你們TM再動手一個試試！」
趙浩嘆道，「無論如何，這打人總是不對的。」
趙辰本就是個坐不住的性子，這會吃的差不多了，問過兄弟，兩人就到櫃檯前結賬。
四個女服務員小臉煞白，有些委屈又膽怯的望著那兩個小夥子罵人。
其中一個年齡大點，可能是領班的回道，「我就是扶他起來，沒打人。」
聽到這話，那老頭哼哼唧唧的捂著自己肚子，在地上打滾，「哎呦，痛死我了，打人了還不承認。這天理何在？」
他叫出聲，身旁兩個小夥子怒氣沖沖，滿臉兇相，一指地上的老頭怒道，「看到沒，我叔都這樣子了，還說沒打人？」
那領班的姑娘心裡雖然害怕，但畢竟年長几歲，比起身旁幾個小姑娘還算見過世面。
她一指牆角的攝像頭，「看到沒，我們店裡可是有攝像頭的，警察來了我們也說的過去。」
小夥子仰頭向上一撇，果然有一個黑洞洞的攝像頭正閃爍著一點紅光，靜悄悄的將一切都錄了下來。
二人對視一眼，臉上卻沒有任何慌亂之色，垂首後退，若兩尊門神站在門框之中，擋住了人流的進進出出。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也沒人願意管這個閑事。
畢竟，這類人中魚龍混雜，若是碰上個心黑手辣之輩，往後的夜路可不好走。
老頭子依然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兩個小夥子似樹墩擋在門前，本來想要來吃飯的人看到他們凶神惡煞的面孔，也無奈的搖搖頭離開。
而店裡的人，一時半會也都出不去。
但滿懷正義感的人還是大有人在。
幾人的舉動早已引起幾個小夥子的不滿，見他們得寸進尺，忍不住出席去講理。
剛開始時，客人剛出席來到櫃檯前指責他們這種無賴的行為，店外忽然又呼啦啦圍過來四五個人。
他們也不說話，站在門口的黑暗之中，就像森林裡的野狼，瞪著綠油油飽含威脅的眼神盯著那幾名拔刀相助的小夥子。
客人在店裡受傷，這是哪個老闆也不願意見到的事情。
報警也只能解一時之急，但明天呢，後天呢？
畢竟沒有動手，頂多教育一番，又不可能把他們拷走！
就算帶走又如何，敢這麼干，他們背後還有多少眼睛正盯著這裡，誰也說不清！
老闆娘踩著點從二樓翩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