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攏上幾畦紅薑地,尋家問人換銅錢

  第一天落種,第七天發芽冒土,第十五天葉高青綠及膝,第十七天一攏薑葉何田田,第二十天葉兒橢圓成墨綠,在第三十天葉寒在正午給紅薑地澆過了最後一道水後,終於在冬至前一天葉寒三人迎來了第一個收獲紅薑的日子。


  鋤頭鐵鍬挖掘太過粗放,容易挖斷紅薑破壞賣相,再加上紅薑本就嬌嫩容易破損,所以隻能用手輕柔慢挖。葉寒三人冬至這天冒著小雪在地裏忙活了一個上午,終於把紅薑挖完並清洗幹淨。


  洗後擦幹的紅薑被葉寒整齊分成兩部分,分別置於堂屋左右兩邊的高桌木椅上,靜待其自然晾幹紅薑表皮上的殘餘水分。


  這時若有人來葉寒家參觀,必然會被堂屋內的景象給震驚到——新收成的紅薑高矮錯落地擺放在桌椅上,自然隨意,一如紅薑本身的顏色一樣渾然天成。遠遠一看,不知情的還以為是春色早回,甚是清豔,然後你又會漸漸看出不同:右邊的紅薑似乎粉紅更加正宗,落英繽紛,一如豆蔻少女誤入情郎眼的垂眼嬌羞,粉雲撲麵豔若桃李;而左邊的紅薑顏色略淺,猶如一朵桃花落下,水色清洗去了過多的胭脂,留下的就隻有純粹的天然淡粉色,淡似無顏,卻早落心間,繚繞,不散。


  輕手拿起一枚晾幹的紅薑,葉寒臉上慢慢生起笑來,即便已見過紅薑無數次,但每次看見還是一如幾年前第一次見到紅薑時的那般歡喜,那時葉父還在,也是這樣拿著一枚紅薑逗著自己,臉上憨厚樸實的笑不帶有一點雜質,有的隻是對自己最純粹的父愛,也就是那時起她真正把葉父當成是自己的父親,也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起自己就喜歡上了這種叫紅薑的生物。


  “姐姐,你很開心?”


  “嗯!”


  葉寒眉眼一彎,笑意更深,臉上心裏滿滿都是裝不下的喜悅,看著一屋的紅薑,她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暖意和滿足,就好像父母還在世,從未離開過她一樣。


  姐姐臉上這樣的笑容青川以前也見過,那時的姐姐還是葉父身邊一嘰嘰喳喳的小丫頭,梳著劉海發髻,跟著到清遠寺送菜,看東看西一刻也閑不下來,然後沒過幾年就變成她一個人來送菜,而且整個人明顯變得沉默了很多,不再怎麽愛笑,話也簡短得很,既不會多說一個字,也不會少漏一個字,每次匆匆忙忙而來又匆匆忙忙而去,不會多停留一刻,再後來葉父離世葉母病重,她的話就變得更少,他也隻有每次在小湖邊時才有機會跟她說上幾句話,就這樣一直到葉母也離世。


  有很多時候,青川會不由自主地假設著,如果葉母頭七那天姐姐沒來清遠寺,又如果元州太守那天沒有對自己下毒手,他們之間又會是怎樣?沒有命懸一線,沒有驚魂逃亡,沒有生死相依,更沒有現在一起流落雲州,朝夕相處,這一切都隻是黃粱一夢,那他們現在也許還在元州,他還是清遠寺那個每天敲鍾念經的小和尚,而姐姐也仍如常往寺中送著菜,每隔五日在小湖邊一聚,就這樣日複一日周而複始慢慢長大,然後他也許會成為遠近聞名的高僧,一生與佛相伴,而姐姐則會嫁人生子,過著她自己平淡溫馨的日子,與他漸行漸遠,再無交集。


  所以更多的時候,他是慶幸這一切厄難的發生,若非如此,自己又怎會與姐姐來到了雲州,就在這一簡陋的小院中,種上一攏紅薑換錢,粗茶淡飯過著平常的日子,若就這樣平平淡淡過完一生,其實也挺好,隻要有姐姐在。


  突然,一枚淺粉近乎半透明的紅薑從眼前落下,然後在他鼻尖處輕輕晃了一下,“你聞聞,這枚紅薑是不是跟其它兩種不一樣?”


