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油盡燈枯
殘陽如血，一股濃重的血腥氣籠罩在蕭家塢堡周圍，而在堡牆之上，嘶啞的喊殺聲和兵刃碰撞的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城頭之上無數的黃巾賊集結在一起，和堡內的兵馬廝殺在一處。
經過接連數日的圍攻，堡內的戰兵和輔兵死傷數千人……因為人手缺乏，那些十幾歲的少年和五六十歲的老翁都不得不手執兵刃上陣，再這麽下去，隻怕就連婦女都要上陣廝殺了。
蕭石渾身浴血，他厲聲嘶吼，左手持盾右手握矛在黃巾賊中血戰，身上的皮甲已經被鮮血染紅，幹枯之後變作了暗紅色，也不知道是黃巾賊的血還是他自己身上的血。
“嘿！”
麵對一名黃巾賊先登兵刀斧落下，蕭石左手盾牌擋住，順勢一矛橫刺而出，將他洞穿。
“小心！”
忽然背後一聲大喝，原來一名黃巾賊剛才趁機繞到了蕭石背後，一刀橫斬而出，蕭石正處於舊力已老、新力未生之時，眼看著躲不過去了。
“滾！”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蕭仲飛奔而來，身體直接撞在黃巾賊身上，救了蕭石一命。
“嚇死我也.……”蕭石長舒一口氣，一把將蕭仲拉了起來。
“阿石，不要衝的太猛，你我背靠背！”
蕭石點點頭，與蕭仲兩人背靠背，聯手在黃巾賊之中廝殺。
“叔治先生小心！”
“保護叔治先生！”
王修身為一介文士，這幾日除了要親臨城頭督戰之外，每晚都要熬夜統計物資和傷亡人數，雙眼通紅，這年頭的士人都得精通六藝，王修腰間的佩劍也不是白帶的，不過他每每要上陣廝殺都被他人攔住，畢竟廝殺漢有的是，叔治先生可就這麽一個。
但是登上堡牆的黃巾賊遠遠的見到被眾人鞏衛的王修，一副文人打扮，大概是城中眾人的首領，這些黃巾賊便如群狼聞到血腥味一般，朝著王修圍殺過去。
王修為人溫和，頗得人望，因此堡內的老少自然是拚死保護王修。
黃巾賊有十萬之眾，而堡內不過萬餘人，因此老少麵對的都是精壯漢，自然死傷慘重，隻見得一個個少年和老翁戰死，王修上下兩排牙齒僅僅咬住，格格相擊，五指幾乎要把劍柄給捏碎。
君侯啊君侯，你何時才能回來？若是再不回來……隻怕便隻能見到修的屍體了。
城下的司馬俱則是大喜：“兒郎們，再加把勁，今日務必拿下蕭家塢堡，搶掠所得盡歸個人所有！”
“哦！”
聽到可以肆意搶掠，無疑更加激發了這群黃巾賊心中的狼性，一個個嗷嗷叫的攀爬上城頭，兩眼充血，狀若癲狂。
司馬俱更是親自擂鼓振作士氣，黃巾賊的攻勢如同潮水一般越來越猛烈，此消彼長之下，堡內兵馬的抵抗越來越微弱。
閌閬！
王修拔劍出鞘，推開麵前眾人，一劍如同天外飛仙，劍尖一挑，恰好刺中了一名黃巾賊的咽喉，順勢往外一抽，鮮血飄灑而出，這黃巾賊喉嚨裏發出“嗬嗬”的響聲，倒退幾步，身軀轟然倒地。
“父老鄉親們！若是讓黃巾賊殺進堡內，一家老小，男丁從賊，婦女不免淫辱，絕對不能讓敵軍殺進來！”王修振臂高呼，怒吼出聲。
一想到自己死後，妻兒不免遭到黃巾賊侮辱，正在奮戰的男丁無不心中狂怒，死算什麽？隻要守住塢堡，君侯仁義，定會照撫家中，拚了！
“大家夥兒並肩子上，把黃巾賊趕下城頭！”
一名五十多歲，頭發花白的老翁伸手捂住小腹，這是剛才被黃巾賊給砍了一刀，他身上沒有著甲，這一刀自然深入體內。
“呼……”這老翁喘著粗氣，咬咬牙，忽然向前一躍而出，一把抱住了一名正當壯年的黃巾賊，雙手死死將其扣住。
“老兒，汝尋死不成？”這黃巾賊被老翁好似八爪魚一般掛在身上，不由得大為惱怒，想要把他從身上拉扯下來，可是老翁卻死活不肯放手。
老翁猛然發力，狠狠一推，朝著堡牆外便撲了出去。
“你要幹什麽？你，啊！”
老翁抱著同歸於盡的心思，把黃巾賊給推了下去，兩個人咕咚一聲撞在地上，雖然堡牆不高，但是這黃巾賊也算倒黴，做了老翁的肉墊，後腦勺“砰”地一聲磕在了地上，頓時眼前一黑。
而這老翁本來就年老體弱，又受了重傷，從高處一墜而下，也喘不了幾口氣了。
“這塢堡竟然如此難下？都已經強攻四日了……”徐和眉頭沉重，兵法雲十則圍之，堡內連同老弱婦孺加起來才萬把人，卻抗衡了十萬之眾足足四日，比一座縣城還要牢固，上一次攻打縣城，兩天就破城了。
而隨著激戰，天色逐漸黑了下來，徐和不得不下令鳴金收兵。
當當當！
鳴金之聲響起，縱有千般不甘心，城頭上的黃巾賊也隻好退兵，而守軍自然跟在後麵一陣追殺，又殺傷了數十人。
王修急忙張羅道：“快快上城搬運傷者，修繕城牆！”
牆下一群粗手粗腳的健婦早就等著了，熟練的奔上城頭，將傷者和屍體輕輕地抬下去，工匠則是急忙修補堡牆。
堡牆之下的屍體已經是堆積如山，而牆下則是被直接修建起了一道斜斜的土坡，黃巾賊可以直接從這道土坡上衝上去，連雲梯都用不著了。
這是數萬黃巾賊頂著城頭的箭雨和金汁，擔土到城下，用人力修築而起，如此一來黃巾賊大軍便如同螞蟻一般，蟻附攻城，曆來都是大軍圍城的常用手段。
“渠帥，今日死傷士卒三千餘人。”下麵的小帥匯報道。
徐和麵無表情：“無妨，堡內敵軍也已經到了油盡燈枯之際，隻消明日猛攻一日，必能破城！”他也算得上是久經戰陣，今日觀戰自然也判斷了出來，其實塢堡中的守軍已經到了極限，第二天肯定能拿下來。
“傳令，命令將士們今夜好好將養，明日務必一舉破城，女人財物，先到者先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