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情濃轉瞬逝,驚變一夜刀劍寒
本想隨意感歎幾句,可沒想到隨意(裝逼)過頭,葉寒忘卻了手中還拎著一個酒壇,手一鬆就筆直墜落而去。
正當葉寒在驚呼和心疼酒錢之時,一抹月牙白“嗖“的一聲從眼前飄過,葉寒還茫然不知發生了何事,就見原來站著自己左邊的寧致遠不知何時到了自己右邊,而手中拿著的不正是自己掉落下去的酒壇嗎?
葉寒接過,滿臉是掩不住的驚喜,空著的一隻手緊緊拽著寧致遠的衣袖,“你會輕功?”
輕功耶,葉寒內心都快跳起來了,沒想到這世界上真有輕功,她還以為隻有武俠小說才會有,今天真見著活的了。
寧致遠隻是淡笑一過,他無法理解葉寒的激動,隻見葉寒雙眼發光,手指著對麵千帆樓的樓頂,毫不客氣要求道:“你輕功這麽厲害,能帶我飛到對麵的千帆樓上去嗎?”
“公子!”
不知何時,在不遠處低頭喂馬的於一竟然突然出現,欲言又止,麵色擔憂,明顯不讚成葉寒這個提議。
“寧致遠,求求你啦!”
葉寒喝醉了,拉著寧致遠不住撒著嬌,醉眼迷離芙蓉麵,嬌嗔語柔如春水,聽得寧致遠根本說不出拒絕。
當身體離開地麵,騰空而起,葉寒縮在寧致遠的懷裏,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看著身下江水滔滔,激動不已,但又生怕自己突然從空中墜下摔個粉身碎骨,雙手不由將寧致遠抱得更緊更近,近到她能聽見薄薄衣衫下那平穩有力的心跳聲。
當雙腳踩到實物,葉寒看著瞬間變得更加寬闊的視野,這才相信自己是真的站在千帆樓上,“寧致遠,我能看見長樂街的燈紅柳綠呢!”
寧致遠第一次帶女子上高處,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與葉寒並坐在千帆樓的屋頂上,繼續著之前的閑聊細語,飲酒於風,不過說得最多的還是葉寒。
“寧致遠,你覺不覺得於一正氣呼呼地盯著我,覺得我帶壞了你”
“寧致遠,你看見沒,雲州城的夜色真美,十裏繁景,連綿燈火盡是繁華”
“寧致遠,下麵的人真小,就跟幾隻小螞蟻一樣”
“”
“”
夜色就在葉寒嘰嘰喳喳的聲音中多出了一輪上弦月,深呼吸著初夏夜裏的微涼,一點點撫平著她心上生滿的褶皺和滄桑。今夜,恐怕是她在異世最輕鬆愉快的一夜吧,雖然今天發生了很多很多不愉快的事情。
月色如卷簾輕紗般緩緩落下,葉寒用肩輕蹭了寧致遠一下,笑著說道:“今天,謝了!”
寧致遠也卸下了平日的謙謙公子的模樣,多了份自由和隨意,連帶著玩笑也會開了,“我今天又是差點被冤枉,又是差點被霸王硬上弓,又是陪你月下飲酒作樂,就一句感謝了事了?”
“那你還還想怎樣,我可沒錢?“葉寒才不肯吃虧,她就是摳門,就是鐵母雞一枚,怎麽了,“再說,你差點被冤枉跟我有什麽關係,說不定是你自己平日裏得罪了什麽人,所以人家才故意設計陷害你。”
寧致遠抓住葉寒話裏的漏洞,立即回道:“這麽說,你自己也承認我差點被霸王硬上弓跟你有關係,我陪你月下飲酒作樂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葉寒暗呼倒黴,怎麽又掉進了寧致遠挖的坑裏,不過她今天心情好,直接應下,“你不就是想要一份謝禮,我答應了!”
月色皎潔如華,葉寒瞧著寧致遠微揚的嘴角,然後掏出懷中繡帕沾濕上幾滴酒水,對著寧致遠認真說著,“別動!”
