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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雲一別十餘載,今日他鄉又逢君(下)

  “我記得當年派人替你贖了身,還銷去了你的賤籍。聽說你是離開並州回鄉去了,怎麽現在又出現在懷州?”葉寒記得,易至明不是懷州人士。


  憶起往事,易至明惆悵回道:“賤籍能銷,過往難除。當年我為救父、賣身為倌,這事家鄉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我若回去,隻會平添他人口舌、讓父母難做人,可留在並州、認識我的歡客又多,日後麻煩必定不少,所以便選了一個離家鄉和並州最遠的懷州,無人認識,從新開始。”


  “從新開始?順帶連自己的姓名也一起改了?”易至明的話太過沉重,葉寒不由調侃一句,調節氣氛。


  聽後,易至明也勉強笑了一下,自嘲回道:“忘去過往,一如流雲。王一雲這個新名,不正合適我嗎?”


  葉寒理解易至明做出的選擇。若過往多是傷心事,任誰都會選擇忘卻過往,然後到一陌生的地方從頭來過,易至明是如此,她亦是如此,所以她便未在此事上、繼續追問什麽,隻抬頭環顧了一下、簡陋得不行的屋子,轉而問道:

  “對了,來了這麽久,怎麽不見織織的母親?”


  葉寒不問還好,一問,易至明剛輕鬆起來的臉色、立即愁雲直落,悲傷回道:


  “四年前山陽縣發大水,衝垮了這裏的防洪堤壩,我當時因到縣裏去辦事,恰巧躲過一劫,等回來時,整個村莊都被淹了,拙荊和小女也被洪水衝走了。我之後順著懷河沿岸、找尋她們母女倆,找了好幾年都沒找到。


  原以為她們母女倆都死了,誰知不久前外出販貨的鄉人說,在懷河入海口的一個小鎮上、見到過她們母女,拙荊還讓他給我帶個信、去接她們。隻可惜我找到她們時太晚,拙荊早已病入膏肓,沒過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拙荊走後,我便帶著拙荊的靈柩,回到了她的家鄉山陽縣、讓她入土為安,然後便與小女在這兒住了下來,平日以替人寫信為生。”


  聽了易至明一番痛苦往事,葉寒愧疚得不行,生著歉意歎道:“怪不得方才織織這麽離不開你,怕你不見了,原是因為如此。我若知道是這樣,方才定不會觸碰你的傷心事。”


  易至明知道葉寒方才並非有意,所以也並未入心,“無礙,都過去了,我與織織也早已走了出來,平日無事的時候,我和織織也會去墳前看拙荊,也算是一家團圓吧!”


  說完自己的傷心事,易至明長舒了一口氣,臉上,不知從何而來的如釋重負。


  許是不想再沉浸在往事的傷痛中,易至明瞧見葉寒手中茶水已盡,想為之添茶轉移話題,可剛張口就犯起了難,不知該如何稱呼、此時的葉寒,“王fe……皇……”


  兩人隔案而坐,隻有幾尺之遙,葉寒自是將易至明此時嘴上的難處、都聽得一清二楚,於是放下茶杯、主動解難道:“我現在姓許,你叫我‘許夫人’即可。”


  自在家門口再次遇見葉寒起,易至明這心裏的疑問,就似層雲重重、難見天日。


  當年在並州時與葉寒認識時,雖然她是掩了身份微服出行,可他還是隱隱猜出了她的真實身份,畢竟能讓威震西境的玉麵羅刹將軍——端王——放下一切軍務、親自追到倌爺館中“捉人”的,也就隻有端王新娶的那位端王妃了。


  而後靈帝駕崩、諸王爭位,端王勝出登基為帝,端王妃亦同時冊封為後,可惜好景不長,幾年之後帝後就開始失和,陛下另納妃嬪,皇後漸漸失寵,最後不幸染上天花,身亡離世。


  此事,去年朝廷已經昭告天下,無人不知,而如今已經仙逝歸天的葉皇後,卻、出現在離京城千裏之外的懷州,而且此時還坐在自己麵前,還與自己說著話……


  易至明心裏的驚愕困惑,似滔天海浪、洶湧翻滾不止,可即便是如此,他也不敢主動詢問一句,畢竟兩人身份擺在這兒,尊卑有別,而現在葉寒主動提起,他便順著話、借機說了自己的疑惑:

  “許夫人,您……怎麽也在這兒?”


  易至明說得很委婉,但葉寒還是輕易就聽得出、他話裏真正想問之事,隻是她這段往事、與易至明的往事不一樣,知道人多了,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知道的人,都是一種禍事,不知道反而對他更好,於是便隻回了他、問話表麵上的那層意思:

  “我到這來,主要是為了找一個姓何的老人,沒曾想卻陰差陽錯遇見了你。”


  葉寒不願說、易至明也不敢深問,於是聽了她的話後,回道:“您說的,應該是常年在堤壩上、巡邏報洪的何伯吧?”


