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魑魅魍魎
第十一章魑魅魍魎
光明機械廠計算機站下轄的配電站值班室內，宋佳琳坐在辦公桌前不時的打著哈欠。劉潔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看著宋佳琳的樣子，不懷好意的笑了笑，然後用肩膀輕輕頂了一下宋佳琳的肩膀。
宋佳琳猛然一驚，回頭看到是劉潔，反而鬆了口氣。
劉潔笑了笑：“昨晚上沒有睡好？”
宋佳琳木然的點點頭：“有點！”
劉潔的看著宋佳琳：“陸挺能幹啊。”
劉潔把“幹”字咬得特別重。對於劉潔話裏的潛意思，宋佳琳一時會兒沒有聽出來，她茫然的道：“什麽？”
劉潔搖搖頭：“沒什麽。”
宋佳琳忽然想到了什麽，臉‘唰’一下紅了，就像抹了一層胭脂：“劉姐，你想哪去了。”
劉潔不懷好意的笑：“能想哪去啊，這不很正常嘛？”
“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我……”
宋佳琳與陸文皓的關係在全廠是人所眾知的秘密，在光明機械廠職工幹部眼中，宋佳琳就是陸振華陸總工程師的準兒媳婦，雖然關於她的風言風語很多，事實上，還真沒有哪個職工敢與她真正發生點什麽。
宋佳琳隻是一個女人，最多算是稍微漂亮一點的女人，和自己的前途和未來比起來，這能算得了什麽？
當然，陸振華在光明機械廠並不是一把手，他也不能隻手遮，隻不過，不畏懼陸振華的人，早已成家立業，就像付德豹的兒子付明澤，陳愛華的兒子陳正祥，他們既是有家室的人，而且妻子方麵權勢更不，一旦對妻子不忠，對他們的影響更大。
對於宋佳琳的解釋，或者是掩飾，劉潔言明顯不相信的，她言不由衷的“哦哦哦……”了幾聲，敷衍的態度非常明顯。
“不理你了。”
宋佳琳撅嘴背對著劉潔。
劉潔笑了笑，指著麵前的一件內部文件道：“恭喜你！”
宋佳琳疑惑不解：“恭喜我什麽？”
劉潔沒有回答，指了指文件：“自己看！”
宋佳琳拿起文件，隻見標題上寫著《光明機械廠幹部任前公示》，根據《黨政領導幹部選拔任用工作條例》規定，結合光明機械廠實際工作需要，經民主推薦，組織考察，廠務、黨務會議討論研究決定，對陸文皓同誌進行任前公示。
陸文皓，男，1970年5月5日出生，漢族，1989年6月入黨，清華大學本科學曆，現任光明機械廠華冠一號項目工程師、項目副總指揮（正科級），擬任華冠一號項目部總指揮、光明機械廠第四分廠黨組成員（副處級）。
公示時間為1997年7月日至1997年7月7日，如對公示對象有問題反應的，請在公示期內，向光明機械廠組織部、光明機械廠紀委監察委員會、以及光明機械廠人事部進入如實反映。
看完公示內容，宋佳琳呆住了。她怎麽也沒有想到陸文皓居然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獲得重用，雖然正科級和副處級，隻有半級差距，這半級卻會影響很多人一生。
就像光明機械廠是一個大型國營企業，擁有一百多個下屬科級行政級別的部門單位，正科級以上幹部多達三百餘人，可是處級單位隻有不到二十個，副處級以上領導不足六十人。
更何況，陸文皓隻是一個二十七周歲，虛歲二十八歲的副處級幹部，未來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劉潔推了推宋佳琳：“怎麽樣？處長夫人？是不是該請客？”
就在這時，宋佳琳口袋裏的手機傳來陣陣震動，她伸手掏出手機，手機上顯示著一條信息未讀。
劉潔將腦袋伸過來。
宋佳琳急忙將手機收起來，劉潔驚訝道：“啊，居然是諾基亞1011，陸對你真好！”
