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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道血紅濃於水,卻是親緣最寒心

  葉寒從玉河鎮避暑回來沒多久,江流畫就於六月初生下了一女,取名明珠。陸知怎麽也說是朝廷三品大將,如今喜得一女,自是樂得合不攏嘴,將孩子的滿月酒辦得很是熱鬧,並州城一半的官員將領都前來祝賀。


  因怕青川在場會引起一眾客人拘束,壞了這陸家小女滿月酒的喜慶氣氛,葉寒便派了陳福帶上重禮代替端王府為之道喜,自己則攜夫帶子從陸家後府進門,免去了不必要的麻煩。


  不知是哪個大嘴巴走漏了風聲,讓前府一眾賓客知曉了青川也已到陸府,紛紛不敢提前動席,青川無法,隻好帶著阿笙先去前府應酬一下。不過這也好,上一輩人的事讓流畫對青川一直存有懼意,她一人獨去看流畫與孩子,反倒落得個輕鬆。


  風眠居內,葉寒抱著江流畫剛滿月的孩子舍不得放下,粉團似的小娃娃好生可愛,一點也不怕生,還不停地衝她笑,葉寒看得心都化了,真恨不得這就是自己生的。


  葉寒抱著懷中輕得沒多少重量的小肉團,感慨道:“明珠真小,比阿笙小時候還要小。”


  “你當時昏迷了這麽久,醒過來時阿笙已有五個月了,自然是比剛滿月的明珠大上許多。”江流畫剛出月子,臉豐腴了不少,一說一笑全是初為人母的喜悅。


  從雲州相識,再從夏國到並州,兩人一起經曆了太多的磨難,如今流畫有此福事,葉寒抱著明珠真替她高興,“你這孩子是個有福的,知道給自己選個暖和的日子出生,還知道疼你這個娘,我聽說你生明珠時極順,兩個時辰未到就生出來了,可見還是女兒貼心。”


  說起這次生子,江流畫也確實感覺自己未遭多少罪,不似小葉生阿笙時那般驚險重重。她雖懷孕時害喜厲害些罷,但生明珠時一沒有天寒地凍徹骨,二沒千萬敵軍壓境,三更沒難產血崩差點丟了性命,就連她做月子期間陸知還常常陪在她左右,而小葉卻因失血過多陷入昏迷,可說是命懸一線,青川當時還在前線守城無法回來看望。


  江流畫回想起小葉所遭受的苦日子,再看看現在她母子平安,平平安安活著,她也是真心替小葉高興,不由玩笑道:“你若喜歡女兒,再生一個不就行了。”解神醫說過小葉是傷了胞宮,但調理幾年就好了,並非不能再生。


  說起這事,葉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她雖喜歡孩子,雖已與青川生有一子,但說起再生一個,她心裏多少有點遲疑和抗拒,她也說不出自己為何如此,也可能是現在還不想再要吧!

  葉寒逗著懷中笑得好不開心的明珠,岔開話題道:“說來也奇怪,阿笙在我肚子裏時安靜得不行,都以為我懷的是個女兒,沒想到生出來卻是個小子。你與我卻剛剛相反,你懷明珠時胎動這麽厲害,可生出來卻是個丫頭。你說,這兩孩子的性子是不是被老天爺故意弄反了?”


  當娘的都是操心的命,這孩子剛滿月江流畫就開始操心起來,“反了倒好,明珠長大後若真如在我肚子裏時那般鬧騰,日後還怎麽尋婆家?”


  葉寒聽後不由護短道:“女孩鬧騰一點怕什麽?女孩脾氣大點,才不會被人輕易欺負了去。再說她爹是威名遠播的滅褚將軍,將門虎女鬧騰一點也是自然。”


  正說著,裹著嬰兒的繈褓就被一雙鬧騰的小肉腿給踢開了,明珠晃動著小手小腳很是開心,葉寒與江流畫兩人見之,不由被逗樂了。


  葉寒重新替明珠包好繈褓,邊衝江流畫說道:“這鬧騰的性子,真跟我家阿笙一樣。”


  說曹操曹操到,葉寒這邊剛說起阿笙,就見阿笙從門外跑了進來,衝到葉寒麵前墊著腳尖想看她懷裏的小娃娃。阿笙也是第一次看見比他更小的小孩,對此很是新奇,湊近小臉看著很是認真,就差沒有貼上去。


  嬰孩細弱,葉寒怕阿笙傷著明珠便讓奶娘將明珠抱緊進搖籃中放著,可阿笙卻突然湊到了江流畫麵前,求道:“江姨,我能抱抱妹妹嗎?”