  見葉寒笑裏透著神秘,青川知道姐姐是想考考他,於是伸手接過先仔細觀摩了一番,又放在鼻尖處閉眼深吸一口,瞬間一股清新自然之氣竄入鼻中,往下落入胸膛內洗滌肺腑,往上衝入天靈清醒神誌。


  青川以前也見過紅薑無數次,但如此罕見的紅薑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麵露驚豔不禁讚歎道:“這紅薑顏色清雅脫俗,而這香味更是一絕,不似人間之物。姐姐,這是你培育出來的新紅薑嗎?”


  聽到如此好的評價,葉寒心裏也甚是歡喜,自父親去世後這雪薑便絕了世,她雖然也試過許多次但都沒成功,沒想到這次竟讓她誤打誤撞給種出來了。


  “這也不是什麽新品種,主要是水的不同。”邊說著,葉寒邊從左右兩邊拿起紅薑各一枚,然後將把三種顏色濃淡不同的紅薑擺在麵前比對著,“不同的水種出的紅薑各有不同。你看這枚嫣紅色的紅薑是用河水澆灌的,中間這枚顏色粉紅色的紅薑則是用的井水,而這一枚淺粉剔透的紅薑用的則是雪水。”


  “而這雪水是我每天風雪無阻去城外雲台山上背回來的,”花折梅生怕葉寒忘了他做出的“卓越貢獻”,開口提醒著,不忘還說著自己幸酸,“為了背一桶水回來,我肩上都快勒出兩條紅痕了。”說著便開始揉搓起雙肩來,不時還配上一副疼痛的模樣。


  今天紅薑收成,葉寒心情好,懶得跟花折梅掰扯,勉強承認他的功勞和貢獻,“讓花大公子幸苦了,等把紅薑賣了錢我專門給你燉一盆紅燒豬蹄,讓您補補腳,總行了吧?”


  “這才差不多!”聽見葉寒說給他燉豬蹄吃,花折梅頓時眼睛一亮。這近一個月天天饅頭加醃菜,一口葷腥都沒有,他都快忘了肉是什麽滋味了。


  說完旁話,回到正題,葉寒拿起那枚近乎半透明的淺粉色紅薑,繼續說道:“像這種紅薑,我父親取了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雪薑’,不僅僅是因為其晶瑩剔透淺粉近雪,更重要的是要種出這種雪薑隻能用雪水澆灌才行。”


  雪水種雪薑?這種事青川還是第一次聽說,不由好奇問道:“這是什麽道理?”


  葉寒解釋道:“我剛才不是說了嗎,種出的紅薑各不相同是因為澆灌的水不同。你看河水經山穿林攜泥帶土,水中所含的雜質這麽多,種出來的紅薑顏色自然要深些;井水則不同,深居地底,不似河水易受外界汙穢滋濁,但畢竟是從地下而來,多多少少還是有些雜質,所以種出來的紅薑顏色雖比河水種出來的要淡上許多,可離雪薑晶瑩剔透的淺粉色還是差上那麽一點。”


  聽葉寒這麽一解釋,青川頓時恍然大悟,“怪不得你每天讓花折梅去城外雲台山,還每次下雪前都會將鍋碗瓢盆擺在院子,就是為了收集雪水來種雪薑。”


  葉寒點了點頭回道:“雪水從天而來,不帶丁點雜質,用它澆灌紅薑才能種出這麽晶瑩剔透的雪薑來。隻不過雪薑種植要求極高,隻能用雪水澆灌,如果用其它的水,就算有那麽一次,種出來的紅薑也不會有這般純粹幹淨的顏色。”


  世上好物多難得,青川看著桌上才不到十塊的雪薑,不禁有些惋惜,“要是所有的紅薑都是雪薑,那該多好!”