宋佳琳看著信息，心亂如麻。
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沒有回頭之路。她原本以為，跟著陸文皓在一起，就沒有出頭之日，誰曾想，陸文皓用現實回應了她狠狠的一巴掌。
至於房子，科級幹部等著分房不容易，可是副處級不僅僅可以享受三室一廳，而且享受著優先挑選房源。
這一刻，宋佳琳心中五味陳雜，難以形容。
……
華冠一號項目部內，此時由於缺乏核心部件德國進口伺服電機以及感應器，暫時無法投產實驗。
現在項目部進來三十多名新進職工，隻能帶著眾職工進入安全技能培訓。
讓陸文皓有些遺憾的是，在DB大學項目中，他最看中的蘇桐，居然分配到了市場運營部，至於其他相熟的大學生，有的分配到了計算機站，有的分配到了質檢部、還有一部分分配到了第一、第二、第三分廠。
對於光明機械廠而言，這三百多名大學生的好處其實蠻多的，特別是以後對外宣傳，光明機械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寫上，本廠職工擁有大學學曆以上者五百餘人。
透過玻璃窗，陸文皓看著李誌強拿著焊槍，教眾新職工焊接技術。
“應該用右手拿著焊炬，用拇指跟食指位於氧氣調節閥處，同時拇指還可以開關、調節乙炔調節閥，隨時調節氣體的流量……”
著，李誌強打開乙炔閥門，點燃乙炔，同時李誌強用手調節氧氣閥門，焊炬噴口的火焰由紅色變成了淡藍色。
接著，李誌強將焊炬對準焊接點，很快一個個焊點光滑飽滿圓潤。這簡直不像是焊接點，反而像工藝品。
李誌強是李建民的徒弟，當然，這隻是進廠的時候，現在這三十多名職工，都跟李誌強簽訂的師徒協議，進行聯保互保。眾職工如果順利通過崗前培訓，順利轉正，李誌強可以獲得一筆獎金。
不過數量不多，大約每個人九十塊錢左右，陸文皓這也是利用了職務之便，為李誌強增加一些收益。不過這個收益有風險，一旦他的徒弟們犯錯，或者出現事故，作為師傅，也要被處罰。
這樣的事情不是沒有，不過一直不多而已。
眾新職工傳出一聲驚呼：“哇……”
李誌強將焊炬遞給顧清風：“你來。”
顧清風接過焊炬。
沒有想到的是，顧清風學習非常快，僅僅是看了一遍，就可以記住全部動作要領。
當然，肯定操作動作有些不規範。
李誌強一邊糾正著顧清風的動作，一邊道：“手要穩，屏住呼吸。”
就在這時，杜援朝進入陸文皓的辦公室。
他從文件夾中取出一份文件放在陸文皓的辦公桌上。
陸文皓拿起文件，匆匆掃了一眼，上麵紅頭標題，關於光明機械廠進行第三季度安全大會戰活動方案。
事實上，這是光明機械廠的傳統之一，年初會進行大幹三四五六，年中會有夏季安全大會戰，當然少不了第三季度，還有第一季度叫安全一百，反正名目不同，事情基本上一樣，保證安全。
在光明機械廠，安全生產就是硬紅線，當然光明機械廠的安全工作，做得非常到位，至少在陸文皓進廠以來，從來沒有發生什麽事故。
杜援朝歎了口氣道：“咱們部門新進職工占了三分之一，安全壓力很大！”
“杜書記，你放心，務必保證完成任務！”
陸文皓，其實並不知道，魑魅魍魎已經向他露出爪牙。
對於陸文皓這個人，嫉妒他的很多。特別是他掛著最年輕副處級幹部這個標簽，光明機械廠的處級幹部，基本都是與陸振華是一個時代的人，很多人的年齡比陸振華還要大。
現在陸文皓擠進去了，肯定會有很多人不舒服。
可是彈劾、舉報陸文皓難度重重，首先陸文皓看似乎吊兒郎當，不務正業，關鍵是這個事不能拿出來，如果陸文皓有錯，光明機械廠八千多名職工，全部都有錯。
誰敢拿這個問題事，肯定會犯眾怒。
不過，公示期隻有五，如果沒有人舉報陸文皓，他肯定就可以成功晉升為總指揮，去掉前麵的代字。