  江流畫聽到後有些愣住,與同樣也發愣的葉寒對視一眼,但還是答應了喚來奶娘將明珠抱來,葉寒卻是不許,輕聲勸道:“阿笙,明珠還小,等你再大一點,手上有力氣了再抱妹妹好不好?”


  明珠雖隻有滿月,可那鬧騰勁兒可不小,葉寒真怕阿笙一個沒抱住,把明珠給傷到了,可江流畫看著阿笙稚氣未脫卻滿是堅定的小臉,並未如葉寒這般擔心過度,連忙拉住葉寒搖頭示意無礙,然後喚來奶娘將孩子抱來,親手指導阿笙如何抱孩子。


  阿笙雖不到三歲但學得很是認真,抱著孩子也是有模有樣,不見怯意,而被他抱在懷裏的明珠也不怕生,還是扭動著肉乎乎的小手衝誰都笑,阿笙見狀,忍不住抬頭高興說道:“娘親,妹妹在衝我笑呢!”


  然後,阿笙又低下頭對著笑得正歡的小娃娃認真說道:“明珠妹妹,我是阿笙哥哥。”


  以前阿笙在她眼裏是玩鬧大過聽話,今日一瞧葉寒突然覺得阿笙好似長大了不少,好似有了個妹妹變得懂事了許多,看著這一幅兩小無猜的畫麵,她與流畫都不由會心一笑,很是感動。


  吉時將至,前府的賓客也已經到齊,江流畫該抱著孩子出去見賓客了,葉寒身份不便不好共同前往,隻送至風眠居外。在風眠居外見到與陸知低頭細說的青川,便牽著阿笙準備一家打道回府。


  “你剛才與陸知在說什麽,瞧把陸知高興的?”陸家小女滿月宴,陸府上下盡是熱鬧,葉寒也挑著喜悅的話問。


  青川回道:“他這段時間為捉拿後褚餘孽太過幸苦,今他女兒滿月,我便做了個順水人情讓他休沐半月,讓他好生休息一下,多陪陪妻兒。”


  說起這事,葉寒心裏多少還是有點怪青川,他要全城捉捕耶律平餘孽自是無錯,可他怎麽能瞞著自己隻帶著她與阿笙躲到了玉河鎮,而把流畫留在了並州城,若是有個什麽疏漏,端王府與陸府這麽近,那些亡命之徒跑進陸府可怎麽辦,流畫當時還懷著孩子呢!


  想起流畫與她今日剛滿月的女兒,葉寒想想都覺後怕,“我若早知道此事,定要將流畫帶著一起去玉河鎮避暑。陸知清剿耶律平餘孽,自顧不暇,若流畫真出了什麽事,你也忍心?”


  青川做事一向天衣無縫,有很多細枝末節的事情一時間他也與姐姐說不清楚,隻回道:“陸知連後褚一國都能滅之,又怎會連自己妻兒都保護不了,豈不是白當了‘破褚將軍’這一稱號。”


  軍政大事青川有他的顧慮與周全,既然他這般自信說道,自是相信陸知有辦法保自家妻兒安全,而且她仔細想想也挺偏心青川的做法,畢竟流畫當是已有八個多月的身孕,山路崎嶇顛簸難走,她一孕婦又怎會受得了。


  好在一切有驚無險,現在葉寒隻要一想到流畫那活潑愛笑的女兒,就不由喜從中來,臉上的笑止都止不住。青川見狀,哪會不知葉寒所樂何事,於是說道:“你若這麽喜歡女兒,等過幾年你身子調理好了,你想生幾個我都依你。”


  阿笙一路沉浸在有了妹妹的喜悅中,一時聽見青川之話,也不由立刻轉過頭來目不轉睛地盯著葉寒,大聲嚷著,“娘親,阿笙也要妹妹,最好是跟明珠妹妹一樣可愛的妹妹。”


  葉寒受不住這兩父子熾熱的目光,嗔怒看了一眼一旁“幸災樂禍”的青川,然後伸手又輕敲了下抓著她衣裙鬧著要妹妹的阿笙,“小壞蛋,就知道跟你爹一起鬧我。”


  三人還未走出風眠居多遠,就突然聽見身後熱鬧嘎然而止,又瞬間驚起一聲“哐鐺”巨響,應是如什麽鑼鼓撞地的響聲。


  葉寒回望陸府前府,與同樣望著前府的青川交換了下眼神,眼中都生著狐疑,“不應該呀!”