嘴角殘落的一抹胭脂,醉紅如血,卻暈染了半方繡帕粉杏顏色,葉寒端詳著寧致遠恢複純色的飽滿唇瓣,黑白分明的清眸裏滿是狡黠,“今日我送太守夫人一方屏風作為生辰賀禮,卻以兩次分開送,驚得滿堂愕然失色,知道我是怎麽送的嗎?”
“不知道,但我卻知你送給我的謝禮已經送了一半,不知葉姑娘怎樣送於我另一半,也讓我驚愕失色一番?”
葉寒嘴角揚起幾分神秘笑意,“想知道?”
話音還未落地,寧致遠還構思著如何回應,閉合的雙唇就覆上了一方柔軟,也不知是美酒的清香還是少女唇間的淡淡美好,他,竟然主動回應了。
完全沒有在竹軒內被蕭南強吻的排斥,葉寒的大膽和率真,真實和可愛,這樣與世俗截然不同的奇女子,他怎能不動心。
一唇落下,葉寒雙眼閃動著難掩的喜悅,繼續著寧致遠之前的回答,“這個謝禮,我送得是否讓寧公子愕然失措?”
還真被葉寒說著了,寧致遠修煉二十幾年的成熟穩重,終於被她這個月下妖精給破功了,雖然他很及時恢複了顏色,可兩人距離如此之近,那一抹呆滯、回味以及被發現後的慌亂,又怎麽能逃得出葉寒的火眼金睛?
坐在房脊上的兩人,似乎一夕之間就突然回到了最初認識的陌生,不過卻是一種熟悉的陌生,當然這隻屬於寧致遠,因為某位奸計得逞的女子此時心裏卻早已樂開了花,她終於吃到寧致遠的豆腐了!!
總不能一直尷尬不語,吹冷風也得有相應的回報吧,然後葉寒主動問著,“寧致遠,你還好”
“吧”字還沒問出口,葉寒就被寧致遠突然抱入懷中,這份突來的幸福葉寒還來不及消化,就聽見一股甚是極速的風掠過耳際,然後便是一陣激烈的刀槍劍鳴聲。
“於一!”
寧致遠護著葉寒在懷,一腳踢飛酒壇撞擊下先行刺客,於一在拱橋上聽見寧致遠呼喚,立即從腰間拔出一把冷光軟劍飛奔而來,一時間,千帆樓上,一女一主一仆迎立其中,殺手不斷從黑夜中竄出,圍攻三人,刀刀進逼,冷光夜心驚。
這不是葉寒第一次麵臨刀槍劍雨,但卻是最為驚心動魄:彎刀飲血,寒光森森,風雲欲摧城。
葉寒終究隻是個普通女子,殺人與被殺的場麵她還是不敢直視,怕凶怒欲裂的血目嚇得她午夜驚醒,怕自己莫名就成了他人刀下的一抹冤魂,她於是選擇了掩耳盜鈴,任耳邊刀鳴長劍嘶嘯,緊窩在寧致遠溫暖的懷抱就好。
於一手中軟劍輕盈,如金蛇吐信,殺手一一接連倒下,卻抵不過人家人多勢眾,前仆後繼不見有個底,“主人,人太多了,不可硬戰。”
不可硬戰,就是走為上策,可看著懷中顫抖不止的葉寒,寧致遠沒說話,隻是手中長劍一緊,出手更是快狠準,毫不留情,一排排殺手倒下,千帆樓上危機四伏。
於一手中軟劍也不敢放鬆,臉色緊繃暗氣著葉寒累贅,若隻有他與主人兩人,他們早已逃出生天,何至於被一群殺手團團圍住,身陷囹圄。
“於一!”
寧致遠在屋簷邊上殺出一道缺口,於一緊隨他一躍而下,而這群殺手如毒王蜂般緊跟不放,誓取他們性命不罷休。
“一直往前跑,別回頭!”
