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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0章:秦宓之辯

  鄧芝還欲進言,誰知龐羲直接下了決心。一聲暗歎,隻好作罷。


  這龐羲無德,就算一舉拿下益州,他日也定會因為這些世族生出禍亂。因私利而不聞百姓,益州遲早又會淪為各軍閥討伐的所在。


  想到這裏,不禁抑心自問投奔龐羲是對是錯。


  龐羲又與李平相談幾句,李平附議著讓鄧芝前往蕭言處遊說,假意投誠。鄧芝不好推辭,告退了龐羲。


  幾日之後。


  蕭言正在成都城內一處僻靜的茶舍中,與任安互教棋藝。


  “任公啊,子赦怎麽還不到呀。”


  蕭言落定一黑子,輕嚐一口茶茗。


  “回將軍,先前已經吩咐到了,我還叮嚀他莫要怠慢將軍,肯定是些許瑣事耽擱了。”任安怕蕭言怪罪下來,連忙說辭。


  “哈哈,不妨,這秦宓自比巢父、許由、商山四皓,此等良才若納為我用,再等一會又何妨?”


  任公見蕭言真的似求賢若渴,不禁對蕭言又高看了許多。


  “蕭車騎能禮賢下士,真乃我大漢之幸也。”


  “任公謬讚了。”蕭言謙謹,微一拱手。這時,突然間耳邊傳來屋外的吵鬧聲。


  原來是秦宓路過菜市口,見到農商故意抬高價錢欺詐外地流民,心有不平。故以三寸銳舌,替流民討取公道。


  蕭言攔住了喚秦宓前來的任安,示意不必打擾。


  秦宓少多才,善辯且學識廣闊。蕭言想到了曆史上秦宓與張溫之辯,處處引經據典,張溫的晦澀問題被秦宓辯的是啞口無言。


  其中,張溫問道:天有頭乎?秦宓答:《詩》曰:乃眷西顧。以此推之,頭在西方。


  張溫又問:天有耳乎?秦宓回複:天處高而聽卑,《詩》雲:鶴鳴於九皋,聲聞於天。若無其耳,何以聽之?


  張溫複問:天有足乎?秦宓即回:有。《詩》雲:天步艱難,之子不猶。若無其足,何以步之?


  溫曰:“天有姓乎?”宓曰:“有。”


  溫曰:“何姓?”宓曰:“姓劉。”


  溫曰:“何以知之?”答曰:“天子姓劉,故以此知之。”


  由此可看,秦宓此人善辯之能。


  蕭言笑了一笑,這秦宓如果放在現代,估計從小學開始,辯論會都沒人能說過他。


  圍觀人等愈多,秦宓束手而立。


  “虛抬物價,違令法紀。海內雖尚未一統,可物乃民之根本。物若不一統,則國何以同之?爾等隻圖私人小利,卻不知國家大義,汝等可知先國後家……”


  菜販並不知此中深意,惟有蕭言、任安等旁觀學士不禁拍手叫好。大胡子販子見冒出一儒生,攪了買賣,也不好動粗,便隻好作罷,擺擺手哄散了人群,從此答應眾人不再抬高菜價。


  蕭言點點頭,想不到秦宓果然名不虛傳,若任其發展,不出幾年便接近國民經濟、宏觀調控等現代名詞了。


  秦宓這時才注意到任安與蕭言,連忙拱手作揖。


  “見過恩師,見過蕭車騎。”


  “哈哈哈哈,秦宓,你知道我是大漢車騎將軍,怎麽不先拜見我呢?”蕭言饒有興趣的打量道。


  “這.……”任公心下一驚,若不是子赦方才有什麽地方得罪蕭車騎了?

  實則蕭言的用意隻不過是想再體會這秦宓巧舌罷了。


  秦宓雖然低著頭,但神態不卑不亢。


  “久聞車騎將軍威名,學生這就答蕭車騎所問。並非子赦魯莽,不知禮數。隻是天下之大,有三敬。”


  “有何三敬?你且說來。”蕭言示意兩位邊走邊說。


  秦宓跟在兩人身後,“一敬為天,天子即是天。二敬為高堂,羊有跪乳之恩,鴉有反哺之意,故次為之。三敬仁人誌士,似車騎這般。而禮數縱然有別,宓以為,應不以聲名,不以官職,不分貴賤.……”


  “而又恩師如父,故先禮先生,後敬車騎。學生不才,請車騎指教!”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一連三聲叫好,終於讓任安鬆了一口氣。


  “兩位請坐。”蕭言接著又道:“秦子赦不隻有善辯之能,更能摒棄世俗繁縟,且邏輯嚴謹縝密,真可謂益州之才。”


  任安並不知“邏輯”二字何意,“哪裏哪裏,我這位學生言漏語弊,還望車騎多多海涵。”


  “其卻有一點,千錯萬錯!”


  秦宓瞪大了眼睛,收起略為自負的得意之色,忙忙躬身聽侯蕭言教導。


  “一敬實則為人!為民!”


  此一言一出,兩人皆驚詫之色,惶恐不安。要知道這話從任何人口中吐出,天子不及草民貴,可是大不敬啊!

  不過二儒皺眉細品,又覺得有些許道理。


  當今天子也並非是神明,便是秦始皇苦尋升天之術,最終不還是長眠地下。而類似於太平道之類的妖術惑眾,二人早已看清這宗教作派的醜惡嘴臉。


  “車騎心明如鏡,某實在欽佩!”


  “蕭車騎此一言,勝過子赦再讀數車書!子赦將來定不負車騎所望,學以所用,為民為國!”


  兩人拜敬,蕭言回禮。秦宓此時隻覺得,眼前的這位大漢車騎將軍的風采,可謂是常人難及也!


  蕭言又對二人說了一些現代對於民生的見解,任安與秦宓皆歎為聽止,崇拜之意油然而生。


  “若不是書院諸事操勞,我還真想著天天去拜訪蕭車騎呢。”


  任安感歎道。


  秦宓此時卻是默不作聲,思索著什麽,欲言又止。猶豫了好一會兒,對著蕭言與任安說:


  “學生聽聞,劉益州投誠之後,蕭車騎先是滅了益州李氏,而後又打擊世家的人丁與蠻族交易.……”


  “但說無妨。”蕭言淡淡道。


  “好。那學生就直說了,益州世家大族關係穩固且複雜,蕭車騎三番五次削弱世家大族的權勢,恐為不妥啊!世家大族們久居益州,根生蒂固,而且各世大族家聯姻、通婚已成常態。劉季玉在位時,尚且禮遇有加。可車騎一上來就對他們嚴苛盤收,長此以往,怕是必生世家大族們的不滿。”


  “如不出宓所料,車騎前腳動身返回長安,蕭薔禍亂將隨後而起啊。”


  “子赦有一計,還請車騎聽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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