  葉寒拿著紅薑輕敲了下青川的頭,敲醒著他的異想天開,“哪這麽容易!雖然現在正值冬季,但雲州城偏南氣候偏暖,能下雪的天不多,要不然我也不會讓花折梅每天去城外山上辛辛苦苦背雪水回來。而且等冬天一過日暖再無雪,這雪薑也就種不出來,所以我們得趁著這個冬天多種些雪薑,多賺點錢。”


  說到賺錢這事,三人立即來了興致,默契圍坐在桌邊,商量著怎麽拿這紅薑換錢,畢竟這可關係到他們明天的生計。


  邊揉著額頭被敲的地方,邊聽著葉寒培育紅薑的不易,青川看著滿屋深淺不同的紅薑,終於問出一個最重要的問題,“姐姐,家裏有這麽多紅薑,怎麽才能賣出去?”


  一說到錢這個問題上,三人這才想起這一屋紅薑不僅僅是好看的擺設,更是關係到他們以後的日常生計問題,默契聚攏一起,商量著辦法。


  花折梅看著滿屋深淺不一的紅薑,最先說話,“葉寒,你不是說過把紅薑賣給雲州城內的各大酒樓飯館,肯定能狠賺一筆嗎?”


  如此雄心勃勃的話葉寒確實是說過,可說是一回事,實際操作起來又是另一回事,“雲州城酒樓林立奢華無比,將紅薑賣給它們,能賺的錢自是最多,隻是現在的問題是如何賣,賣的價錢要定多少才算合適。”


  “你以前不是常送菜到清遠寺嗎,當時定的是多少價格,現在就定多少。”花折梅隨口說道,根本不覺得葉寒這個問題有什麽值得犯難。


  “堅決不行!”葉寒聽後毅然搖頭,“小河入江水漲船高,一地各有一地的價。元州偏遠不如雲州富庶,若還按元州的老價格賣,肯定不劃算,這雲州城繁華不輸於京城,怎麽也得定個高一點的價格才行。不如……先定一兩一錢銀子,等會兒兒談判的時候價格隻能高不能低,怎麽樣?”


  青川自是舉雙手讚成,然後還為其出謀劃策道:“姐姐,我覺得我們不僅要賣,而且不同的紅薑還得賣出不同的價錢。你看粉色紅薑最多,就以剛才的定價為底,而淡色紅薑偏少,價格還得再加,至於雪薑,更是稀罕少見,價格還得上漲,我看就是賣一兩一錠銀子也不嫌少。”


  真是不謀而合,葉寒立即回道,“我也是這麽想的,這樣可以讓我們最大可能地賺到最多的錢。”


  正當兩人高興之際,一旁的花折梅則口出冷語,輕嘲道:“你們倆是不是想錢想瘋了,就這麽一紅薑你就想賣人一兩一錢銀子,你真當雲州城的人都是傻子嗎?”


  葉寒才懶得理會花折梅的嘲諷,這讀書人隻知埋頭讀書考科舉,哪知道做生意的門道。他若知道在自己原來的世界,一個女人用的手提包能賣到一輛車的價格,他估計下巴都得掉在地上吧!


  “賣紅薑這件事你就別管了,你等會兒兒隻需要保護好我就行。”說完,葉寒還不忘補充一句,“去之前記得買一壺酒,這樣就算等會兒兒生意談崩了我們也不會吃虧。”有花折梅這個武林高手在,她今天定能馬到成功賺到錢。


  說完,葉寒就將紅薑裝入袋中,讓青川把鍋灰抹好,然後三人一同出了門往雲州城最繁華的地方走去。


  要問雲州城內哪裏最繁華熱鬧,雲州城本地人既不會指東城權貴聚集之處,也不會說是南北兩城商貿興盛之地,而是會不約而同地說出三個字——元寶街。


  元寶街處於東南西北四城交匯之處,得天優勢,繁華自是不用多說,像三元樓、慶風樓、三元樓隻要是在雲州城內叫得上名號的酒樓,全都聚集在此。


  今日,葉寒三人的目標就是三元樓。站在樓前,三人看著這棟雕刻畫柱金粉點綴的豪華酒樓,心裏都莫不摩拳擦掌想將這隻肥羊立刻宰了,於是一刻也等不得,跟著絡繹不絕的食客中,葉寒三人直接擠開前麵進出絡繹不絕的食客,大搖大擺走了進去。


  “啪!”