  陸府滿月酒宴請的戲班子可是這一帶出了名的好手藝,怎麽會這麽不小心壞了主人家的喜事,應該是前府出了什麽事,葉寒有些擔心,便同青川又帶著一群人往前府宴席處趕去。


  陸府宴請賓客皆是青川下屬,青川不便現身,隻好帶著葉寒站在牆外一角看著院內到底發生了何事。


  隻見陸府大門大開,於台階之上站著一個拄著老柳木拐杖的襤褸老人,佝僂著身子留著灰白的長須,耷拉著半灰的長眉卻努力瞪大兩隻細長的小眼,想不怒自威彰顯著他身為長者的威嚴,卻發現階下無一人賣賬,不由惱羞成怒,又從一旁戲班子的敲鑼人手中奪過一方圓亮的銅鑼,摔地大喝道:“你這不孝子孫,如今出息了竟敢不尊長輩,忤逆犯上,朝廷的俸祿將你喂哪去了?”


  老者說得太急,又混合著氣怒,一說完就低著頭不停幹咳,這時葉寒才看見站在大門旁跑出兩名年輕女子上前扶著老者,替他拍著背順著氣,還不停勸著老者,說著“爺爺莫氣”,可葉寒看著這兩個女子卻有點奇怪:她們倆不是在勸著生氣咳嗽的老者嗎,怎麽那雙眼睛卻飄到了庭中酒桌上的酒菜上?她若沒看錯的話,那兩名女子好似還在不停吞咽著口水,於是葉寒將目光看向站在庭正中的陸知身上,想從他口中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


  陸知行事沉穩,與此人來回說道良久也不見有何不耐煩,即便大庭廣眾被一番辱罵也是不見絲毫怒氣,冷靜說著,“這位老人家,不是小輩失禮,不尊長者,隻是今日乃小女滿月宴,您不請自來,並以在下親族長輩居之,還讓在下娶了您這兩個孫女,無憑無證,又於禮不合,您讓在下如何遵從?”


  白須老者聽了陸知的回話,終於喘過了氣來,幹枯如樹皮的手直指著庭中陸知,連道幾聲,“好好好!你不就是要憑證嗎,老夫這就給你!”


  “我問你,你父可是姓郭名羽,字安之,並州奉縣人士?”


  陸知回道:“是!”


  老者由兩名孫女扶直身子,扶著三寸長的胡須平著氣道:“那就對了!老夫乃奉縣郭氏第十三代族長,你父親乃是我郭氏第十四代子孫,論起輩分來你陸大將軍還得喚老夫一聲‘叔公’。”


  看到這兒,葉寒終於看懂了眼前這場鬧劇,原來是窮親戚認親來了,好一出狗血劇。葉寒求著青川再看一會兒,她還想親眼看看陸知這根木頭是如何把這個倚老賣老的“叔公”給打跑的。


  庭中陸知聽後未有回話,台階上老者見狀趁著自己占了上風,乘勝追擊道:“你父生前曾與老夫訂了你的親事,將老夫大孫女嫁與你為妻,可戰亂紛擾斷了聯係,再見你時你已成親有子。老夫雖替孫女委屈,但這事也著實怪不著你,你隻需將我這大孫女抬入你府中做個平妻便夠了,順便也將老夫這小孫女也一並娶了,斷了老夫在這世上最後一點牽掛,待百年入土之後老夫到時也好跟你亡父有所交代。”


  “不要臉的老東西!”葉寒聽得好生是氣,忍不住低罵一聲,卻被青川輕推了下肩使著眼色,讓她看看站在她身邊正抬頭望著她的阿笙,葉寒一時尷尬,連忙揉了揉阿笙的耳朵跟他說著,“阿笙有些話莫聽,也別記在心裏,知道嗎?”


