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慈不掌兵
蕭言的手舉在半空中,卻是遲遲不肯放下,緊抿著嘴唇,麵上顯現出糾結的神色。
他從來沒想到過,自己會對手無寸鐵的老百姓下手。
其實在古代戰爭中,這種情況是不可避免的,為什麽亂世人口劇減?軍隊打仗,總不可能發動大量戰兵去運糧,隻能夠發動民夫,一旦兵力損失過大,就不得不征召丁壯男子入軍。比如五胡十六國時期,最過分時能夠達到五征三。
每五個壯丁,要抽出三個當兵,這是什麽概念?全國人都要拉出去打仗了。
而就是蕭言這麽一遲疑,這些被脅迫的百姓已經擔著土來到了塢堡之下,最前排的百姓迅速的將擔子放下,把裏麵的泥土倒了出來,壘起薄薄的一層。
越來越多的百姓加快了速度,想要將土道打造出來,然後他們身後的黃巾賊便能踩著土道,衝到塢堡之上。
“放箭!”
手臂落下,蕭言沉聲道。
蕭仲厲喝一聲:“放箭!”
嗖嗖嗖!
數百隻箭矢拋射而出,射進了擔土的老百姓中,傳出一片慘叫聲,一時間哀鴻遍野。
“鄉親們!非是蕭言無情,隻是這塢堡中也有我一家老小,爾等若想活命,便不要繼續向前,快逃吧!”蕭言大喊道。
弓箭手得到命令之後,加快速度張弓搭箭,不停地對準百姓放箭,箭矢源源不斷。這些老百姓陣型密集,而且身上穿的都是葛布麻衣,死傷眾多。
“哎呦,別射箭,別射箭啊!”
“君侯饒命,我等也不想啊。”
塢堡下不時有人倒在地上,甚至還有一些老弱婦孺被射中,躺在地上便一動不動了。
蕭言親眼目睹這一切,緊握的拳頭不由微微顫抖,他忽然有些佩服曹操了,在徐州屠城十幾萬,殺得河水為之斷流都麵不改色,怪不得是梟雄,他自問做不到。
塢堡之上箭如雨下,又聽到蕭言的喊話聲,這些百姓明白蕭言也是手下不留情了,紛紛扔下肩上的膽子,掉頭便跑。
“鄉親們,上前擔土就是個死,大家夥兒快跑啊!”
“娘親,孩兒背您!”
這群百姓的後背被黃巾賊的刀鋒抵著,不得已這才為他們擔土,眼下蕭言也命令射箭,他們自然談不上什麽忠心,亂作一團。
在前排督戰的周震毫不猶豫道:“督戰隊上前,誰敢向後一步,立刻斬殺!”
“喏!”
無所事事的督戰兵聞言,頓時來了精神,雙眼冒光,提在手裏的環首刀舉了起來。
“哪裏跑?”
一名督戰兵嘿嘿一笑,抓住環首刀上前一步,盯住了一名年過半百的老翁。
“啊?不要殺俺,求求你了,俺不想死!”
這老翁渾身一顫,膝蓋一軟直接跪了下來,不停地求饒。
“別殺俺,別……唔!”
刀光一閃而過,老翁登時掙大了雙眼,脖子上一道血線飆了出來,身體向側麵一歪,不動彈了。
“殺!”
慌不擇路向後逃去的民夫,自然遭到了督戰兵的屠殺,這些督戰兵各個心狠手辣,殺人跟殺雞沒什麽區別,被箭雨射死的百姓不過三四百人,倒在他們刀鋒下的卻更多。
不過更多的人卻是向前衝去,沿著塢堡的左右方向,想要繞過塢堡,避開身後的督戰兵逃生。
司馬俱眉頭一挑,吩咐道:“讓周震把這些人給追回來。”
這些民夫雖然死多少都不心疼,但是沒有他們押運糧草,擔土攻城,總不能出動他麾下的軍士,當然不能放走。
“抓住他們,不要放走了!”
周震粗豪的喝令一聲,前軍五千多黃巾賊一擁而上,在後方追逐。
“不要繼續攻擊百姓了,射殺賊人,快!”
蕭言見到黃巾賊衝了上來,急忙改口,屠殺百姓不是他的本意,隻不過這些百姓擔土威脅到了塢堡而已,這些黃巾賊才是真正該殺的。
弓箭手略微停頓,重新張弓搭箭對準了烏拉烏拉湧上來的黃巾賊,繼續射擊。
這些百姓倒也聰明,沿著塢堡逃跑,這些黃巾賊既然要追逐四散而逃的百姓,肯定也要繞著堡牆,於是乎不光是箭矢如雨而下,就連滾木和礌石都從堡台上扔了下來。
“哎呦!”
“腿,我的腿!”
一千二百蕭府私兵和千餘青壯都卯足了勁,要給這群黃巾賊一點顏色看看,追逐百姓的黃巾賊遭到這番打擊,慘叫聲不絕於耳。
而遭到塢堡上的這麽一番打擊,黃巾賊的速度不免受阻,許多百姓趁著這個機會拚命的向前跑,很多人都逃了出去,隻有一些跑得慢的老弱婦孺被身後的黃巾賊追了上來,給抓了回去。
雖然零零總總跑了千餘百姓,但是司馬俱卻是麵色淡定,手下有兩萬多人,跑了這千把人算得了什麽?
他滿不在乎的揮揮手:“讓這些民夫接著上,繼續擔土,誰要是敢逃走便當場誅殺。”
“上,不準後退!”
畏懼不前的百姓又被組織了起來,繼續挑著肩上的擔子,上前挑土。
嗖嗖嗖!堡牆上箭如雨下,不時有百姓中箭倒地,發出慘叫聲,可是他們已經退無可退,因為身後同樣有黃巾賊,用冰冷的刀鋒抵著他們的後背。
俗話說三箭不如一刀,頭上雖然箭如雨下,但是也不一定射在自己身上,隻要不是射中要害,也不一定會死。
但是如果敢逃跑,被身後的督戰兵來上一刀,想活也難。
於是乎,這些民夫忍住心頭的恐懼,頂著腦袋上如雨而落的箭矢,挑著一擔子土,雙腳快速的向前移動,衝到堡牆之下,迅速的把擔子中的土給倒出來,快跑回去。
司馬俱也不是完全絕情,他早就對這些民夫明言:隻要能夠把一擔土挑到塢堡之下,便能夠歇息一天。
司馬俱當了這麽多年賊頭子,自然也知道怎麽用人,應當一張一弛,不能把人給逼得太緊,否則這些民夫就算都是兔子,急了那也得咬人。
一擔擔的土被傾瀉在堡牆之下,一道土牆逐漸出現了雛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