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八章 往事
那時的同一時刻，一個城隍廟前，麵容和洛心語足有七分相似，但當時名為林小棠的少女望著前麵的雕像，冷笑著道：“城隍者，護城之神，雖然我愛看的那些誌怪傳奇裏基本都沒城隍什麽事，但好歹是個神嘛。我估摸著皇帝把您老奉為雲海的城隍神時，也是這麽想的，其他的不重要，能沾一沾神威就行了。您老的那些個子孫應該也是這麽想的，前些日子還在雲水郡那一帶頻繁活動，好家夥，高調著呢，逢人便要說一遍他們家出了個封神的人物，連您老偷學過來的盤龍槍法也被他們標榜成了正統！呦嗬，你說這能忍嗎？您老的槍法要是成了正統，我們天瀾林氏豈不反過來成了竊賊？！”
少女的神情有些激動，忽而站了起來，朗聲道：“好在這個世上的明眼人要比瞎子多，看到您老的這點兒香火氣，我就放心了。時勢造英雄，一個不承認林家的偷學者能被塑造成一代豪傑，我一點兒都不氣憤，因為氣憤也沒用。但是你那些不成器的子孫嘛，嘿嘿，該現形的總要現形，小女不才，雖不喜用槍，但對巫蠱符籙之術頗有研究，等我學有所成更進一步之後，一定好好給您老的子孫上一課！當然了，感謝什麽的不必要啦，讓我順兩個蘋果吃就好。”
言罷，少女輕揮衣袖，左袖袍內一股勁風透出，將香火旁邊的果盤吹得陣陣顫動，她順勢探手一抓，果然抓來兩個蘋果，但因為她手掌太過纖細柔嫩的緣故，不能同時握住，其中一個稍小的蘋果很快摔得粉碎。
並不以為是自身過錯的少女哼了一聲，撇嘴道：“小氣，吃你兩個蘋果還要克扣一半，早知道連客套的稱呼都不必了，直接叫你偷學老鬼！”
生氣歸生氣，剩下的一個蘋果還是要吃的。
對自己腸胃素來很有信心的林小棠在對手上蘋果進行了簡單的哈氣與擦拭後，便大咬了一口，一邊咀嚼一邊含糊不清地道：“嗯，這味道.……好像還可以.……”
說來也巧，她剛剛咬了一口蘋果，正在回味滋味時，四周突然刮起了一股妖風，非但將窗戶吹得搖曳作響，且將城隍廟緊閉的大門轟開，霎時間雪花雜草亂飛，風中隱隱攜著悲聲！
突如其來的變動令得少女眼睛急速瞪圓，一股懼意由心而生，然而她的本能卻不是快速逃離此地，而是將口中還未咀嚼好的果片咽下，接著因脹氣重重打了一嗝.……
嗝~聲音傳出，那道踏雪而進的修長身影反而為之一愣，跨過門檻後隻略微走了幾步便佇足在原地，沒有貿然向林小棠靠近。
這便給了少女回神打量對方的時機，然而待她瞳孔收縮瞧清了來人的麵容後，那突兀而生的懼意頓時煙消雲散，化為濃濃的嘲諷與大笑：“哈哈哈哈哈！宋師兄，你這頭發.……哈哈哈，不行……不行，我快要笑死了！咳咳咳，讓我平複一下真氣，嗯.……哼.……”
少女清了清嗓子，順手將還沒吃完的蘋果放入懷中，兩手運氣，氣隨經脈沉下匯入丹田，終於有所改善，但依舊是忍不住向麵前的“宋澄心”說道：“噗嗤，宋師兄，你這頭發是讓火鉗子燙過還是被九環刀砍過？怎麽兩邊光禿禿的，前麵的頭發又長到搭下來把半張臉給遮住，關鍵是還他娘的卷起來了！哈哈哈！”
來人正是依靠生骨丹幻化成宋澄心麵容的青衣少年，自稱寒山獨孤氏，在幽夜精魅的幫助下順著那道石符的殘餘氣息找到這裏，聽見麵前的少女說了這麽一大段，他才猛然發覺自己方才在奔跑的途中頭發被吹得更加狂亂。
然而這麽多年他本就很少注意整理自己的儀容，此刻更是幻化成了他人的樣子，自然不會多加在意，隻是對少女的說話方式感到有些訝異：“原來女人也會說他娘的嗎？印象中這是男子常罵人的話。”
“裝什麽傻呢？”
林小棠使勁眨了眨眼睛，說道：“這還是跟你學的呢，本來我是個知書達理的女孩子，可自從遇見了你，什麽渾話都會說了。道貌岸然，衣冠禽獸什麽的，可都是你的代稱噢。”
青衣少年的平眉硬生生擠成了劍眉：“我？衣冠禽獸？”
林小棠指著他冷笑道：“呦，裝的還挺像回事的嘛，但如果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我忘記你三番五次吃我豆腐占我便宜的事實，可就大錯特錯了。”
彼時隱藏在青衣少年眉心中的幽夜精魅悄悄提點道：“你現在是以宋澄心的身份出現在這丫頭的麵前，把自己代入進去，別老像個局外人一樣傻愣。”
“這樣麽？”
青衣少年反複揣摩著幽夜精魅所說的這番話，臉上的表情一度變得很是微妙，麵部還不時抽搐幾下。
陰影在前，林小棠嚇得朝後麵退後了兩步：“喂喂，你這是要幹嘛？我警告你啊，別輕舉妄動，像那樣的石符我還有幾十個，而且每一個都能悄無聲息地打入你的體內！”
青衣少年淡淡道：“如果你不後退這兩歩的話，也許我真的會信。”
“你……”少女的氣勢頓時弱了一截，但還是咬牙強撐道：“就算這其中有誇張的成分，但跟你魚死網破還是沒有問題的！而且你別忘了我是林家的二小姐，我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別說師父不會饒你，我家人也會先把你撕成碎片！”
“林家二小姐？”青衣少年暗自吃了一驚，之前幽夜精魅發現那道石符出自天瀾林氏的手筆時又驚又怒的神情他沒有忘卻，那應當是一個不亞於六合派的龐大勢力，身為其中的二小姐，地位可見一斑。
但如此一來，他就有些不懂，故而開口問道：“我記得天瀾林氏已然不弱，在符國也算是排的進前十的大家族了，身為林家的二小姐，怎麽不在自家逍遙，反而拜入南崖藏劍閣，和我這樣的人成為同門……這豈不是自討沒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