  葉寒直接伸手在酒樓櫃台就是一拍,一時用力過猛手心生疼,但怕掉麵還是強忍著,然後對著懵著還沒回過神的賬房大喝一聲,“去,把你家掌櫃叫出來!”


  這賬房先生看著文文弱弱但膽子卻不小,並沒有葉寒這突如其然一鬧給嚇到,好奇上下打量了葉寒一番還有她身後跟著的一大一小,這才悻悻笑著說道:“三位客官是吃飯還是住店。如果是吃飯,小店有的是位置;如果是住店,小的這就叫人打掃房間去;但如果是來鬧事的,三位還是快點走吧,別等差役來了想跑都跑不了。”


  花折梅滿身尷尬,微傾著頭跟葉寒小聲說道:“都叫你別用這套,不管用,看你現在如何收場。”


  靠!葉寒一句髒話差點脫口而出,她怎麽忘了自己現在隻是個瘦弱矮小的小丫頭,難怪一弱不經風的賬房先生不把她放在眼裏。


  葉寒被一冷一熱前後嘲諷了一番,心裏異常尷尬卻不願就此服輸,索性一錯錯到底,仍氣勢不減對賬房先生大喝道:“去把你家掌櫃叫來,我要見她/他。”


  賬房先生活到這個歲數,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麽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片子,人隻比櫃台高出不了多少,卻敢口出狂言,不由覺得一陣好笑,於是放下手中算盤,清了清嗓子輕諷笑道:“我家掌櫃雖不是什麽有權有勢之人,但也沒有那麽多的空閑功夫理會閑雜人等。你如果沒事,請走吧,別耽誤我家生意。”


  終於說到正題了,葉寒立即順著他這話說了下去,“我來自然是有事,但絕不是耽誤你家做生意,相反我是來給你家送生意的。”


  好一個大言不慚的黃毛丫頭,賬房先生利落一撥算盤清空,仍舊輕諷不斷,“喲!我真是眼拙,竟不知是財神娘娘上門了。不知您是如何給我家酒樓送生意的?”


  再多輕諷之詞,葉寒也當是一陣妖風刮過,全不在意,手一伸接過花折梅遞過來的白色麻布小包,然後輕輕掀開。隻見三枚紅薑整齊排列一行,從左到右,顏色依次變淺,直至淺粉剔透,好看極了。


  賬房先生在三元樓幹了這麽多年見多識廣,一看就知道此物罕見,若買下定有利可圖,於是臉一變立即收起輕嘲之色,連忙招呼小二領葉寒三人在店中坐下,喝茶靜候一下,自己則連忙轉身進去通報去了。


  正值飯點,三元樓一樓大堂坐無虛座,十幾桌八仙桌都坐滿了人,說來也奇怪,基本都是身著不錯麵料的婦女和孩子,男人倒沒見到幾個。


  剛巧中間有一桌剛吃完離開,小二麻利收拾完桌上的殘羹冷飯,打掃幹淨後連忙請葉寒三人過去。因剛才葉寒的無禮一鬧,當葉寒三人穿過坐滿食客的熱鬧大堂時,各桌的食客都不由抬頭打量他們幾眼,眼神中或多或少都帶了些輕蔑和嘲諷。


  葉寒臉皮厚直接無視,領著青川和花折梅跟著小二向桌邊慢步走去,手中裝著三枚紅薑的白色麻布小包也大咧咧地敞開著,沒有掩上,一路走來不過短短一彈指不到,卻引起滿堂食客頻頻側目相看。


