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六章 贈物
林肅間接聽到那種說法，也沒解釋什麽，按照鳳魄的要求，他輾轉徘徊在紫雲觀天幹村之間，周圍野獸頻出之地，也成為他的曆練之所，這個世界的誕生或許不那麽真實，可磨礪中揮灑的血汗，那種得到提升的感覺，卻是真實的。
林肅雖不知道那晚鳳魄與宋知節之間究竟發生了怎樣的爭鬥，但聯係起宋知節看向自己的眼神，以及宋知節也對林肅有了頻繁的關注，也漸漸察覺到了端倪。
架不住林肅的多次詢問，鳳魄終於選定了某個深夜，用敲打木魚聲洗去了少年內心躁動，向他仔細解釋了一番。
原來那天林肅服用的丹藥就是宋知節贈予鳳魄，再由鳳魄轉交的，那丹藥中確有玄機，雖能煉體，卻因為內中潛藏特殊烙印的緣故，有侵蝕服丹者神智之效，若無修為頗深者在旁引導，必是弊大於利，服丹之後將淪為刻下烙印者的傀儡，成為空有其表而無其神的空殼。
那晚趁林肅引靈之際，鳳魄悄悄點了他幾處穴道，讓他提前昏睡，自己以靈力護住少年軀體，消化熬骨丹的藥力，意識則進入他腦海之內，與宋知節通過一種秘術傳來的另一股意識爭鬥，終消磨烙印，破滅其鏡，讓宋知節遭受反噬，記憶出現斷層。
這便是後來宋知節忘了自己曾假借鳳魄之手，將此丹轉交給林肅之事，並且相信林肅的改變並非有神秘高人相助，而是靠冥冥中的福報氣運的原因。
理清前因後果，林肅自然震驚異常。
宋知節的年紀不大，和現在的林肅相比，是無可爭議的同齡人，修行天賦和才智都遠在他之上，即便林肅對此有些嫉妒和不服，他也不至於難以置信，不敢接受。
但如果涉及到陰毒，算計，狠辣之類的字眼，情況就有所不同。
經鳳魄解釋之後，他覺得宋知節給自己上了一課。
畢生難忘的課！
但他沒能從這堂課裏學到什麽實際經驗，更沒有習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法門，隻是更深刻明白一句話，知人知麵不知心。
自那之後，林肅無論是在紫雲觀還是天幹村，對宋知節的抵觸情緒更上一層，對周圍原先自認為還算美好的事物也多了份懷疑。
隻是對鳳魄，他無半分不信任，那信任甚至超過當初的龍靈。
輪回記憶拚湊的世界，那時光流轉速度是很快的。
大好的時節，宋知節做了件自認為大好的事。
如薛屠夫在數年前對林肅所說的變化，他不再隻從外麵運丹藥回天幹村，而是幹脆從外界宗門勢力中請了幾位有身份地位的人物，到天幹村來對眾位村民的實力做個評判。
若他們覺得尚可，便可與宋知節一樣，離村入宗門修行。
若他們覺得差勁，便仍如往常一樣，在村子裏自生自滅。
同樣的時間，林肅也遇見了一樁大事。
鳳魄居然要走，還不說去什麽地方，最要緊的是，他還留不住！
……
從外界入天幹村的路僅有一條。
從村子離開的路也隻有一條。
但這兩條路不同，甚至可以說互不相幹，沒有什麽交集點。
天幹村老一輩的人信神信鬼，並非空穴來風，就譬如這入村路與離村路，數百年間，真的存在許多常理解釋不了，僅有神鬼之說能夠對應的奇事。
天幹村有句古話，單日不離村，雙日不入村。
表麵意思很淺顯，孩童一看便能知曉其意，可那背後的深沉卻足以令人發寒受涼！
曾有些膽大的村民，如宋知節一樣想出村闖蕩曆練，脫離平庸，偏偏不聽眾人勸說，挑了個單日，隻走了兩三裏離村路，原本晴朗天色就驟然消失不見，變為暴雨雷霆，又有陰鬼邪氣衝天，刮妖風，蕩魔雲，草木生靈皆不能幸免。
等到天色恢複如初，往往已經是第二天，眾人聞聲去尋，路上僅有一些石塊破損，連泥濘坑窪都不曾有，那人，卻隻剩一堆枯骨殘渣。
雙日離村，通常就沒有這麽多詭異之事。
出村時是何天色，行在路上便是何天色，妖魔邪氣也很少肆虐。
近些年唯一的一次例外，恰恰發生在林肅代入的那名好友的父母的身上，分明是雙日出村，且依照祖上的日曆法測了黃道吉凶，踏上離村路不久，卻有鳥獸怪叫傳出，方圓百裏皆聞。
自那之後，林肅那位好友的父母就徹底沒了音訊。
若無那陣鳥獸怪叫，某些村民倒是不會排除兩人在外有所成就，享到榮華，不想為了一個孩子回村涉險的可能。
有了那陣怪叫，聯係神鬼之說，兩人就真的凶多吉少。
就連他們的親生孩子，也相信了那最壞的可能，覺得他們已不在人世。
今日三月初三，是單日。
單日不離村，雙日不入村。
宋知節領人進村，符合古話，鳳魄執意出村，不合古話。
林肅很想將他們的順序顛倒，卻終究無力改變鳳魄的決定，隻得趁其餘人都關注宋知節如何如何的時候，悄悄打點好行囊，陪鳳魄來到了那條離村路的路口。
“真的想好了？”
明明清楚鳳魄的心意如何，林肅仍是忍不住再問一次。
鳳魄果真沒有思考遲疑，點頭道：“想好了。”
林肅再也控製不住情緒，將肩上行囊狠狠扔在地上，握掌成拳，罵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真當自己是他娘的金身羅漢，百毒不侵，萬鬼不懼了嗎？而且你把我帶到這裏來，破局之法還沒有研究透徹，你先開溜接下來我怎麽做！”
看著自己身旁這名隨時可能暴走的青年，鳳魄隻得故作平靜道：“破局的那一天很快就會到來，但我必須出去做一些鋪墊，在這之前我有東西留給你。”
林肅冷笑道：“怎麽有點留遺物的意思？誰稀罕！”
鳳魄從懷中拿出那個自己已用手敲了許久的木魚，看了兩三眼後，便遞給林肅，也是路癡一副笑容，說道：“拿著，對你有用。”