寧致遠簡單交代一句,伸手推出懷中葉寒,轉身便與於一一起跟緊追其後的殺手殺作一團,硬是為葉寒殺出了一條逃生的生路來。
這場月下刺殺來得太突然,再經過從高空一躍而下,葉寒腦子還處在暈蒙中沒醒過來就被寧致遠一把推出去。出於求生的本能,葉寒來不及多想,連忙拔開雙腿就往前麵寂靜無聲的道路奮力跑去,無奈身子實在不爭氣,沒跑出幾步就跌倒在地,但這還不是最壞的,隻見有一殺手從一側邊緣漏跑出來,舉起彎刀欲直取她的性命。
在這萬分緊急的時刻,葉寒還算有幾分機靈,敏捷地抓起滾落下來的瓦磚扔了過去,其中一塊正好砸到殺手眼睛,這才僥幸地躲過一劫。
不過,由於被葉寒跌倒分心,寧致遠一時寡不敵眾,殺手衝破了防線,立即四下分散將兩人團團圍住進攻起來。
寧致遠和於一畢竟功夫超群,殺手近不了身,但一時也無法突破重圍,而無人相救的葉寒就慘了,如同掉落狼群中的一頭小羊羔,隻能被任人宰割。
除了奮力向前奔跑,葉寒找不到第二種可以逃離危險的辦法,可即使如此身後的殺手還是越逼越近,更悲催的是葉寒心下一緊張,又再次重重跌倒在地,這次連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她了,葉寒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半空中被舉著的彎刀緩緩落下,而此時的她就是刀板上無法動彈的魚肉。
“咻!”
一道紅影突然竄出,伴著一道細長白光飄過,躍在半空中向葉寒砍下的殺手莫名就跌落在地,脖頸炸裂一道長口,頓時血流直噴如注。
葉寒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慌亂跳動的心髒在胸腔內驚魂未定,看著自己周圍的殺手全都在地上動彈不得,其症狀就像是自己麵前的殺手一般,一劍斃命,血流了一地。
“啊!”
胳膊突然遭到異物的觸碰,葉寒本能尖叫出聲想要掙脫,卻忽然聽見一熟悉的喊聲在耳邊響起,“姐姐,是我。”
葉寒連忙回頭一看,滿臉的驚恐瞬間滑落不見,雙眼睜得如銅鈴大愣愣看著如天神降臨的青川,然後一把將他抱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青川輕聲安慰著葉寒,見她驚嚇過度哭得稀裏嘩啦,也顧不及一路奔跑而來的疲累,連忙拉起她向一旁的安全處走去,讓她莫怕。
“青川,你怎麽來了?”葉寒止住哭聲,可仍滿手是汗,全身更是一片冰涼,驚魂難定。
“我見你這麽晚了還沒回家,所以就出來找你,還好及時趕到,要不然……”
青川沒把話說完,隻把目光投向前往,望著那一片廝殺漫天的刀光劍影中,隻見一道紅影甚是顯目,在黑夜中極速穿梭,白光追影,飛簷走壁,天地回轉,紅影歸位,然後殺手就一個個無聲倒地了,世界瞬間安靜。
危機解除,寧致遠顧不得來人是敵是友,直接向葉寒跑來,“你沒事吧?”
葉寒臉色蒼白,無力說話,隻是輕輕搖了下頭。在鬼門關來回折騰幾次,她早已心力交瘁,整個身子都是軟的,若沒有青川扶著她,她早就成地上的一灘泥了。
寧致遠顯然對此司空見慣,一番生死廝殺下來,依舊氣定神閑,雖說月牙白錦色有長袍幾處割損,還好都沒見血,衣角處沾上的幾滴血色也是殺手的血,而發束微有幾絲淩亂,也不掩他的豐神俊朗。
花折梅嬉皮笑臉走近,而手中的長劍鮮血卻還未幹涸,這場殺戮好似對他隻是一場無關痛癢的遊戲,這不,還心情大好地嘲笑著葉寒,“平時不見你膽子挺大的嗎,怎麽現在嚇得跟隻弱雞一樣?”