  阿笙認真點頭,好似真聽懂葉寒的話一般,小聲回答道:“娘親放心,阿笙知道。”說完,還調皮衝葉寒眨了下眼,然後轉過頭去看著庭中這場精彩的“人情大戲”。


  老者一說完,坐在主位上的江流畫激動站了起來,對於女兒滿月宴上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陸知“叔公”以及陸知的“妻妾”,讓她氣怒之外更覺莫名其妙,庭中宴中賓客更是如此,不由有幾個性情直爽的將領看不慣這老頭倚老賣老咄咄逼人的樣兒,不負道:“你說你是我陸將軍的叔公就是叔公,你騙誰呀!我們陸將軍姓陸,你姓郭,你們又是哪門子鬼親戚?”


  有人這麽一說,其他人也不管對錯就起哄起來,庭中一眾冷嘲熱諷讓階上老者氣紅了臉,“他爹不就姓郭嗎,他自己剛才不也已經承認了嗎?”


  可惜人老聲弱敵不過年少輕狂之聲,白須老者氣得長須都快氣飛了,手更是握著拐杖連連杵地,但也不見有人願聽他解釋。


  最後還是陸知出手止住了庭中哄鬧,然後直接向白須老者表態道:“這位老人家,你若今日是來討杯小女滿月酒喝,在下自是歡迎,但若是為其它之事而來,還請您老就此離開,陸府不歡迎奉縣郭家人氏。”


  如此憨直的人卻說著如此決絕的話,著實讓周遭所觀之人為之一震,尤其是階上那一老者,提著老柳木拐杖顫巍巍指著陸知,老目盛怒破口大罵道:“你這不孝子孫,竟不認祖宗不認宗親,你枉為朝廷官員,如此不仁不義之事,老夫定要請宗族上報縣衙,請朝廷處置你這個不孝之人。”


  陸知聽後巋然不動,平靜辯道:“老人家你說你為奉縣郭氏族長,難道不知我父親未及弱冠便已脫宗去族,不再是你郭家人了嗎?既然我父親已不再是郭家人,那我陸知與你郭氏一族又有何關係?”


  階上老者沒想到陸知這麽不講情麵,當著一眾賓客就把父輩如此無顏無麵之事就說了出來,當然還有他更沒想到的,陸知竟對諸位賓客解釋著他父親姓郭、為何他卻姓陸的緣由。


  “恐怕諸位同僚也知道,我陸知十五歲時父母亡於後褚之手,隨後便從軍為伍,軍簿戶籍登記時已寫得清清楚楚,父郭羽,母陸雨青,子陸知,並州睢縣子鄉人士。我父自脫宗去族離了郭氏一族後,便娶了我母親,自願入贅到了我母家,當了上門女婿。”


  說到這兒,陸知直麵看著階上那白發蒼蒼老者,反駁著他剛才指罵,“老人家你方才說我不認祖宗不認宗親,請問我陸氏一族於戰亂時親人皆亡,我陸知又何來宗親可認,我陸知姓陸,認的祖宗自然是陸氏祖宗,與你奉縣郭氏有何幹係?”


  “血濃於水,骨肉至親!!你可知你身上流的也有我郭氏一族之血,怎可如此決絕不念親情?”白須老者憤慨而道,拄著拐杖使勁捶地,好不哀乎。


  可陸知還是一臉平靜,回道:“家父幼年時父母遭劫匪遇難不幸身亡,然其屍骨還未入土為安,郭氏宗親就已瓜分完我父親家家產,那時你們可知‘血濃於水’四字?其後家父無家可歸,無食可果腹,流落街頭與乞丐無疑,那時你們可又知‘骨肉至親’四字?你們做盡罔顧親情之事,如今又有何顏麵於我麵前大講‘仁孝親情’四字?”


  “說得好!”


  魏達從賓客中站了起來,他出身京城大家,從小到大見慣了這種不要臉的親戚宗親,最愛用所謂的禮數宗法來綁架他人以謀私利,自己卻道德敗壞爛得發臭,如一喝他人血吃他人肉的惡鬼。今日在場眾人誰人不知彼此的底細,大家都是從戰場上活著回來的苦命人,都是同生共死過的兄弟,誰能讓誰被欺負了,今日之不公,他魏達就算頭一個看不慣!


  “你這不要臉的老頭,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今日來幹嘛!不就是看到我們陸將軍封官進爵眼紅了,想到陸府分一本羹!還想把你這兩個歪瓜裂棗的孫女塞到陸府來,告訴你,有我們眾兄弟在,你門都沒有!”魏達從小在京城裝清高裝慣了,今日無所顧忌一吐快語,真是好不暢快!