隻要他不犯錯，處級幹部要想升遷，那以後就難度增加無數倍。畢竟，幹部年輕化是未來的大趨勢，越年輕，學曆越高，優勢越大。
……
職工宿舍內，顧清風忙活了一，累肯定是累，不過她出生在農村，八九歲開始就幫著家裏幹活，在光明廠裏的這點工作，她也並非不能適應。
李梅在衛生間裏洗澡，一邊興奮的道：“清風，咱們這下不用回老家種地了！”
“現在還不好，我們可是有半年的試用期！”
就在這時，回到宿舍的老職工張豔枝接過話茬：“咱們是國營工廠，進了咱們光明廠大門的那起，咱們都是國家工人。”
李梅疑惑的道：“那……不會被開除嗎？”
張豔枝笑了笑：“不會，除非咱們光明機械廠倒閉了。國家會讓光明機械廠倒閉嗎？肯定不會，央企是親生長子，咱們國企至少也算是養子吧，無論怎麽，都不會倒閉的，光明廠也不是沒有遇到困難，哪一次不是挺過來了？”
李梅與顧清風拍手慶祝。
翌日一大早，顧清風和李梅來到車間後，就看到羅士明和李興在一起嘀嘀咕咕著什麽。不過，顧清風有點反感羅士明這個人，在顧清風看來，羅士明這個人有點邪惡，特別是眼光。
羅士明伸手捅了捅李興。
李興壓低聲音問道：“好了？”
羅士明點點頭。
李興一臉得意的走到李誌強身邊：“李哥，今的那個電阻還沒測。”
設備點檢工作，是每的例行工作，相對比較輕鬆。
李誌強其實也有點奇怪，李建民帶著眾徒弟離開了華冠一號項目部，卻唯有李興和羅士明離開了，羅士明沒有跟著李建民走，還能得過去，畢竟聽上次因為打架的事情，讓李建民感覺丟了臉，他的師傅最好麵子，不肯原諒羅士明是可能的。
但是，李興卻是他的親生兒子。
不光，李誌強想不通，就連陸文皓也一樣想不通。
“你和羅士明去測吧。”
李興搖搖頭：“李哥，我那字寫的跟蟲爬一樣，蟲爬都比我寫的好看。咱們這不是有兩個大學生嗎？讓她倆去吧。”
這個理由，勉強得過去。李誌強見過顧清風和李梅的字，李梅的字如其人，巧玲瓏，一手楷，快趕上印刷體了。至於顧清風的字，卻鋒芒畢露，仿佛像金鉤銀劃一樣，每一個字都仿佛破紙而出。
李誌強點點頭，轉而望著顧清風和李梅：“顧清風，李梅。”
顧清風與李梅起身，走到李誌強身前異口同聲：“到。”
“你們兩個去測電阻。”
“好。”
李誌強叮嚀：“注意安全，不要用手直接觸摸測試筆。”
“明白。”
羅士明與李興望著顧清風與李梅的背影，相視而笑。
李誌強望著李興：“既然他們去測電阻，你和羅士明去裁板。”
羅士明一臉不情願：“李哥，我……”
李興拉著羅士明的胳膊：“好的，李哥。”
華冠一號操作台其實就是一個非常簡陋的操作台，由於還沒有量產，外殼設計沒有最終形成定型，所以無論電路板，還是電源線路，都是裸露在空氣中，這樣既可以方便修改，也可以很好的操作。
不過，顧清風有些好奇的是，此時的華冠一號原形機，居然開通了電源，正處啟動狀態，由於伺服電機並沒有安裝到位，華冠一號隻能做一些簡單的運動工作，比如機械臂來回伸縮、上下左右運動。
人工智能程序當然，相對比較原始，隻能進入簡單的對話。
顧清風對於這個機器突然接通電源，隻是奇怪，還以為這是電阻測試最重要的環節。
李梅看到華冠一號操作台上的搖表，急忙伸手去哪。
顧清風突然發現搖表的測試筆纏繞著電線，趕緊出聲：“慢點。”
可惜，已經晚了。
李梅拿起搖表，觸動了電線，電線拉動可樂瓶，可樂瓶裏的水倒進了焊接機器人的操作台上。
電路板遇水短路，隨著砰……’的一聲巨響。
整個車間所有的日光燈全部熄滅。
一團橘紅色的火球從華冠一號上升起，濃煙滾滾。
眾職工尖叫著，亂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