  “你認識他?”


  易至明點了點頭,“自我搬到這兒,何伯就一直為周圍村莊巡洪報信,盡職盡責,而且從來不收分文。有好幾次夜裏發大水、都是何伯報信及時,這才救了大家的命,說句誇大的,我們村、還有附近村莊人的性命,可以說都是何伯給的。”


  “那你知道他住在哪兒嗎?”


  葉寒親自來此尋找何伯、定是有要緊的正事,易至明不敢耽誤,立即回道:

  “村子最東邊的那間屋子、就是何伯的家,不過現在是雨季、洪澇易發,他每天都在防洪堤壩上、巡邏報信,幾天都不會回一次家。夫人您若是著急找他,可以去防洪堤壩旁邊的茅屋看一看,那裏是他每日巡洪後、累了的歇腳地方,您去那兒、應該能找得到他。”


  來高家村時、葉寒看見過的那個防洪堤壩,知道該怎麽走,聽後便立刻起身去找此人,不過臨走之前,葉寒與易至明說道:

  “我們今天可能回不了山陽縣城,這裏又無客棧落腳,若是方便,我想借你家的兩間屋子過夜,可好?”


  葉寒的請求並非什麽大事,易至明自是不會拒絕,“左邊一直空著兩間廂房,夫人若是不介意寒舍簡陋,住下便是。”


  葉寒謝過,然後出門對院中、與織織玩得不亦樂乎的秋實吩咐道:


  “秋實,我與於一現在要出趟門,要過一會兒才回來。你把那兩間屋子收拾出來,今晚我們在易家留宿,然後再去村裏多買點肉菜,讓易先生、還有織織今晚也嚐下你的廚藝。”


  聽後,秋實滿口答應。


  出於安全考慮,自來了懷州這近一年裏,她基本都是待在懷王府裏,甚少出門,平日裏來來回回見到的、就隻有夫人王爺這幾個熟人,連個生麵孔都見不到,這次好不容易隨夫人出趟門,而且還結交到織織這個小玩伴,她自是想在這兒多待一會兒,跟織織多玩一會兒,所以當聽到夫人的話後,她自是樂得立即答應。


  秋實雖是二十幾歲的大姑娘了,可仍是個大孩子的性子,葉寒有些不放心她,於是拜托了易至明看著秋實,這才穿過院子出門而去。


  門外,於一早已牽著馬車在外等候。


  葉寒上了馬車,卻見於一站在原地不動,望著易家大門後的院子若有所思,也不知在看著什麽。


  “於一,你在看什麽?”


  聽到葉寒喊他,於一這才回過神來,臉上疑惑未消,與葉寒吐露道:“沒看什麽,就是覺得那個小女孩、嘴裏哼的曲子有些耳熟,不像是懷州這裏的曲子,倒像是……夏國的家鄉小調。”


  聽了於一這話,葉寒連忙看了一眼院子裏的織織、還有在院中迎送的易至明,然後壓低聲音、與於一解釋道:

  “織織的父親之前在並州、當過許多年的倌爺,迎來送往的客人、不乏有來自夏州的人,會些夏州的曲子也是自然。許是平日裏無意中哼起幾句、被織織聽見了,織織這才會點這些曲子吧!”


  說完,葉寒還不忘認真提醒於一道:“以後你這話、莫要在織織父親麵前說,免得勾起人家的傷心事。”


  於一聽後,點了點頭。


  方才在門外時,屋內的談話他都聽見了,誰能想到、像易至明這麽儒雅的讀書人,以前竟然當過賣色侍客的倌爺,然而像易至明這樣的人,他見得還少嗎?

  當年在雲州、公子為收集情報而開設的蘭麝館裏,多是這樣身世坎坷、賣身入館的倌爺,比如為替家人報仇雪恨、而蟄伏於此的蘭若,就是最具代表的例子。


  公子憐憫這些人的悲慘遭遇,所以對這些倌爺一向以禮相待,敬重有加,從未因其以色侍人、而瞧不起他們,平日裏與之說話、也甚是注意,從不會提到、他人不願觸碰的過往,怕傷到人家。


  公子對人如此,他亦會照之行之,不能丟了公子的臉,更不能辱沒他的名聲,雖然他已不在,雖然這世上知道他的人、已無幾個。


  “走吧!”


  趁著天色未晚,葉寒還是想著快點趕到防洪堤壩、找到那個姓何的老頭,將正事辦了。


  聽聞葉寒催促,於一也不再磨蹭,立即跳上了馬車,揚鞭出發,隻不過在經過大門時,他看了一眼院中、還哼著夏國故鄉小調的小女娃,心裏不由想到,若是公子的女兒未走丟,應該也是這般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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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太晚了,還有兩章沒有修改,明天中午發,還請大家再忍耐一下、無聊卻不能少的劇情,之後就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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