  對此反應葉寒甚是滿意,到桌邊坐下後也沒將白色麻布小包合上,而是擺放在桌上大方供人觀看,一時間議論紛紛,話聲莫不驚嘖稱奇,還有臨近桌的食客忍不住伸頭過來詢問這是何物,葉寒三人都隻笑不語,生生吊足滿堂食客的胃口,直到賬房先生回來領著他們三人上樓離去,大堂中的食客還紛紛議論著葉寒手中這東西究竟是何物,甚是戀戀不忘。


  賬房先生帶著葉寒三人在二樓一清幽雅閣坐下,不久,就見一清麗女子推門而進,雲鬢高盤,發飾卻極其簡單,隻別著一根細長金釵入鬢,大繁至簡又不失高雅,品味甚佳。當然這還不是讓葉寒最感到驚訝的,如此清麗打扮卻穿著一身明紅長衣,猶如七月驕陽下璀璨耀眼的石榴花火,搭配是如此格格不入,卻又是如此的驚豔和諧,就好像是置身世俗常規之中卻又好像睥睨獨立於外。


  真是好一個“驚世駭俗”的女子!!

  隻見清麗女子側身坐下,纖手半搭在古色圓桌上,杏眼一翹,半冷半清的目光如將軍巡營飛速輕掃過葉寒三人,然後直接落在了葉寒手中的三枚紅薑上,手中團扇瞬間一定,笑輕聲冷立來,“就是你這個小丫頭剛才在櫃台指名道姓要見我?”


  清麗女子尾音略長,聽似無意然則有心,頗有餘味,讓葉寒一時琢磨不透失神了一下,若不是青川在旁及時輕推一下,她不一定還發愣到幾時,“對,是我要見你。”然後立刻把手中紅薑輕輕放於桌前,任她細看,“雲州城繁華,其中元寶街最甚,掌櫃能以一女子之身在此處占得一席之地,其手段能力絕非常人,自然見識也定不俗。不知掌櫃可見過此種薑形桃色之物?”


  清麗女子側臉一笑,媚眼如酥,輕搖著手中白絹團扇,搖得團扇上那一簇明豔的石榴花似火欲燃,,一如女子輕啟的嬌豔紅唇,“你這小丫頭的嘴可真甜,來的時候特意吃了香蜜吧?不過,話說回來,你怎麽知道我是老板,而不是老板娘?”


  纖手白團扇,明紅襯佳人,這是葉寒腦海中此時浮現的唯一一句話,不過見清麗女子這麽一問,葉寒就知道自己今天來對地方了,就如同考試時押對題一般,緊張的心頓時輕鬆下來,上前在她對麵坐下,淺笑回道:“不是姐姐你告訴我的嗎?”


  “我?“清麗女子一愣,連著手中輕搖的團扇也停頓了一下,柳眉微蹙,“我什麽告訴你的,我怎麽不記得?”


  葉寒提醒道:“你忘了,你剛才進門時說的第一句話,還記得嗎?”


  垂眉一瞬細想,清麗女子立即笑上玉麵,整個人一如七月石榴花開的明媚,“真是個機靈的丫頭!好了,言歸正傳,我想買下你們的”


  “紅薑。”初識此物,清麗女子不知其名,話語一頓,葉寒立即為之解惑道。


  “對,紅薑!我想買下你們所有的紅薑,你們開個價。”


  一句廢話沒有,清麗女子就直接開門見山,做事豪爽大氣遠甚男子,這反倒是葉寒始料未及的,她原本設想過的討價還價的場景直接就被跳過,一下就把她的節奏給打亂,讓她有些措不及防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話,轉著頭本想向青川和孩子們求助,卻見這兩人也是呆立木楞不語,完全幫不上忙。


  一時間拿不定主意,葉寒隻好暫行緩兵之計,“掌櫃的,你看這三種紅薑深淺不一,質量各不相同,這價格自然也”


  “我說了,你開個價,我全都要了!”清麗女子輕放團扇在桌,寥寥幾語,看似主動權全在葉寒手上,實則主控全局,壓得葉寒死死的。


  意圖被對方識破,葉寒也不再兜圈子,心下一橫一口價道:“五十兩銀子,概不還價!”