“你怎麽會武功?”葉寒狐疑,雖然她知道花折梅武功超群,可正常條件下他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青川及時解釋道:“姐姐,我給他喝了酒。”
葉寒鼻頭輕嗅幾下,果然花折梅身上散發著一股濃濃的酒味,怪不得今晚武藝暴漲。
寧致遠雙手抱拳,誠摯地向花折梅道謝,“多謝兄台拔刀相助,若非如此,寧某今夜必定死無全屍!”
“你不用謝我,我是來救葉寒的,隻不過順便救了你。“酒後的花折梅說話自是一口吊兒郎當,滿不在乎。
雖月色朦朧但寧致遠還是覺得花折梅似曾相識,不禁問道:“兄台十分麵熟,不知你我之前是否認識?”
花折梅遲疑了一下,倒是青川出言提醒道:“寧公子恐怕忘了,那日花朝節在雲台山下,我們曾見過。”
“公子,今夜殺手看來不止一波。”
於一在不遠處一一檢查殺手,有些殺手五官扁平,應該是中原之人,而有些殺手則五官立體,看樣子是來自西域,寧致遠大致望了幾下,眉頭一皺,讓於一保持現場,明日去雲州府報官。
如此月夜,這麽大動作的廝殺居然沒有驚醒周圍沉睡的人,可見夜已深,是該回去了。
葉寒一行人先道著別,隻不過是青川說著“別離“,“天色不早了,我們先走了。”
寧致遠也回著道別,卻哪知青川話才說了一半,另一半繼續,話鋒急轉,“寧公子家世顯貴,自是我們這些平常小戶不能比的。我家家姐做事莽撞,今日之事定連累了公子,還請多多見諒,日後必定不再擾公子清閑。”
“青川”
葉寒小聲低嗬一聲,麵對如此近在咫尺的寧致遠,她突然又不知道該如何說了,隻能幹愣著。
還好寧致遠眼色無聲流轉一二,淺笑幾聲化解了尷尬,“葉公子言重了,今日若沒有葉姑娘相助,寧某不知”
“夏狗拿命來!”
一聲粗獷吼聲恍如驚雷震破天際,同時也驚醒了在場之人,隻見角落處忽騰空躍起一人,彎刀映冷月,疾馳直撲而來,而目標直指寧致遠。
“公子!”
於一由於在檢查殺手身份,雖然離的距離不遠但還是不及殺手飛奔而來的速度,葉寒也被突如其來的殺人驚呆了,還好青川反應敏捷,及時拉著葉寒後退,避開危險。
就當彎刀快落下時,寧致遠身影搶先一步一閃,成功躲了過去,而這時飛奔而來的於一正好趕到,一支軟劍在手與殺手交鋒起來,雖然不到十招就取了殺手性命,但由於救主心切,於一胳膊還是傷了一刀,血肉撕裂。
“沒事吧?”
本來以為危險已全無,沒想到還有一隻漏網之魚,葉寒半猜著,“應該是剛才被我用瓦磚打落的殺手,剛才躺在角落裝死才躲過了花折梅的一劫。”
葉寒撕下裙上一段白紗,“於一,把手伸出來,我”,正準備給他包紮,卻沒曾想到被於一一下躲過,傲嬌的臉上全是不滿,好似殺手是她指派來的一樣。
“沒事,我回去後給他包紮也是一樣。”
寧致遠依舊謙謙公子,溫潤如玉,而且還主動道歉是自己手下無禮,希望葉寒不要在意。而葉寒也是一臉茫然,她隻是一片好心而已,然後青川以天色不早為由頭拉著葉寒提前告辭離去。
見著葉寒三人消失在了黑夜裏,於一才忿然開口,“公子剛才你為何不說,那紅衣劍客離你這麽近,明明可以救”
“於一回府!”
一風起,卷弄千葉微塵,冷夜落,最是寂寞無聲,空度了悠遠川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