  一仗義將領也附和聲討道:“就是!我看你這個親事也是假的吧!陸將軍父親早亡,且與你奉縣郭氏早脫離了關係,又怎會自討沒趣跟你郭氏訂下親事。”


  要知道北齊氏族宗親盛行,一人之於一族如一葉之於一樹,一個人若自行脫宗離族,必然是受了連天都無法承受的痛苦與委屈,否則誰會自斷根宗,無家無族。


  或許是被那一小兵戳破了謊言,那階上白須老者驟然間就紅了老臉,可幹癟的嘴卻死鴨子嘴硬,氣急敗壞道:“你,你……胡說八道!你們,你們這些當兵的仗勢欺人,你們就是這樣保家衛國的嗎,你們有這力氣怎麽不去打褚人,隻會欺負我這個糟老頭子!”


  頓時,宴上眾人更加對白須老者不齒,他也不想想這後褚是被誰滅的,若不是他口中這些當兵的出生入死,破了褚宮生擒褚皇,還了並州一個太平,哪還有他那個站著說話不腰疼的糟老頭子在這大言不慚指手畫腳?他們仗勢欺人?他們的刀隻殺過後褚惡狼,從未沾過自家人的血,從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這場鬧劇看到這兒,葉寒頓時沒了看下去的興趣,隻是轉頭對一直等著她青川說道:“天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不看了?”青川笑問道。


  葉寒含笑搖頭,青川打趣道:“不親自去看一眼江流畫和她女兒是否安好?”


  小氣的男人,何時何地都不忘喝上一壺醋,“不用了!你不是說陸知連後褚都能滅了,又怎會護不了自己妻兒安全。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還擔心什麽。”葉寒拿青川的話堵了青川的嘴,徹底封了這壇老陳醋。


  沿著來時的路回去,清晨的豔陽天也變成了頭頂的烈日炎炎,葉寒怕阿笙曬著便將之抱起入懷,阿笙卻口裏念叨著剛才所見所聞,“娘親,阿笙討厭那個白胡子老翁翁。”


  葉寒笑著,“你這麽小個人就知道討厭誰了?那娘問你,你為何討厭他?”


  “嗯……”,阿笙輕歪著頭想了想說道:“那個白胡子老翁翁,就像是那日搶阿笙白糖糕的壞鵝,明明不是他的東西卻非要搶過來,這不是討厭是什麽?”


  世間無奈,稚兒哪懂,“你還小,待你長大了就會知道這世間的人與物總是討厭的多過喜歡的,即便你再討厭它它也不會變少。”


  “娘親,不對!”阿笙搖著頭,認真看著葉寒。


  “有何不對?”


  阿笙認真回道:“若是討厭,有人或許會側目無視,可阿笙卻會以劍劈之,這樣討厭的就會變少,喜歡的不就變多了嗎?”


  阿笙一番驚言之論,葉寒不用想就知道是青川教他的,直接轉頭看向青川,麵有微詞,青川尷尬打著圓場,“童言無忌,卻是真理。”


  心中無奈,葉寒埋怨道:“都說多少次了,阿笙還小別這麽早就給他講什麽王者之道打打殺殺的,你還嫌他身上戾氣不夠重嗎?”


  她知道阿笙是端王府的世子,是並州西境未來的主人,注定是要走他這個父親這條路的,所以每當青川教阿笙什麽兵法戰術王者之道時,她都未做過阻攔,可這心裏多少有些擔心:阿笙是她生的,她這個當娘的比誰都清楚阿笙身上的戾氣有多重,一點也不比青川這個當爹的少。


  有時她就怕阿笙這戾氣若不加以引導疏通,有一天恐會生成禍事,所以自小她便教他對人對物要以善為先,想在他幼小的心靈裏多存下一點仁念。當然,除此之外,她今日之所以會惱青川還是另有一份私心作祟,阿笙的身份注定了長大後與自己聚少離多,她這個當娘的自是希望在他還小時在自己身邊多待幾天。


  葉寒眉色低落,六月的大熱天裏驕陽炙烤,她卻將阿笙抱在懷裏舍不得放下,哪怕汗水涔涔滿了額頰也舍不得鬆手。青川見之何嚐不懂她的舍不得,隻是阿笙日益長大,有些事是避免不了的,就像是端王府中正等著他們回去的人,他亦避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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