  聽到葉寒喊出的數字,屋內三人都不約而同看向了她:青川驚愕,因為這與他們之前定好的價格高得也太多了,而花折梅更是震驚得眼珠子都快掉了下來,都差點脫口而出說她瘋了,漫天要價,倒是清麗女子最坐得住,除了杏眼微睜一下,再沒其它反應。


  兩軍對陣勇者勝,做生意亦是如此,葉寒直接一鼓作氣再次說道:“五十兩銀子!!如果你同意,我們現在就可以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團扇再次輕搖迎麵,清麗女子低眉淺笑,反應甚是平靜,從容回道:“小丫頭,從沒做過生意吧!做生意得懂生意行情,你開這麽高的價,有幾個生意人可以拿出來,就連你身旁的同伴都知道你這是獅子大開口,你是不是也應該將價錢降下一點,好讓姐姐也可以賺點零頭?”


  哪有生意人不是斤斤計較的,葉寒深諳此理,然後也你來我往討價還價,“姐姐也說了,做生意得懂生意行情。你看我手中的紅薑,雖不是什麽天下奇物,但在雲州城內也算是頭一份,姐姐不也是見此物新奇,有利可圖,才會在百忙之中抽出點時間見我這閑人嗎?再說了,剛才可是姐姐讓我隨意開價的,怎麽現在又嫌貴了呢,難不成姐姐這麽大一酒樓連這點小錢都沒有?”


  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葉寒完美地詮釋了討價還價的精髓所在。清麗女子聽見後沒有立即回話,隻低眉思索一下才開口回道:“五十兩,你們的紅薑我全買下。除此之外,我再加十兩銀子,你得教會我酒樓的廚子如何做這紅薑。”


  “成交!”


  一語定音,葉寒讓花折梅取下肩上紅薑包裹,與清麗女子檢貨點清,雙方當場銀貨兩訖。除此之外,清麗女子還向他們訂下之後半年的紅薑,這意味著她們後麵半年的生活都有了保障,可以暫時不為生計發愁,葉寒心裏自是說不出的高興,於是收好了五十兩銀子便去三元樓的廚房教了幾道紅薑的做法,然後與青川花折梅打道回府去。


  回家的路上,葉寒一行三人滿載而歸,每人雙手都提滿大包小包,笑得別提多開心了,不時口中還聊起剛才在三元樓時的情景,甚是痛快。


  “葉寒,你怎麽就確定這女掌櫃最後一定會買下你的紅薑,而且是整整五十兩雪花紋銀?”剛才一番唇槍舌劍,無疑給花折梅上了生動的一刻,幾包紅薑居然以五十兩銀子的天價賣出,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今天的紅薑全給賣出去了,而且在還被花折梅如此崇拜恭維著,葉寒整個人別提多得意了,心情大好,於是給他細細講著其中的條條道道,“你知道我為什麽要在大堂鬧上一出,指名道姓地要見老板嗎?”


  花折梅回憶一下,一臉茫然,“難道不是為了把紅薑賣給她嗎?”


  “是,也不是!”葉寒神秘莫測一笑,然後搖了搖頭,“這樣問吧,元寶街上有這麽多大酒樓,我為什麽單單就選三元樓進去,而不選其它酒樓?”


  被這麽一問,青川和花折梅紛紛麵麵相覷,這個事他們確實也沒細想過,還以為是葉寒隨意選了一家酒樓就進去了,沒什麽特別特意之處。


  見青川花折梅都回答不上來,葉寒笑得更加神秘,於是提醒他們了一句,“記得我們進三元樓後,你們在大堂看見了什麽?”


  “不就是一群人在吃飯嗎?”花折梅不以為然,這有什麽特別的,酒樓裏不是吃飯的人,難道還是雜耍揮大刀的人嗎?

  “不對!“青川立即否認花折梅的話,認真向葉寒說道,“是許多女人和孩子,而且都身著綾羅綢衣。”


  葉寒忍不住刮了刮青川的鼻子,肯定著他的回答,“這三元樓的客人與元寶街其它酒樓飯館不同,主要是以富貴人家的夫人小姐為主,要知道這些個夫人小姐最喜歡就是鮮豔好看的新奇東西了,所以我進去時,拍桌大喊不僅僅是為了簡簡單單要見老板,更重要的是引起在場所有食客的注意,而後我們穿堂上樓,我故意沒有把紅薑包起來,就是為了讓她們看見我們手中的紅薑,勾起她們的興趣。”


  青川立即恍然大悟,順著葉寒的思路說下去,“所以這女掌櫃在樓上時,必定也看見了食客們的反應,聽見了他們的談論,從中立刻看到紅薑潛藏的巨大商機,所以無論姐姐如何開價,她都會全部買下。”


  真不枉自己這麽疼青川,果然聰明又貼心,葉寒忍不住當街抱了青川一下,即使兩隻手全提滿了東西也攔不在她此刻萬分激動的心情,“還是青川最懂我!”說完,立馬回頭看向花折梅,教訓著,“看見沒?多向青川學學,一點就通,哪像你沒事光給我扯後腿,剛才要不是我反應敏捷,力挽狂瀾,哪還能把紅薑賣出一個這麽好的價錢。”


  葉寒偏心一向如此,從元州到雲州就沒變過,對葉寒對自己的教訓說辭,花折梅早已習慣,但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舒服,忍不住開口酸諷一句道:“不過才賣了一次,在元州時怎麽沒見你賣出過這樣的好價錢?你往清遠寺送了這麽多次紅薑,怎麽也沒見你成為有錢人?”


  “那你讀了這麽多年的聖賢書,也怎麽沒見你考出個功名來?現在還不得靠我這麽一個弱女子養活你。”葉寒隨口反擊,說得花折梅體無完膚。


  一時讀書人的清高麵子掛不住,花折梅大步向前走著,然後又突然停下,說道:“誰說我是靠你養活的?我可是靠自己的勞動換取食宿的,我有契約為證。如果不是我每天出城挑水回來,你能種出這麽好的紅薑嗎,能賣出一個這麽好的價錢嗎?”


  今天賺了錢葉寒心情甚好,難得一次沒跟花折梅鬥嘴,大方誇讚這他做出的功勞和貢獻,“是是是,花大公子勞苦功高,等會兒兒回了家我就把欠你的那一盆紅燒豬蹄給你兌現,等你把腿腳休養好,明日繼續出城挑水去。”


  花折梅那雙桃花眼突然一瞪,吃驚回道:“紅薑不是已經收成了,你幹嘛還要我出城挑水?”


  “這紅薑是收成了,但總不可能隻種這一次吧,你剛才難道沒聽見那女掌櫃跟我們訂了半年的紅薑嗎?所以這以後還得幸苦花大公子您多往城外跑幾趟,畢竟能者多勞嘛!”葉寒拍了拍花折梅的肩頭,看著他被氣得通紅卻說不出一個字的憋屈樣兒,甚是痛快,誰讓他那張臭嘴一天到晚亂說話。


  “葉寒你你不講道理!”花折梅看著前麵葉寒得意忘形的背影,不滿喊道。


  這時,青川從旁經過,“好言”勸道:“花折梅,你可是一清清白白的讀書人,可不能賴賬!你忘了,你跟姐姐簽的那張契約上清清楚楚寫著,‘紅薑種植過程中,你必須無條件服從姐姐的命令,如若不從,立刻滾蛋’,你難道這麽快就忘了嗎?”


  說完,青川就小跑上前追上葉寒,丟下花折梅一個人在原地,氣得不行,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你……你們都欺負我!”


  雲州城的冬天,好像隻要一過了正午夜晚就來了,拔地而起的寒氣如風襲擊著街上的行人,而西城本就人少空曠更是冷得凍腳,讓人在街上根本待不住,可在一條不知名的小巷裏卻傳出歡聲笑語不斷,隻見一清秀少女拉著一年幼小郎在前麵小跑著大笑不止,而後麵則有一弱冠少年雙手提著東西不停追著兩人,三人一起打打鬧鬧朝前跑去,畫麵好不熱鬧溫馨,一時間這雲州城的冬天好像也沒有那麽凍骨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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